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着道:“吳老二說,我管村子裡的電線啊,我前段時間生病了,去城裡看病了,電路壞了沒人修,就停了一個月的電。計生委的人道,你意思是因爲停電你們村才違反了計劃生育指標?吳老二道,可不是嗎?黑燈瞎火的,沒電視看,也沒廣場舞跳,你不幹那事怎麼打發漫漫長夜?村裡人都說怨我,我也認。”
吳老二不在=停電,停電=性生活增加,性生活增加=計劃生育超標,所以吳老二是計劃生育超標的始作俑者。
當年毛澤東問計生教父馬寅初,中國人口爲何增長得這麼快?馬寅初言簡意賅的答道,因爲農村還沒通電。
沒有電=人口增加過快,從起因到結論看起來有點匪夷所思不講邏輯,其實真的挺有道理。
“所以,瘋子啊,從一個小小的停電,轉了個彎,變成了要流掉十幾個嬰兒這樣的大事,這種小細節影響全局的詭異事情,我們稱之爲蝴蝶效應。很多事的起因無厘頭,起因跟結局無法聯繫在一起,但說出過程你就懂了。就像我出了事,爲什麼不瘦反而胖了,你很難理解,但當我說出事情過程,你就懂了。”
“那你的事件過程呢?你的蝴蝶效應呢?”瘋子問。
“我的過程就是我被一個奸賊設計給害了,我蹲了半年牢,身敗名裂,名聲臭到了九宵雲外。你知道當年我名氣大的不得了,現在一出門就被人指指點點的各種嘲笑,從頂端一下跌到谷底,這種心理落差我如何承受得了?所以我變得自閉,不願出門,宅在家裡,吃喝拉撒睡都在家裡,就變胖了。我的蝴蝶效應就是當時我一時腦門發熱,見一些患者可憐,就擅自降了診費,結果不得了,引發了行業大震盪,弄出了個同行來害我。”
我將事情所有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瘋子,瘋子聽完如京劇武生般嗚呀呀的咆哮半天:“約他吃個飯,我可以下個蠱,讓他生不如死,並且現代醫學絕對查不出來原因!下完蠱我就回深山,警察就是懷疑是蠱都找不到我!”
“瘋子,我讓你來,不是要你下蠱報復他,他罪不至死!我失去了什麼,我就要讓他也失去什麼,這才叫公平。對了,你會下蠱了,那麼你可以從科學角度去解釋蠱了?”
瘋子搖搖頭:“解釋不出來。人類醫學是所有所有科學體系中最落後的一門學科!人類已知的疾病約有二萬多種,能治療的大概也就百分之四十左右,其實就這百分之四十,大多還是靠人體自愈,藥物只是起到輔助作用。”
瘋子還是很要面子,自己解決不了蠱,不說自己不行,卻說是整個醫療體系不行。
不過他說的確實不錯,我這樣的大外行都能說出很多種治癒不了的疾病,其實任何病,再普通的病,只要前面加個慢性二字,那往往就意味着這是治不好的。
比如慢性支氣管炎、慢性前列腺炎、慢性咽喉炎、慢性陰道炎……這些都是不致命的小病,遠不如糖尿病、高血壓之類疾病厲害,可醫學仍然攻克不了,只能說是短期壓制,而不是徹底治癒。
瘋子繼續道:“我現在和他們一樣,會用一些奇怪的植物,山裡特有的毒蟲來配製某種蠱,我知道它發作時的特性,知道怎麼令它發作,可我真不知道它們的機理是什麼。每一個苗人都這樣,他們會做蠱,會控制蠱,但祖先只告訴了他們就這麼按程序做,並不知道爲什麼這麼做就有用。或許,那些特定的東西混在一起會會產生一些致病的微生物,但是在大山裡,我沒有儀器,如果有,我可能會研究點什麼出來。”
