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律師,我們再商量一下吧,我是掉進了一個陷阱之中。我不想說自己是夢遊了,我要跟他們幹!我就不信他們設局陷害我就沒一點責任。沒有他們害我,我怎麼會好好的砍人?”
周律師見我突然變卦,怔了半天,他緩緩的道:“我給你舉個例子,前些年我辦過兩個很相似的案子。第一個案子,幾個人毆打一人,結果被害人死亡。我的申辯是往故意傷害致死罪上靠攏,最後判了十多年;第二個案子,同樣是幾個人歐打一個人,但不同的是毆打的時候他們在不停的叫喊老子要打死你,現場很多目擊者都有聽到。結果,第二個案子就成了故意殺人,那幾個施暴的人分別判了死刑或無期。”
“我問你,爲什麼一樣的案子,卻判出了2個結果?是我水平的問題嗎?”
“難道是第二個案子的被告不該在歐打時瞎嚷嚷?”我道。
“不錯,第一個案子被告主觀意識上並不想致死受害者,目的只是想打傷他,所以屬故意傷害致人死亡;第二個案子,原告現場就嚷嚷要打死對方,也許只是無心的口頭禪,可現場很多人聽到了,所以法官就可以認定爲其主觀意識有致對方於死地的目的。主觀意識的不同,法官量刑就會有很大出入。那麼,第二個案子我就很難申辯成故意傷害致人死亡了,這就成了故意殺人。就算你不懂法,聽聽這兩個名詞,也知道判罰會天差地別,對嗎?”
行行皆學問,我絲毫不懷疑一個做包子的關於包子餡和包子摺也能說的頭頭是道甚至三天三夜。所以面對我不懂的,我總是虛心在聽,即便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表達什麼意思。聽完我問道:“你說的案子很發人深省,可我不明白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怎麼?你竟然聽不懂我的意思?”周律師一臉驚訝。
“我聽不懂,你想暗示我什麼?”
周律師擰着眉頭:“這麼說,你忘了你在醫院叫嚷過什麼了?”
“我叫過什麼?”我心頭一驚。
“你仔細想想。”
我後背一涼,難道我也叫過類似於殺死你那樣恐怖的話?我努力回憶着當天現場的所有細節,腦子裡涌起的還有電視上播放的現場視頻。
不過電視臺播放的都是剪輯版的,因爲砍人這些血腥的寫實畫面一般不會直接在電視裡播出的。
這些天的事情太多,信息幾乎將大腦擠炸,昏昏沉沉,我實在想不起當天現場的更多細節。
人的五感一天會傳遞無數信息給大腦,而大腦如果通通作出迴應,那就像電腦cpu負荷過重一樣,不是當場壞掉,就是死機。
所以大腦會自動過濾一些它認爲無用的垃圾信息,但會被潛意識偷偷記錄在外國的法庭上,如果證人回憶不起當時的場景,可以通過催眠師催眠,在證人潛意識裡找到當時的記憶片段。
外國曆史上曾多次憑藉催眠師催眠證人這樣的方法,找出當時案發現場的兇手或一些細節。
現在的情形不需要我對自己催眠這麼麻煩,因爲明顯周律師他知道,所以我無奈的一攤手:“抱歉,我想不起來,你直接告訴我吧。”
周律師道:“你在現場叫了這麼一句‘既然這個夢不醒來,那我就殺個夠吧,殺殺殺!砍死你們’。很多記者、護士、醫生都聽到了。當時現場圍觀者至少有四五十人,他們都可以做爲人證。”
我一下懂了周律師的意思,我再次佩服他的專業和細緻,感嘆幸虧悅兒幫我請了最貴的律師。
雖然不是說最貴的東西一定就是最好的,但最貴的東西肯定不會有多差,否則它不會這麼貴。
“你明白了?”周律師傾了傾身子問。
我點點頭。
周律師性格很嚴謹,很細緻,他怕我還是不夠明白,又詳細解釋了一遍,他說:“原先我不知道你在現場說了那種話,我以爲是故意傷害罪,問題不大。後來多瞭解了下案情,發現你在現場說那樣的話,這性質就徹底變了。檢察官完全可以控訴你是故意殺人,而法官很可能將你量刑爲殺人未遂致人重傷!這樣的話,那就嚴重了,十年以上,無期,都有可能。你說,你還要去查什麼真相?你還有什麼更好的選擇?”
