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汐正替自家主公操心間, 忽聽得外面鳳闕報說崔家大公子請見。
“快請進來。”顏長傾趕緊道。
月汐趕緊拿了案上的面具,欲讓顏長傾戴上。
“不必了,崔大公子不是外人。”顏長傾擺了擺手道。月汐將面具放了回去, 心中更是糾結, 主公這是要以真顏面對崔家諸人了嗎?月汐想到此眉頭都皺了起來。
片刻後, 崔默之進了帳內, 一見顏長傾居然沒戴面具, 露出一張傾國傾城的俊顏,崔默之愣了片刻後,纔在心裡暗歎道, 怪不得一向挑剔的小九怎麼就認準了他,這燕傾大王確是生着天下無雙的姿容。
“既是國公大人有請, 長傾定當欣然相往。大公子, 咱們走吧!”顏長傾聽得崔默之說明來言, 便站起身淺笑道。
崔默之點點頭,便在前頭帶路, 引着顏長傾往崔國公的大帳走去。
足足一個時辰之後,顏長傾才從崔國公的大帳之內出來了。崔國公與崔默之送至帳外,兩人正欲行禮相送,顏長傾卻是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們示意他不必多禮。
片刻之後, 顏長傾轉向往回走去, 腳步急促, 似是急着要趕着去見什麼人, 月汐和鳳闕緊跟在身後。
“鳳闕, 真是怪了,咱們大王怎麼對崔家父子如此客氣, 連禮也不讓他人們行一個?”鳳闕有些納悶道。
“能讓他們行禮嗎?說不定以後一個是老泰山,一個是大舅子。”月汐低聲嘀咕道。
“月汐你說什麼?什麼老泰山大舅子的?”鳳闕沒聽清,扯着嗓子就問。
月汐嚇了一跳,趕緊對鳳闕擺手,示意他不可大聲。
“月汐,鳳闕,你們倆個在嘀咕什麼?”兩人正自擠眉弄眼間,忽聽得自家主公對轉過身來和他們說話,聲音清澈好聽,沒有一絲往日時的冷清,透着溫軟喜悅之息,面上還露出笑容,眼內波光流轉,滿滿都是隱藏不住的歡喜雀躍之色。
月汐和鳳闕同時呆愣在那裡,尤其是鳳闕,居然伸手揭下了面具,又使勁揉了揉雙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月汐,你看到什麼?是不是我的眼睛出問題了?爲什麼我看到主公在笑,說話還這麼溫軟,月汐你快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出現幻覺了?”鳳闕一臉迷茫之色,扯着月汐就道。
“鳳闕你的眼睛沒毛病,我的眼睛也沒出問題,大王他確是正在笑,聲音還那樣輕柔,連我這個男子看着也幾乎要把持不住了!”月汐也如做夢似的喃喃道。
“月汐,你再敢胡言亂語,看我不以軍法治你。”顏長傾長眉一挑,口中斥道,那斥責之聲也是透着一份綿軟來。
這下不僅是鳳闕懷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出了問題,就也月汐也徹底愣了神。顏長傾見他倆呆若木雞的模樣,也不生氣,只微揚着嘴角就轉身繼續往前去了。
“鳳闕,我看我們還是儘快勸大王將面具戴起來吧,不然,他這副模樣,怎麼領着咱燕羅軍作戰啊!非得將整個燕羅軍都傾倒掰彎不可!”
“我看也未必,就咱大王這姿容,他只要就這麼在陣前一亮像,再那麼輕輕地笑一回,那敵軍上下肯定都得被迷得七暈八素,這時候我們再上前……”
月汐的話音還未落,只見“嗖”地一聲,一支袖箭飛速地襲至他的面門,他嚇了一大跳,趕緊將頭一低,那袖箭貼着他的頭皮飛馳而過,帶起一縷斷髮來。
月汐摸着自己的頭頂,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一旁的鳳闕也擦了把冷汗道:“若不是大王今日心情好,月汐你就不是斷一縷頭髮了,怕是連腦袋一起搬家了!”
月汐一聽只覺得脖子上一陣發冷,趕緊閉緊了嘴巴再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來。
走在前面的顏長傾聽得身後的兩人被嚇得再不敢胡言亂,他不禁又揚起嘴角笑了起來。其實這個時候不管月汐和鳳闕也好,還是別的人也好,不管議論他什麼,哪怕是他一向忌諱的關於他樣貌的言語,他都不會真的生氣。因爲他現在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上天對他實在是太眷顧了。
原以爲造化弄人,卻不知老天卻是送給他一個如此意外的驚喜。顏長傾一邊感念着上天,一邊腳下生風,只恨不得飛起來,他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胸腔之外,一會兒欣喜若狂,一會又是甜蜜如飴,又伴着難以抑止的悸動,還有一絲絲忐忑不安夾雜其中。
快點去找到他,見到他,告訴他,自己的一顆心爲他跳躍悸動得快要無法自制,不,從現在起,不是他,而是她。
顏長傾一邊想着,一邊又笑了起來,偶爾有燕羅軍從他身邊走過,只看了他一眼,卻都一個個腳下生根,呆若木雞了。
誰來告訴他們,他們的大王,一向以冷血沉靜著稱的大王今日是怎麼了?他沒戴面具就在帳外行走,露出一張傾國傾城、魅惑衆生的真容來不算,他竟是滿面春風、笑嫣如花的。他眸中波光流轉,眼神璀璨似夜空繁星,他嘴角上揚,櫻脣潤澤似春日桃瓣。他步伐輕鬆,袍袖翻飛翩若謫仙……
面對部下一個個驚詫萬分卻又驚豔無比的眼神,顏長傾置若罔聞,他現在的眼裡心底只有一個身影的,一張臉龐。那道修長卻略顯纖弱的身影,那張頑皮的,嬌嫩的,又帶着慧詰的臉龐。那個人,那個小小的人,折磨了他這許久,多少個夜裡曾爲那個人輾轉反側,難以成眠,又多少次面對那個人時,自己糾結、無措,苦苦壓抑自己就要抑止不住的情緒。
等下見到她,是狠狠地懲罰她一頓,懲罰她瞞了他這麼久,讓他的內心受盡了折磨。不,不能懲罰她,自己捨不得,那就冷着臉不理她好了,讓她來向他承認錯誤,讓她軟糯着聲音來告訴自己她錯了,這樣自己就會原諒她。不然可是不行,自己好歹是燕傾王,以後的日子那麼長那麼久,如果被她恃寵而驕,從不將自己放在眼裡,說出去豈不是顏面掃地?
顏長傾心中浮想聯翩,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他將揚起的嘴角強行放平了,又將臉使勁板了下來,儘量將自己恢復成了往日那個清冷寡淡的夫子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