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八人臺的轎子一路跟着那吹拉彈唱的曲子顛簸搖晃,坐在裡面的曉傑被搖的昏昏欲睡。“怎麼還不到啊,高官大人不都是住在城裡嗎?難道這廝住在城外?”曉傑掐一下她的手心,使自己清醒點,那抱在手裡的如意瓶上都有了汗水。
“怎麼又來一頂轎子,剛纔不起歐陽大人娶得妻子嗎?這是怎麼了?”路人甲說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是歐陽大人的愛妾,聽說是萬花樓的花魁呢,嘖嘖,真是會享受,這個是八人擡的轎子,這個是妻子。不過這歐陽大人還真是寵愛那小妾啊,親自去迎娶的。”那路人乙說着,掩飾不住的羨慕嫉妒恨。
“嘖嘖,這還看不出來嗎?一看這個妻子,那就是不受寵的,新婚當日就給這麼個沒臉,以後怎麼在那些妾氏前擡起頭來,這有的熱鬧看了。”那路人丙說着,止不住的幸災樂禍。
他們的話聲音不大,但是曉傑聽得一清二楚,“呵呵,這麼回事啊,原來是迎娶那嬌妾了,這還真是瞧不上她呢,連個青樓裡出來的都比她強,不過,她無所謂,因爲她心有所屬。”
那轎子在那頂水紅色四人轎子之後停下,那歐陽詠賀真是大膽,居然這樣明目張膽的把妻子丟一邊,先擡了愛妾進門。
“傑夫人安排在蘅梧館,夫人擡去槐院。”一個大概是管家模樣的人指揮道。
等到曉傑被扶進那所謂槐院時,都累得不行了,那面無表情的歐陽詠賀隨後跟來,領來一羣要拍他馬屁得人,一衆人涌進了這個正院邊上的小側院,把那小小的三間屋子擠得滿滿當當,都要沒有落腳之地了。
“歐陽大人,真是好福氣,坐享齊人之福。快掀蓋頭,讓咱們看看據說是傾國傾城的嫂子。”一行人嘻嘻哈哈說着。
“就是,大人不要太吝嗇,讓咱們一睹芳容也好。”另一撥人也說道。
歐陽詠賀沒有多言。很是乾淨利索的掀了蓋頭,曉傑那張經過精雕細琢的臉呈現在衆人面前,果不其然,聽到了大家的唏噓聲,還有的甚至都止不住笑了起來。曉傑握緊了帕子,不自覺的緊張,這個大人怎麼似曾相識。
那黑紅的臉,真是讓人不敢多看。再就是那羞答答的怪異模樣,確實不倫不類的,擡起頭來的曉傑看到一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曉傑握帕子的手都泛白了,她才故作鎮定的坐在那裡。心裡頭冷笑,真是歐陽詠賀,幾年不見,成熟許多。那眼裡少了明媚陽光,多了許多鬱卒陰鷙,那張臉憔悴異常,但是依然魅力不減,那清冷的眼神看着曉傑,上面都是憤怒和難堪,再就是止不住的噁心作嘔。
在衆人的嬉笑聲中。歐陽詠賀摔了衣袖,急忙出去,因爲再呆下去,他怕他的隔夜飯都要出來了。那張臉紅紅黑黑的,妝容都花了,看那粗鄙的模樣。那不是一個千金小姐,倒像是個鄉下蠢婦,那羞答答的模樣,簡直令人作嘔。
“好你個安定侯,聯合着皇后拿這麼個令人厭煩的女人糊弄我。使我成爲京城上層社會的笑柄,我歐陽詠賀與你們勢不兩立,此仇不報,枉爲人。”歐陽詠賀扶住那牆角,深呼氣平復着他的怒火,但是不管用,那手狠狠的砸在那棵槐樹上,鮮血直流。
看着都離去的人羣,曉傑終於鬆一口氣,正是在這種情況下與她舊識相見,呵呵,就她這幅妝容,怕是誰也認不出她來了吧,曉傑看到銅鏡裡那個着妝怪異的女人,這樣的相見,正不如不見,但是爲什麼她的心又酸又疼呢。
曉傑看着那因眼淚流出來,更顯得一塌糊塗的臉,無聲的笑了。這是她想要的結果嗎?縱使相逢應不識,淚滿面,鬢如霜。任眼淚流了一會,這就是那個曾經和她信誓旦旦的青澀男人?這就是那個發誓非她不娶的男人?這就是那個受她無數接濟成才的男人?
