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這樣就好!這次要是打勝了,一定要將李輝活捉,這個人很不簡單,要是能爲我所用,哈哈!”阿勒泰笑道。
“那些屑小之徒,聽聞天兵到來,還不跪地求饒啊!”又是那個漢族官僚,說出這句話,還向阿勒泰看了一眼,彷彿在邀功請賞。
“啪!”鞭梢抽在漢族官僚的臉上,頓時白嫩的臉皮被抽出一條血口子,鮮血慢慢滲出,漢族官僚睜大了眼睛看着阿勒泰,心裡怦怦亂跳,連下意識的用手去捂住傷口都沒敢。
“李輝是個真漢子,你不過就是一條狗!以後給我閉嘴!”阿勒泰罵道,反手又是一鞭子,這個漢族官僚頓感身後火辣辣的疼,眼淚都掉了下來。
兵行至豐利,開始安營紮寨,對面就是李輝他們爲安置流民設立的大片大片的石灰房子,一排排一列列看起來非常整齊。
阿勒泰打馬走上附近的一個小土坡,向對面張望,看着裡面來來往往的人羣,他嘆了口氣,自己這次雖然帶來的步卒大都是投降的李闖農民軍,身經百戰,但是由於上兩次的慘敗給他造成了極大地心理陰影,所以對於勝利,他還是不敢下最後定論。
身後的士兵們開始埋鍋造飯,縷縷炊煙從營地緩緩飄起,收穫後的農田倒有幾分大漠蒼茫之感,讓人身處其間,頓發“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感慨。
紅日西墜,李輝也吃完晚飯,在昏黃的油燈下準備整個戰局。他在一張竹紙上寫寫畫畫,不時的看看擺在身邊的地圖,江蘇省和浙江省那兩頁已經被他翻得起了毛邊。
夜深了,李瑩端着一杯茶走進來,看着還在油燈下辛勤工作的李輝,不由得心中一熱,從牀頭將李輝的外衣扯過來,披在他的身上。
李輝這才從沉思中驚醒,擡頭一看,是李瑩,一雙剪水秋瞳正含情脈脈的看着他。抱歉的笑了笑,李輝站起身,抻了個懶腰,“一坐就是一個時辰,這骨頭都嘎嘎作響了。”
“大哥,夜已經深了,還是早點安歇吧!”李瑩犧牲勸慰道。
“不行,在這緊要關頭,李俊的那個參謀部是起不上作用的,唉!這幫笨蛋!”李輝自嘲般的罵道。
“那是因爲他們懂得沒有你多啊!”李瑩笑了,“要是他們每個人都像你這樣博學多才,我想咱們現在已經打到京師了。”
“唉!沒辦法。對了,明天要把西亭的孫毅請過來,這小子雖說其貌不揚,但是的確有兩把刷子。”李輝眼前閃過那個長得極其抱歉卻還在侃侃而談,要他謀朝篡位的那個孫毅。
“大哥,別想這麼多了,早點睡覺吧!”李瑩從來不對任何人事任免任何軍務發表意見,這也是李輝欣賞她的一點,不蹚渾水,只做中間派,這樣的人才是有大智慧的人。
早晨的陽光灑滿屋子,照在每個人的臉上,大家卻沒時間享受這燦爛的陽光,豎着耳朵聽李輝的戰略安排。
“雷通,高元華,你們兩人率領手下艦隊在海面上隨時待命,王承化,你的鋒銳營將放在最前面,與嶽琪的金山營協同作戰,賈敏,你在這裡將炮陣擺開,一定要做好僞裝,避免被敵人的奸細發現。王寬,張煌言他們有消息麼?”
“大哥,張煌言他們現在正四處打食吃呢,今年舟山糧食不多,他還要向咱們借糧呢!”王寬一臉沮喪,在這緊要關頭,誰也顧不得誰了。
“今天是臘月二十七,還有幾天就是除夕了。”李輝扳着手指頭算日子,“陳林,徐有田,你們的物資準備的怎麼樣了?”
“石灰足夠!”陳林拍着胸脯,老子手下好幾千的俘虜工人,這點活還是很簡單的。
“糧食可以供十天吃用。箭矢現在已經生產了十萬支,火藥六百箱,另外商隊各地購買了五千斤桐油,都已經分瓶完畢……”徐有田一邊說,李輝一邊皺眉頭,“就這些?”
“是啊,就這些。”徐有田也有點沮喪,看來這場仗的確不好打。
“孫毅到了麼?”李輝環視滿屋子的人,終於找到了那個比較磕磣的孫毅,“各地民團都準備的怎麼樣?有什麼障礙麼?”
