最後夫妻對拜,兩個人面對面,一下拜下去,門外突然傳來一聲高喝,“舟山張煌言,送銀三百兩,綢緞五匹!”
“張兄來了?”李輝急忙跑出門外,發現站在面前的卻是舟山軍的一名小校,他也認識李輝,見到李輝出來,急忙將手中的禮單遞上去,“張將軍和張大人忙於軍務,特遣小的來,給王大人送上賀儀。”
“多謝,多謝!快快請進!”李輝急忙將小校請進屋子,責令徐有田等人進行招待。
緊跟着,石城王朱統錡也派羅衡來送上白銀五百兩,李輝同時將羅衡等人請進屋子,又詢問了他們在通州的生活狀況。
現在石城王已經將手下一半的兵力轉移到江北,隨着金聲恆,李成棟等人的反清行動進入危難期,石城王也開始考慮後路,如果金聲恆等人失手,那立刻就將全部軍隊撤到江北,保存實力。
李輝將通州交與他們,作爲棲身之地,石城王等人感恩戴德,紛紛宣誓效忠李輝,這讓李輝在無形中又多了一股實力強大的軍事力量。
閒言少敘,婚禮還在進行,李輝等人都不懷好意的湊到王秀楚面前,輪流給王秀楚灌酒。
王秀楚平時滴酒不沾,現在看來不沾點酒是說不過去的。只能咬着牙將酒喝下去,三杯不到,臉上已經酡紅一片。
“秀哥,不要再喝了!你看你!”李婉兒隔着紅綢矇頭,輕聲勸道。
“不,一定要喝的!婉兒你不要管我!”王秀楚接過王信遞來的一杯酒,仰脖幹下去,王信連拍巴掌,“好酒量!再來一個!”
“誰怕誰!倒酒!”王秀楚眼珠子都紅了,將酒杯往前一伸,“倒滿!不滿不是爺們!”
“好!”王信正要倒酒,被李輝一把攔住,“算了,一會再喝吧!還是先送他們去洞房吧!”
“洞房去吧!”王信哈哈一笑,將酒水一口乾下,“我們好去鬧洞房!”
“我也去!”朱光昭跳過來,“大哥,我有個事要和你說。”
“說罷!”看着相互攙扶着走向洞房的一對新人,李輝突然升起一種羨慕的心情。
“錢秀已經答應嫁給我了!我們什麼時候成婚?”朱光昭問道。
“成婚?還是等到你,什麼?”李輝猛然驚醒,“錢秀答應你了?”
“是啊!秀兒,你來!”朱光昭不由分說將錢秀拉到李輝身邊,“秀兒,你答應我了吧?”
“嗯!”錢秀神情複雜的看着李輝,最後咬着牙點點頭,表示應允。
離得很遠的,李瑩長長的出了口氣,朱嬍娖的臉上也露出微笑,這下好了,自己的計劃成功了一半。
“這樣啊!”李輝看着錢秀,錢秀低下頭,不敢和他的目光相撞,“既如此,那就等到你登基的時候,也好好好慶祝一下。”
“謝大哥!”朱光昭牽着錢秀的手,高興得直蹦,“秀兒,大哥同意我們成婚了!太好了!”
“勿作負心人。”錢秀低着頭,一字一頓的說出這句話,幾乎是將這幾個字一個個咬牙蹦出來,臉色也隨着變了幾變。
“聽,聽到沒有?”李輝尷尬的一笑,“光照,你要好好的對待錢秀,要是她有半點委屈,我可饒不了你!”
“大哥放心!”朱光昭拍拍自己的胸膛,“我今年十八歲了,完全可以保護秀兒了!是不是,秀兒?”
錢秀害羞的點點頭,拉着朱光昭的手逃出人羣,向人少的清淨處走去。
“唉!”李輝嘆了口氣,不知道是該高興呢還是該好好的憂傷一下。
無論是東山軍還是滿城百姓,每家每果都給分了一斤豬肉和一瓶酒,以示慶祝。
這大堂之上更是人聲鼎沸。婚禮正式進入高潮,流水席端上來,雷通和王信等人甩開腮幫子造起來。
“我的!”雷通一把扯過燒雞的一條大腿,大嘴一張,下去就沒了一半,再來一口,骨頭都吐出來,伸手又奔着另一條大腿去。
“慢動!”王信手疾眼快,在雷同的筷子沒有到達之前,出手如電,將雞腿搶先撕下來。雷通大怒,“小信子,給我!”
“搶到就算誰的!”王信不甘示弱,上去就啃了一口,弄得滿嘴油。
雷通隔着桌子乾瞪眼,正要對剩下的那個雞身子下手,冷不防一雙筷子插進來,快速將雞身子搶到自己面前。
雷通睜眼一看,正是傷勢剛剛好的差不多的周能,“小子!你傷還沒好,不能吃這樣膩的東西,還是啃蘿蔔吧!”
