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過得很平靜,但是沒有大雪臨門的年,還是有些奇怪。沒有雪,那風肆虐的不像話,冷冽哀嚎着,颳着那無葉的樹枝,發出“嗚嗚”的哀嚎。聽的人膽戰心驚,臨近年關這風越發的凌厲,颳得那叫一個地動山搖,飛沙走石。人絕對無法站立。
異常的氣候並未影響到李家人的歡樂。一舉的二孫這樣的喜事,足夠讓李爺爺嬤嬤樂上幾年。過了正月初三,這家人都忙活着置辦重孫子的百日宴。這可是個大日子了。
曉傑一家人傾巢出動,一大早都來李家幫忙。穆氏夫婦都是正經的客人,但是那能閒的住呢。去看了女兒和白胖的外孫後,都很放心,就笑呵呵去忙活了。
今天李家大姑領了一家人都來了,她有兩兒兩女,女兒都是七八歲的樣子,一團孩子氣。都高興的來看,小侄子,樂得不行,抱了一遍又一遍的。
那兩個男孩,和李*差不多大小。見了李*的面,擠眉弄眼的做着眼色,似乎在示意他什麼。看到坐在一邊的曉傑,那臉色通紅,如那煮熟的蝦子。有些坐立難安,看了那一模一樣的孩子後,落荒而逃。
眼尖的曉傑還注意到,與李大姑同來的,還有兩個十四五歲的妙齡少女。長得都很精神,濃眉大眼,舉止秀氣,一個微胖,圓滾滾的身子,用古人的話說那叫好生養,臉上白淨,一笑起來有兩個酒窩。
另一個身子芊瘦,像一根竹竿,幾乎沒有女性的曲線,臉龐微黑,但是很是嫵媚,一顰一笑很有幾分韻味。雖是一身舊衣,但是依然抵擋不住青春活力。她的眼睛四處亂瞄,滿眼的算計,擋都擋不住。
曉紅偷偷在曉傑耳邊說道:“這是姑父兄弟家的女兒,要介紹給小叔子的,你也給看看,我那小叔子,只怕是最聽你的意見了。”曉紅說完就促狹的笑了起來。
曉傑撇她姐一眼說道:“依我看來,這樣的人,只怕二哥一個都看不上。她們長的不差,但是絕對配不上二哥啊,不過真有自信,居然敢來。”曉傑說完姐兩個相識一笑,都有同感。
那鄭家女子,李大姑夫家姓鄭。見了丰神俊朗,玉樹臨風的李*都紅了臉,似乎都很滿意,顧不得男女避嫌,爭先恐後的和那冷漠的李*交談,希望得到好感,順利嫁入李家,在他們眼中,這樣的人家都是大戶了,豐衣足食的就好,再說男人長得還俊。
李*似是不大開心,抿着嘴角,離那兩個女孩遠遠的,彷彿人家是妖魔鬼怪,他自己是那純情的唐僧,招惹不得她們一般,真是笑人,曉傑抿着嘴在角落裡偷着樂,很是享受李*受挫的樣子。李*早就看到了曉傑飛過來的眼色,都是戲謔,紅着臉有些無地自容。
自顧自的看着熱鬧,看着兩女一男的拉鋸戰,甚至促狹的想到:“都娶了得了,反正也養得起。”曉傑正在這裡嘀嘀咕咕,突然被人拉住了手腕,拉到外面去了。
“歐陽詠賀,你怎麼了?拉我做什麼?”曉傑看到緊抿着脣角的歐陽詠賀,不解的問道。
“李*選媳婦,你湊什麼熱鬧?以後有他的地方,你都不許去。”歐陽詠賀說的斬釘截鐵,那眼裡滿是焦急,好像什麼大事是的。
“嘖嘖,你這是在吃醋嗎?我知道了,你那幾個表妹什麼的我都不在意,你還管得那麼寬,這是親戚家,難道我以後都不來了?”曉傑戲謔的說道,就是喜歡看歐陽詠賀着急的樣子。
“好你個曉傑,居然敢看我的笑話,看我不打你。”歐陽詠賀看到了曉傑眼裡的笑意,在她頭上彈個腦瓜崩,臉上都是寵溺之色。
二人的說說笑笑,不知道在遠處有雙眼睛,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他落寞的輕撫脣角,彷彿那天的氣味還在上面一般,手指尖還能感受到那份柔軟,這一切都是他的自作多情吧“呵呵”他笑着,那眼淚禁不住要留下來,被冷風一吹,滿臉的刺痛。
原來那鄭家姑娘很有主意,見李*對她們不感興趣,就把注意打在了和李*如影隨形的穆曉琪身上,那曉?年紀小,但是個子不矮。一臉的冷酷,看上去別有味道,再者他的穿衣打扮都很流行,穆家是十里八鄉的大戶,攀上他更是一輩子衣食無憂。
二女不約而同的纏上了曉?,是出渾身解數,想得到他的注意,要是被他看中,去求娶,那真是好的的風光。在十里八鄉都是頭一份,這樣纔對得起她們的美貌?
