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瀟黎聞言沉默了,她一言不發的呆坐在沙發上,半晌之後才苦笑的說道:“我也不知道。”
“……”你的書,你怎麼會不知道?李亢看了眼陳瀟黎,張張嘴卻沒說話。
陳瀟黎把臉埋在雙手之中,久久不言,隨後她從指縫間漏出一句話:“我真的不知道,所以我寫不下去了。”
接着,陳瀟黎的聲音越來越大:“我寫不下去了,所以我斷更是因爲我卡文,我寫崩了!”到最後,居然有些咆哮。
與此同時,一絲水從陳瀟黎的手指之間漏出,李亢伸出手,猶豫了一會兒終於向陳瀟黎的肩膀伸去。
沒想到她斷更的理由居然是崩文,這是李亢怎麼也想不到的。
在他看來,《單車》這部小說,佈局完美,文字細膩,感情直擊人心,絲毫看不出崩文的跡象,可陳瀟黎的卻說她崩文了。
也許是自己的境界達不到所以看不出來吧,李亢苦笑一聲,準備安拍拍肩膀安慰陳瀟黎。
陳瀟黎似肩膀上長了眼睛一般,在李亢就要碰到她時,她卻從沙發上猝然起身,而後躲進了她的臥室,那片她自己的小天地裡。
豪宅哪怕只是臥室門,那隔音效果也是極好,好到李亢哪怕把耳朵貼在門上也聽不到裡面一絲一毫的聲音。
雖然聽不到,但李亢知道陳瀟黎此時一定極度悲傷。
她是一個多麼自信又在乎形象的人,可她居然在自己面前咆哮着說她崩文了,由此可見崩文這件事對她來說是多大的打擊啊。
《單車》二十萬字,情節剛剛展開,她卻已經崩文,以陳瀟黎對文字的掌控力來說,這是幾乎不可能的事。
可事實就在眼前,人現在應該還躲在臥室裡哭呢。
李亢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怎麼就這麼嘴賤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崩文對一個作者來說打擊有多大李亢是知道的,那就如兢兢業業搭建的精美城堡一夜之間塌了,心心念唸的信仰在一瞬之間摧毀了。
一旦崩文,哪怕勉強自己寫下去,產出的也是垃圾,最起碼在作者心裡是這樣。
所以會有那麼一些人,成績很好,更新一直穩定,自己卻突然就切了,讀者不懂其中原因,李亢卻知道他們中的一部分就是因爲寫文突然寫崩了。
寫不下去怎麼辦?只能切了重來。
崩文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無論對誰。
能走出崩文陰影的作者百里無一,大多隻能切了算了。
哪怕白楊崩文,也沒有人能幫他走出去,除了他自己。
萬幸,白楊從來沒崩過文。
再回想陳瀟黎的文,毫無一絲崩文的跡象。
而且都市愛情,青春校園類的小說,說實話,想崩文也挺難的。
大多數崩文都發生在玄幻、仙俠類的小說裡,因爲地圖開的過大,自己無法掌控,或者說新的力量體系作者自己都理解的不夠深,抑或是主角的人設跑着跑着就跑偏了。
一般陳瀟黎這種類型的文,崩文是因爲後宮開的太多了,剎不住車。
陳瀟黎的文,完全不存在這些情況。
可它,就是崩了。
怪不得十個月沒有更文,怪不得無論自己如何勸解,陳瀟黎都置若罔聞。
也難怪,一提讓她切文,她反應就那麼大。
也許她內心裡是想走出來的,可努力了十個月,她還是解決不了。
李亢猜測,陳瀟黎是不是想用這行政令來懲罰自己,讓自己記住這個教訓。
可這代價未免也太大了吧。
三年禁止進入網文行業,未來的她能不能再次進入真的就很難說了。
不得不說,李亢這個猜測居然和陳瀟黎心中的想法不謀而合,她也是這樣想的,只是有些無法訴諸於口。
做錯了就要接受懲罰,所以陳瀟黎不切文,寧願任它在那兒害自己被拉進失信黑名單,也不選擇草草完結。
這是陳瀟黎的自我懲罰。
陳瀟黎在臥室裡躲了多久,李亢就在門外站了多久,自始至終他的腳一絲未挪,整個人一動不動。
在陳瀟黎紅着眼睛打開門時,李亢的腳早就麻了。
“你怎麼站在這。”陳瀟黎冷冷的問道,鼻音濃重,嗓音喑啞,眼睛裡盡是血絲。
李亢試着擡腳,兩條腿跟木頭樁子似得僵硬,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他動了動腿,卻晃了兩下差點摔倒,還是陳瀟黎及時扶住他這才穩住身形。
“謝謝。”李亢被陳瀟黎扶到沙發上坐好,一看,她眼睛雖紅但是卻沒再戴墨鏡,李亢心中不由笑了。
陳瀟黎扶李亢坐好後,自己也坐在沙發一角一言不發的裝蘑菇,讓李亢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早就想這樣幹了,手感和想象中一樣順滑,李亢不自覺的捻了捻手指,似是回味着陳瀟黎頭髮的觸感。
一抹紅悄悄爬上陳瀟黎的臉頰,但是跟她紅紅的鼻頭,腫腫的雙眼比,並不明顯,是以李亢並沒有發現。
緩了一會兒,腳這纔有了知覺,李亢起身倒了杯溫水遞給陳瀟黎:“喝點水吧,嗓子都啞了。”
陳瀟黎接過水杯淺淺的喝了一口,半晌後才喉部微微一動,把它嚥了下去。
“如果可以的話,和我說說好嗎?”李亢對陳瀟黎微微一笑,溫和的說道,沒有絲毫侵略性。
陳瀟黎沒有立刻回答,她似是陷入了回憶。
李亢就在一旁耐心的等着,等着陳瀟黎對他敞開心懷,傾訴一切。
他知道,陳瀟黎會說的。
果然,在等了半小時之後,陳瀟黎終於有了動作。
她嘴脣囁喏了幾下之後,總算是發出了聲音:“這本小說,我爲它準備了將近三年,可我最終還是寫不下去了。”
陳瀟黎捂住嘴巴,平穩了一下情緒繼續講道:“四年以前,我還在上高中,是單純的一個讀者,只看不寫。後來有一天我看到了航子的書,雖然別人覺得他寫的不好,也沒什麼人看,可不知怎麼的我就是特別喜歡,覺得男主很像我記憶中的一個人長大後的模樣,便每天都在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