“沒有,我們都奉行堅壁清野,堅決消滅每一個敢進入江北四鎮的滿酋!”孫毅人長得比較另類,但是說起話來可是相當鏗鏘有力。
“這就好,我們要提防敵人從身後襲擊,尤其是邊牆,上次就有一股騎兵從邊牆處偷越過來,差點給咱們造成很大損失。”李輝又想起那個巴哈爾,還有通州城,那個被自己折磨的快要瘋掉的通州守備林大業。嘴角露出一點微笑。
“去前線!”;李輝扔下毛筆,甩出一連串的墨點,塗到潔白的牆壁上,像一串優雅的省略號。
阿勒泰依舊按兵不動,一萬步兵,三千騎兵,都在立好的營盤裡休息,阿勒泰也靠在狐皮毯子上假寐,他在等戰機。
戰機總是很難把握,如果自己這次繼續貿然進攻,一定會重蹈覆轍。
屢經考驗的異族搶劫專家阿勒泰同志因病醫治有效,終於從狂熱中清醒過來,他已經將李輝當成毛文龍,袁崇煥那樣的對手來謹慎對待。
“誰能告訴我,對面那些成排的房子會對我們的進攻起到什麼樣的作用?”阿勒泰看着站在身邊的兩長溜將官們,雙手枕在腦袋下,眯縫着眼睛問道。
“那些不過是一些土坯房,只要騎兵前去踩踏,不出一個時辰就能擺平的。”一個遊擊將軍隨口說道。
“哪裡還用得着騎兵,我們不是有紅衣大炮麼,用大炮轟,將那些房子統統轟成平地,這樣我們就可以長驅直入,活捉賊逆。”另外一個短鬍子將軍急忙反駁。
“孫英閣,你怎麼看?”阿勒泰隨口說出一個名字,只見一個年輕的將官微微動了一下,一個洪亮的聲音傳入耳朵。
“末將認爲,敵人佔據天時地利,我方若強攻未必會有效果,不若以主力在此留守,吸引兵力,另以部分騎兵從側面偷入,襲敵後方,得手後前後夾攻,定如湯潑雪,讓敵人潰不成軍。”
“好主意!烏戈,你馬上率領騎兵從掘港西面邊牆偷入,其他人等隨我向前進攻,孫英閣,你負責那三十門紅衣大炮,我這次要將這個什麼江北四鎮夷爲平地!”
“將軍定旗開得勝!”衆將官齊聲喊道。
平地裡捲起了一股旋風,幾棵乾草被捲進旋風,如同無根的浮萍,在半空中悠然飛翔,地上的白色鹼土被風捲起來,在空中漫漫揚撒,刺激着每個人的鼻孔。
李輝站在那一排白房子頂上,將一張紙撕碎扔到風裡,今天很好,是難得的東南風。
隆冬季節颳起了東南風,還真是少見。阿勒泰也是飽讀《三國演義》的,知道有一次戰爭就是因爲這種東南風的天氣造就了兩條翻身的鹹魚。他擡頭望望灰濛濛的天,陽光像被罩上了一層紗,朦朦朧朧的看不清楚。
軍中的薩滿開始對天祭祀,地上擺着三牲福禮,一個披頭散髮,穿着那種懸掛了很多鈴鐺的皮衣,手裡拿着一面文王鼓,右手揮起打神鞭,隨着一陣陣急促的鈴鐺亂響,祭祀已經開始了。
阿勒泰單膝跪地,雙手合十,向偉大的薩滿天神祈求勝利,臉上的申請頗爲虔誠,並不像一個雙手沾滿漢人鮮血的屠夫,而是一個專心向天神祈求平安的普通人。
祈禱完畢,稍稍消退的煞氣重新浮現在臉上,他跨上戰馬,大喊一聲:“進軍!”
“砰”的一聲響,從身後傳來,阿勒泰沒有回頭,縱馬向前面跑去。
“看得見麼?那個祭壇。”李輝放下千里鏡,指着對面正在跳大神的薩滿,他小時候生活在東北,這東西見得多了,但絕大多數是以騙錢爲目的的,也成了很多人發家致富保留項目。
“看得見,一里半地左右,不一定能打得準。”賈敏心裡也在畫魂,平時訓練打得都不錯,但是在這緊要關頭,要是稍稍有點偏向,那可要造成極大影響的。
“試試看!今天是東南風,炮彈打得向東偏一點。”李輝叮囑道。
“好!”賈敏親自操炮,讓士兵們裝好火藥包、鐵球,他用手指向遠處比劃了一下,命令士兵將炮口向東面挪動了兩寸,點點頭,接過士兵手中的火把,點燃了引線。
“嗵!”炮彈出膛,巨大的反衝力震得大炮猛的向後一頓,事先安好的駐鋤深深地陷進泥土裡,將泥土都濺起多高。
炮彈在空中自由的飛翔,徐徐吹來的東南風讓它稍稍變更了自己的飛行軌跡,在空中飛出一個完美的半弧形之後,炮彈的力量不足,開始做勻加速拋物線運動,帶着巨大的風聲,將圓滾滾的身體砸向那個還在披頭散髮跳舞的不男不女的人。
“噗!”鐵球從薩滿的腰間飛過,準確的說是從他的腰中間飛過,將這個還在跳的薩滿攔腰截斷,帶着濃濃的鮮血和碎肉,鐵球砸進鬆軟的土壤裡,直接砸出一個深坑,而那個薩滿,腰間已經被飛快襲來的鐵球砸碎,再也支撐不了自身的重量,薩滿也就在這突如其來的一擊中轟然倒地。
當瞎貓碰到死耗子的時候,就會發生這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