“大哥說了,越受傷越要吃肉,要不然就不長肉了!”周能振振有詞,捧着雞大嚼起來。
“唉!”雷通一陣頭大,最喜歡吃的燒雞被這幾個傢伙給搶了,看着他們那滿嘴流油的吃相,雷通恨不得上去抽他們幾個嘴巴,順便將雞肉搶過來。
他眼睛向旁邊女眷們的桌子旁一溜,看到這些丫頭們說說笑笑的吃着,桌子上那隻黃黃的嫩嫩的燒雞絲毫未動。
“幽蘭妹妹,嘿嘿!”雷通憨笑道,伸手撓撓頭,顯得十分不好意思,“嶽瑤小妹妹,把你們的燒雞給我們吧!我們的燒雞都被耗子啃了。”說着伸手一指那兩個正在狼吞虎嚥的傢伙,一臉憤怒。
“哦?要收錢的哦!”嶽瑤趁機敲詐,“一隻雞五兩銀子,少一點都不行。”
“靠!”雷通忍不住叫出來,但他緊跟着想到李輝所說的“涵養”,將心頭火壓了壓,“便宜點行不?”
“你若要,就拿去吧!”朱嬍娖不愧大家風範,伸手將盤子端到雷通的面前,“慢慢吃。”
“多謝公主!”雷通好不容易禮貌了一回,衝朱嬍娖一抱拳,衆女發出竊笑聲,雷通一回頭,發現這隻雞在一眨眼間就被這滿桌子的饞貓給瓜分了,只剩下一截雞脖子,帶着一個死不瞑目的雞腦袋,正睜着眼睛看着他。
“靠!你們太過分了!”雷通大吼道,“一幫土匪!”
王信啃着雞腿,嘿嘿傻笑,高元華也搶了一塊,放在碗裡炫耀,王承化正在啃雞翅膀,眼前已經堆了一大堆的雞骨頭,而李俊則拽着一個雞腿,正在那裡慢慢品味。
“氣死我了!”雷通惱怒的坐下來,將桌子上剩下的菜都劃拉到自己身邊,獨自享用。
……
對於這酒桌上的小風波,李輝並沒有看到,他正忙着和黃宗羲等人聊天。
“二位夫子,你們說要給我引薦的賢人叫什麼名字,什麼時候能到啊?”李輝一邊吃着一邊問道。
“此人姓戴名蒼,江浙人士,”黃宗羲笑道,“此人專心研究火器,又精於丹青之術,堪稱大才,前日已經來到掘港,向老夫借川資路費,欲去北方謀一生計,被我勸下,你看,那不是?”
順着黃宗羲手指的方向,李輝看到一對父子正坐在桌邊,急急匆匆的吃着,看着瘦削的身子,想必很久沒有吃過這樣豐盛的酒宴了。
“先生好!”李輝大步來到戴蒼身邊,深施一禮,“敢問先生可是戴蒼戴監軍?”
“正是不才!”戴蒼從飯桌上擡起頭,努力將塞了滿口的食物嚥下去,“敢問小哥有何見教?”
李輝沒有答話,伸手摸摸那個孩童的腦袋,孩子轉過頭,衝李輝一笑,手裡依舊沒有放下那隻啃得已經沒有肉了的雞翅膀。
“先生,令郎可名喚戴梓?”李輝抹着孩童的小腦瓜,問道。
“這,你是從何得知?”戴蒼站起身,沾滿油膩的雙手在衣服上使勁蹭了兩下,一旁陳林湊過來,“這位正是江北都指揮使,定邊侯!”陳林挺直了腰板,大聲介紹道。
“原來是侯爺大人,不才這廂有禮了!”說着俯身下拜,李輝急忙神手相攙,“先生此來辛苦,不知要往何處去?”
“唉!”戴蒼嘆了口氣,“家中落魄,囊中羞愧。想北上投靠以前的僚閣,混個出身,賺上幾兩銀子,也好將這孩子養大。”
“這樣吧!聽說先生精於火器,還請先生和令子留在掘港,我每月奉上三十兩銀子,作爲酬勞,不知將軍是否願意?”
“這,這如何使得?”戴蒼聽到三十兩銀子,心中大喜,“三十兩,委實多了些。”
“不妨!”李輝笑了笑,“先生如果有意,還請移桌相談。”李輝衝大堂裡喊了一聲,“伙房,再加一張桌子!”
戴蒼得到這般禮遇,喜不自勝,連忙和兒子戴梓坐在新開的桌子上,看着滿桌的飯菜,搓搓手,欲要下筷,又礙於讀書人的顏面,表情十分難受。
“先生不必拘謹,隨便!”李輝說着伸手將燒雞的一條腿扯下來,放進戴梓的碗裡,“來,多吃些!”說着也把手在衣服上使勁蹭了兩下,戴蒼見李輝也是這般豪爽人士,也就不拘謹,甩開腮幫子造起來。
李輝滿臉帶笑的看着父子兩人狼吞虎嚥,心中感慨,像戴梓這樣被後世稱爲“中國火器第一人”的大才,也有潦倒落魄的時候,要不然爲什麼要去當兵,在軍隊中混個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