我知道以前瘋子一說到專業就滔滔不絕的毛病,儘管他現在變成農夫了,可這毛病還沒改,於是我連忙打岔轉移話題:“喲,你看那女的!綠色比基尼那個!小腹凸起,是不是懷孕了?懷孕了還敢游泳啊。”
“哎呀,這有什麼啊?我們鄉下人也沒那麼講究的,娜依懷孕幾個月,農活從沒停過啊,洗衣做飯什麼都幹。哪像你們城裡人那麼嬌氣,懷孕前三個月躺牀上動都不敢動。對啦,我兒子名字起好啦!叫鄭依鋒!對了,上次我做彩超時見過我兒子啦,長的跟我一模一樣,好可愛啊……”
瘋子名叫鄭無鋒,媳婦叫娜依,兒子叫鄭依鋒,瘋子就是把自己名字和媳婦名字串一起了,還好他沒串成現今流行的四個字名字。
原本我想打岔換個話題,沒想到不小心又撞瘋子g點上了,瘋子說的更加起勁了,我完全插不進去話。
雖然我並不覺得這些事聽的多有意思,但我沒打斷,這麼久沒見,就讓老友多嘮叨一下吧,他生兒子我也爲他高興。
瘋子還是沒變,以前能讓他說的眉飛色舞剎不住車的只有細菌病毒和娜依,現在又多了一個關於嬰兒的話題。
我盯着海面,一輪紅日慢慢的被海水吞噬,海灘不遠處原本清晰的人們慢慢的變成了黑色的剪影,海風變得更加清涼,甚至有些溼冷。
我近期對自己的治療就是看大海,想不開時就來看一看波瀾壯闊的大海。水利萬物,水是生命之源,看看它們的流動,它們的澎湃,真的能心情舒暢。
時間流逝的很快,天完全黑下來了。可瘋子還在絮叨他兒子的話題,什麼我兒子五根小手指很長,是適合彈吉他還是鋼琴呢,什麼我兒子在孃胎裡頭髮就很濃密了,藝術家都是長頭髮的,所以我兒子有藝術細胞等等。過一會又變成我兒子小腿很粗,我看還是做足球運動員比藝術家更靠譜些。再過會又是兒子腦袋很大,適合做科學家。
瞬間功夫,他給兒子安排了數十種職業。
我奇怪現在的彩超真可以把肚子裡的景象看這麼清楚麼?
聽瘋子嘮叨完,我對嬰兒這種天使一樣神奇的物種算是瞭解了很多很多。
“瘋子你餓不?”等瘋子喘氣瞬間,我連忙打斷他。
“我現在吃不慣你們城裡的東西了,什麼都有毒,什麼都有化學添加劑。下機時在機場吃碗麪條,三十多元一碗,差點沒把我吃吐,那一定是瘟豬死豬熬出來的豬油!”
“你就將就點吧。”我拖着他走向一個小吃攤。
外國海灘上人們喜歡搞藝術,各種沙雕,3d沙畫之類。而星海的海灘則極有地方氣息,是小攤販的天堂,城管是陸地上的絕對主宰,但沙灘他們似乎沒什麼興趣來。
所以,星海市的海灘上有擺攤賣太陽鏡的、有賣泳衣的、貝殼、風箏,琳琅滿目,什麼小商品都有,有時甚至城市裡買不到的東西,這個小海灘上竟然有的賣。
小販們在沙攤上鋪塊布,布上堆滿商品,那就是個小攤了。
或者搭一頂簡易的帳篷,擺幾張桌子板凳,就形成了一個簡易的美食鋪。賣的是主要是以海鮮爲主,烤魷魚、蛤蜊、海瓜子、撒尿蝦。
瘋子住在苗疆深山裡,吃慣了山珍,海味對他還算新鮮,也絕對沒有什麼化學添加劑,他吃的很開心。
“好了,你說不要我下蠱,那你說怎麼報復。”瘋子舉着啤酒杯,跟我碰了碰,我們一乾而盡。
“我要你先扮演一個有心理疾病的人。”我沉聲道。
“哎呀,又要狂飆演技過影帝癮?我喜歡!”
“喜歡就好!”我不禁想起我們從前的事,嘴角露出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