“曉?,咱們是鄭家村的,你去過嗎?你長得這樣英武,定了那裡的媳婦啊,能邀請咱們去你家看看嗎?聽說你家有幾十間房子呢,還有一座山。我幹活那是好手,要是,我定會把一切都料理的井井有條,不讓你爹孃操心。”芊瘦一個說道,那身體都要捱到曉?身上去了。
“我的女紅十里八鄉都上數,我都去過城裡買過繡品呢,你去過城裡嗎?你看你這衣服,這樣好的料子,如果我來做的話,你穿上會更好看。我的手巧得很呢,我娘說誰要娶了我,那是一輩子的福分呢,我看你就是有福的。”另一個說道,不甘示弱,要去拉曉?的胳膊。
這二人就這樣當着主人的面,在這裡推銷她們。聽到這裡穆曉紅都冷下臉面,很是不悅。冷眼看着這兒女,連她妹妹的手藝都敢挑刺,真是好大的自信,還妄想進她家的門,笑話。
那七八歲的小女孩都看出了不妥,一個急匆匆出去報信了。在這樣鬧下去,她們的臉面都丟光了,都不用嫁人了,哥哥們也不用娶媳婦了。
那裡鄭家女子緊緊相逼,一步不離。那裡穆曉?滿臉冰霜的說道:“你們長得有我好看嗎?更不用提是我姐了,我的媳婦,那一定是長得比我好看的,你們都歇了吧。”說完這話,揚長而去,他本來既是來解圍的,不怕得罪這二人,哪裡有女子的矜持,只差沒說要跟他家去自薦枕蓆了。
李大姑尷尬的進來拉走了這兩個不着調的侄女,她就說嘛,她的侄子不會看上這樣的。但是她嫂子弟妹苦苦哀求,這才領來見個市面,沒成想丟人丟到孃家了。
吃飯時,那兩個女子都是想盡辦法想要留下,看到這裡的肉食,那十盤八碗的,那雪白的饅頭,長這麼大從未吃過。越發的動起了心思,定要留下。
但是事與願違,吃晚飯。李嬤嬤冷着臉打發走了她的女兒。真是丟人顯眼,這樣的人能配得上她的孫子?更不用說那穆家了,真是異想天開,窮瘋了吧。
李嬤嬤惴惴不安的和穆張氏說道:“曉紅娘,真是不好意思。曉?沒生氣吧。都怪我那耳根子軟的女兒,領來這樣不靠譜的女子。你可千萬別在意。”
“嬸子,看你說的,我害怕我兒子得罪了他大姑呢,我替他給他大姑道個歉,這孩子說話沒個輕重的,等我好好說他。再就是*那孩子,也不用太着急,像這樣的女子,哪裡配得上他啊,慢慢看吧,免得激起他的性子就不好了,你說是不是?”穆張氏柔風細雨的說道。
“怎麼會呢?都是一家人哪有那麼見外的。再說了,二小子的事情,你還要多上心,給他張羅們媳婦。”李嬤嬤說着,滿臉的落寞,似乎想起了什麼。
“這好說,不過眼前我真有事情拜託你。你看我那哥哥,咱們這裡有沒有合適的?給張羅個媳婦。”穆張氏爲她哥着急呢。
“我看他舅舅是要做大事的,咱這裡的人就配不上她呢,我記心上了,會看着辦。”李嬤嬤很是謙虛的說道。
鄭家的女子對雙生子的百歲宴並未造成影響,只是那表現過分的二人被靜靜悄悄地送回家裡,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彷彿從未來過一般。
至於那李*,暫時安全了。家人再也不強硬的要求他成親了,可也就是這樣,這個原本活潑開朗的大男孩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了,眼裡的憂鬱弄得化不開,好像結冰了一樣。
直到過完了清明,要到春種之時,那天還是滴雨未下,彷彿又到了那年的乾燥。地裡的莊稼都毀於一旦,幾乎沒有返青的跡象。曉傑家的地都種的小麥,等麥收後再種大豆,高粱什麼的,看來今年是不成了,那麥子明顯不好。
這幾年收成還湊合,這樣的乾旱只是引起微微的騷動,人們都釋然了,哪年都要旱一段時間的,人們都見怪不怪了。但是曉傑還是敏銳的嗅到了不正常的地方。
因爲她在自己的山上看到了那成羣的蛇蟲亂竄,這樣的事情絕對不對。曉傑想到了一種可能,但是再沒確認之前,絕對不敢和家裡人說。要是真的,那絕對是天翻地覆的大災難。
曉傑聯繫了買家,把地窖裡的酒幾乎都買了,還有那些經年的陳糧,都徵詢了她爹的意見,也欲出售。她爹穆其真不懂曉傑要做什麼,但是都在無限量的支持,就拍了板,都換成了錢財。