也好,也好,她還報什麼幻想不成?君已娶妻,妾已嫁人。就這樣吧,徹底忘了,徹底放了,徹底斷了,從此天涯是路人,各自不相干。曉傑把那流進嘴裡的眼淚嚥下,真是苦澀難嚥。看到淚水乾了,就去洗漱。
張家侯爺最大的失策就是敢要挾她嫁給不相干的人,她曉傑可不是那逆來順受的人,行,要她嫁,她便嫁了。但是他的目的打不打得到,那就不是她能管得了。至於她的家人,事到如今了她自身不顧,也顧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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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不知是出於對她的放心還是對自己的自信,居然都沒有派人來看着她,只是讓她領來四個花容月貌的陪嫁丫鬟,以及那豐厚異常的嫁妝。那幾個陪嫁丫鬟都不知道去了哪裡,曉傑看到有熱水,就自己洗漱了,這場鬧劇,真是勞心費力的。
洗漱後的曉傑看到哪裡有不少的吃的,毫不客氣都填進肚裡,直到吃飽飯,感覺又活過來了。她披散着長髮,望着空無一人的屋子發呆,這是正院邊上的側房,面積很小,除了一張奢華的過分的大牀以外,就是一張黃花梨木桌子,上面擺着青色釉的彩杯茶具。窗邊是一張小榻,窗臺上擺放着一盆綻放百合。
看上去是一間不錯的房子,小但是雅緻,有着一股低調的奢華。歐陽詠賀一直以來那審美都還不錯,由此看來這幾年見得好東西多了,眼界也開了,蒐羅的好東西那是不少,就這樣一間小屋子,光是那張牀,就價值千金吧。
就這樣勞累一天的曉傑躺在那張檀木金漆大牀上,睡着了。半夜時分,她是被女人的嬌吟生驚醒的,這裡離正院極遠,但是這裡距離那正院臥室最近,原本是用來供通房丫頭睡覺的,現在真是便宜了她。
那隔壁激戰正酣,顯然是到了緊要關頭,那女人如泣如訴的好不惹人心碎,曉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她抱着被子去了那榻上,但是還是睡不着,腦海裡一片清晰,曉傑索性不睡了,思量起明天以後的事情來。
那一牆之隔的房間裡,真是臥室。那不是歐陽詠賀臥室,就是在他主院裡的臥室,但是這裡是隔着那個粗鄙女人最近的地方,他就是要好好折磨她,讓她聽到歡愛的聲音,但是永遠都得不到他的寵愛,就老死在那院子裡吧。
在後宮中的行走時他知道,最折磨人的事情,是看到難受而又得不到。一座再奢華的房子,沒有一個男人的進入,那只是一座冷冰冰的墳墓。他就是要讓她在墳墓裡受盡屈辱而亡。他歐陽詠賀的女人,不是什麼人都能做的。
那歐陽詠賀就是用他那纖長粗礪的手指使得哪個青樓女子一夜叫嚷不休。他的身體對於男歡女愛沒有多大感覺,或許是陪伴皇帝氏使用過度,抑或是心理上的疾病,但是這些女人,他僅僅用了幾根手指,就使得他們找不到北了。
歐陽詠賀的變態折磨沒有使曉傑,也就是佳期受到一絲干擾,當黎明衝破黑暗的大地,新一輪驕陽掛在天上時,佳期精神抖擻的穿衣打扮,走馬上任她的歐陽夫人了。既然歐陽詠賀那麼急切的要和她過招,她也不必退縮不是。
但是她左等右等,那早餐遲遲不到。曉傑最是經不住額,沒辦法就只好自己去那廚房裡,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曉傑手腳麻利,藉着那新鮮的食材,做了三菜一湯,端回她的房間盡情享用了。
那裡廚房丟了東西,那些狗仗人勢的廚娘就破口大罵:“是那個餓死鬼投胎的,急着趕着吃了要出投胎嗎,看把廚房造的,等我告訴了張夫人,看不捉起來,打一頓,看還敢不敢偷吃東西?”
其實現在很晚了,早上七點鐘了吧。那些懶惰的廚娘見風使舵,見她不受寵愛,就給她穿小鞋,不做飯,她自己做好了,還要被罵是餓死鬼,真是豈有此理,他們到底是受了那個人的指示纔敢在新婚第一天就這樣破口大罵她這個夫人。
曉傑猜得沒錯,昨天夜裡的鬧劇都被宣揚出去了。他們這些人都看出來歐陽詠賀及其不喜她這個夫人,新婚白天裡迎一個青樓女子進門,還搶在她前面舉行婚禮,到了夜裡又和那女子夜夜笙歌,完全不進夫人的門。
這就是個訊號,關乎着他們飯碗的訊號。再加上這個家是張夫人當家作主,她稍微一個指示下來,那佳期的日子就不好過了,這是大宅院裡的真實寫照,要是沒有寵愛,那就是受辱的命。
“大清早的,是誰在院子外面叫喚,要不要人活了,吵醒了老爺,看不打斷你們的狗腿,拔了你們的舌頭。”那極盡寵愛的焦蕊兒也就是一晚上都沒睡好的傑夫人,嗲着嗓子,說道。
那歐陽詠賀微微皺了眉頭,對於傑夫人的叫嚷很是不滿意。他困極了,剛要睡着,就被這個女人那肉麻的嗲嗲聲音給驚醒了。
“外面怎麼了,叫嚷什麼?是不是不要命了?”歐陽詠賀睡眼惺忪的說道,那聲音裡透着一股子威嚴。
那聽明白情況的歐陽詠賀怒氣衝衝的進了曉傑,也就是佳期的那院子,一把推開門,就看到那臉色白皙,似乎透着一股熟悉的人正悠閒地坐在那裡吃飯,眼前是三菜一湯,都是香氣撲鼻,惹人垂涎的美味小菜。
“怎麼?歐陽大人屈尊光臨,是要與我一起共進早餐嗎?真是不好意思,這只是我一個人的分量,沒有爲大人準備,大人請便吧。”張佳期頭都不擡,依然優雅的進食,對於怒火沖天的歐陽詠賀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