我聽到這裡,身子不由自主的抖,抖的就像窗外寒風中幾片快要凋落的樹葉。
這次可玩大了,比上次弓雖.女幹罪還要命啊。
我冷靜下來後,在心裡想了想,也就是說,我無路可走了,我只有聽周律師的,堅持認定自己是夢遊,打落牙往肚裡吞。
那些陰謀陽謀的就別提了,反正就算提出來估計也沒什麼卵用。
茫茫人海,你要我去哪裡找那個前列腺癌患者?就算找到了,人家說我隨便取個名字來掛號,這不犯法吧?
告兩個醫生誤診,要開刀取我前列腺,我才發狂砍人?可他們倆壓根就不承認,他們倆說他們只是在做例行檢查而已。我沒有證據證明這一切。
那個負責檢查的醫生也沒有開什麼假的檢查報告書,同樣沒問題。
這一切,似乎要怪就怪我爲什麼要竄到302病號去睡覺。
想到這裡,我心裡又浮出了一個名字,杜臣,這一切一定就是他設計的!
他平常上課時不斷的說,暴力清明夢裡一定要宣泄痛快。
我記得他說了不下於七次,學員們都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我同樣這麼覺得。壓根就沒想到這句話的真正含義就是爲了他這天爲我設計的陷阱而做的鋪墊!
小君是真生病還是假生病都不重要了,總之,他無論扯哪個學員得絕症,以我們平常的感情,都會隨他來醫院。
這計劃最關鍵的一步就是迷藥,一定要將我迷的昏昏欲睡,否則一切計劃都無從開展。
只是,我實在弄不懂杜臣爲什麼要這麼害我,我得找到他的動機。如果他也是心理醫生,那問題還容易解釋。
接下來,就看悅兒打聽的結果了,看杜臣究竟是不是心理醫生從業者。
我想的入神,失去了時間概念,完全忘記了旁邊還枯坐着周律師。
他重重的咳了幾聲:“你再考慮我的話吧,我的意見就這樣。”
我連忙道:“我不考慮什麼了,一切都聽您的。”我已經徹底對他服氣了。
“那就靜等開庭,有事再聯繫,再見。”
我坐牀上,直立起腰來,活動了下腿腳,感覺好多了。原本是想下牀走幾步,但右手的手銬告訴了我這不可能。
我只得繼續躺回去。
我憤憤的想,這樣死人一樣躺在醫院,還不如趕緊出院去看守所,好歹看守所還有人聊天解悶。
當然這只是想想,看守所裡關的雖然都是短期關押或等候審判,相比監獄裡凶神惡煞的人多少要好一點,但畢竟還是失去了自由。
我度秒如年的數着時間,由於不動,不覺得餓,一日三餐都沒胃口,身上某處癢了都不方便抓。
這幾天日子實在是難熬的要命。
感覺現在活的就像只豬,醒來就是發呆,要麼和那幾個人談話,要麼吃飯,沒人時就埋頭睡。
我一覺醒來時,悅兒正託着下巴坐牀前,呆呆的看着我。
不知怎麼的,我覺得她看我的眼神有點奇怪,怪在哪裡又說不出來,總之和平常不太一樣。
我嘶啞着嗓子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早來了,看你睡的死,沒叫你。趕緊吃點東西吧。”
飯菜還是平常我愛吃的那幾樣,青椒炒蛋,爆炒豬耳,以及麻辣豆腐。
我邊吃邊問她:“找到本市心理學協會了嗎?”
“找到了,是有杜臣這麼個人。”
我哎喲一聲咬到了舌頭,這下杜臣害我的動機有了!就是同行妒忌!
我手忙腳亂的取過電話,撥通了杜臣的電話:“杜老師呀杜老師,你不是說你是什麼白領嗎?原來你也是我的同行啊?”
“崔老師,你這話說的我就聽不懂了?心理醫生不算白領嗎?那算什麼?算老闆?”
原本我以爲我找到了他說謊的證據,現在我卻被他噎的半天冒不出一個字來,說心理醫生是白領好象也沒什麼不妥。我原來在精神病院上班,不算白領難道算藍領麼?
“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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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們無怨無仇,如果說我擋了大家的財路,我決定退出這個行業,離開這個城市,總行了吧?我只是求一個真相而已。”我決定暫時示弱,只爲勾出他心裡得意的那部分。
我明白人在做了一件很成功的事之後,不管好事壞事,如果悶在心裡不說出來,是件非常難受的事情。
這個計劃這麼精妙,將我坑的這麼慘,他心裡怎麼可能不得意?
“哈哈,現在這個情況,你想不退出這個行業成嗎?沒人要害你,你的被迫害妄想症又嚴重了。”
掛了電話,我道:“悅兒,既然本市心理醫生有協會,那應該有辦會刊吧?你現在立刻去找那個會長,看能不能找到相關會刊什麼的。”
“你又要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