曉傑變的神經兮兮的,看到那即將遠行的歐陽詠賀,也是欲言又止的。她絕對不能阻止一個年輕男人的的夢想,只會放他高飛,即是未來還有很多不確定性。
歐陽詠賀又要整裝待發,進行他的下一站旅程。曉傑給他做了好幾身名貴的春衫夏衫,還有錢財等一干物品,都準備了不少,這事關一個人的前程,馬虎不得。
等到端午時節,曉傑和曉?過了十二歲的生日。那穆曉?是個大孩子了,有了自己的秘密,整天的和李*一起,不知道忙些什麼。
曉傑他們的生日,過的很是隆重。幾家人聚在一起喝酒吃肉,暢快聊天,享受這一年的閒暇時光。曉傑懸着的心並未放下,當她看到那井裡都咕嚕咕嚕冒水,那河裡的魚兒都無緣無故翻了肚皮時,更加焦急。
曉傑粗粗的和她爹一說,要求大家打包行禮時,還引來了大家的譴責,以爲她是胡鬧,並不在意,但是對那河裡的魚兒很感興趣,都去河裡抓魚回來吃或者醃着,冬天在吃。
到六月初始,那冰雹夾雜着大雨瓢潑而下,使得地裡的莊稼徹底毀了。那天氣出奇的炎熱,很多人都病倒了,這場病來勢洶洶,使得很多人都在不經意間夭折。
但是這雨沒有停下的趨勢,反而來勢兇猛。城裡的歐陽天不幸被染上,命在旦夕。曉傑匆忙給歐陽詠賀去了封信,讓他速回。這時那李氏趁虛而入,總攬了歐陽家的大權。
她瞧不上曉傑,不讓懂醫術的曉傑插手,這加速了歐陽天病情的惡化。冒雨歸來的歐陽詠賀看到的是他爹的靈位。
天氣炎熱,那屍體腐爛得快,早已匆匆下葬,守靈之人就是那李家的女子,這就昭示了她們在歐陽家的地位,把準兒媳曉傑排除在外。
路途奔波,天氣炎熱,再加上這來勢兇猛的疫病,歸來的歐陽詠賀人沒來得及給他爹上相磕頭,就一頭栽倒,不省人事了。經過曉傑的救治,保住了性命,但是陷入昏迷。
愚昧的李氏以爲這是曉傑克的,幾經翻找,把那婚書扔到了忙碌許久,昏昏欲倒得曉傑臉上,罵道:“你這個掃把精,你不配做我家的兒媳。滾蛋吧,等我兒子醒來我就給他成親。”
曉傑渾渾噩噩的搭了車趕回家裡,被趕來尋他的穆其真和曉?找到,看曉傑的樣子。怒氣攻心要去歐陽家理論。但是看到曉傑那不喜不悲的神情,有些手足無措。
等曉傑和她爹再去歐陽家時,正趕上那李氏給歐陽詠賀娶妻沖喜,那妻子就是八字旺夫的吳家小姐,那個在城裡人稱無顏的悍女,都二十出頭了還在家裡的老姑娘。都已經和那昏睡的歐陽詠賀成了親,圓了房,成了歐陽詠賀的妻子。
看到那婚房中昏迷的歐陽詠賀和那嬌羞的吳家小姐如梅,曉傑覺得很可笑。她千算萬算,沒想到那李氏會來這一手,她爹穆其真和弟弟穆曉?,還有舅舅,想要衝進去和那李氏說個明白,被曉傑阻止了。
“爹爹,那歐陽詠賀昏睡不知,都是他娘做的事。如今不管其他的,他都娶了妻了,你再鬧,沒的惹人笑話,那婚書我拿了,這樁婚事就一了百了吧。如今天要有大難了,誰也顧不得睡了,看各自的造化吧。你們等我一會,我去送點東西,完了咱們歸家咱細說。”曉傑說道,那聲音裡沒有什麼情緒。
進了屋裡,那吳如梅拿言撇曉傑說道:“你還來幹什麼,都被掃地出門的女人,也不嫌丟人,怎麼樣,現在是我的男人了吧,沒你的份了。”
“是,是你的男人,不過你還想不想讓他活着和你洞房了?”曉傑語氣淡淡的,彷彿,在說一個陌生人,那語氣波瀾不驚。
“大夫說了,過幾天就好,只是累了,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打着什麼主意?趕緊滾開。”吳如梅大聲嚷嚷道,急忙去找答覆了,她婆婆去了孃家報信,沒在家裡。
見那歐陽詠賀還在昏睡,曉傑探了脈,人是沒事了,但是還是沉浸在哪無窮盡的睡眠中不願醒來。曉傑把那寫好的信塞進他的荷包中,那信上只有寥寥數語:“君既成親,緣分已盡,各自婚配,不再相干。若有緣,沿海見。”拿着那一紙婚書,拉住她的爹和弟弟,毅然決然的離開了。
回想她和歐陽詠賀的種種事情,一切都如那過眼雲煙,不復存在,彷彿做了那南柯一夢一般,一眼一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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