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並不知道,我以爲他是富貴人家的公子,第二天的時候,官府發佈通緝令,說南市的火是亂黨造成的,還說亂黨首領是個白衣公子,畫了他的畫像到處張貼!”
鄭秀秀有些苦惱地皺眉,似乎很爲那個公子憂心。
“你從畫像上認出來的?”唐茗悠問。
鄭秀秀點頭,道:“不過他們畫得不像,一點也不像,沒有半分那個人的神韻和氣質,除了那身衣裳之外,哪裡都不像,所以我想,其他人是認不出來的,只有我能認出來!”
鄭秀秀說到“只有我”的時候,顯得特別自豪和滿足。
“他製造了南市的恐慌,應該害死了不少人吧?”唐茗悠對這樣的人感到不滿和憤怒。
爲了一己之私,竟然不顧他人性命。
那種場合發生暴亂,死傷的人何其無辜?
“可我想他肯定不願意害死人的,他肯定是被逼無奈的,你看,他還救了我,他肯定是個好人!”
鄭秀秀急切地爲她的恩人爭辯,一點也不希望唐茗悠說他的壞話。
唐茗悠卻不贊同地道:“如果是個好人,就不該製造那場混亂了,他救了你一個,可是卻害死了其他無辜的人!”
鄭秀秀似乎很生氣,道:“不是這樣的,他沒有殺人,也沒有害死人,是意外,肯定是意外!”
鄭秀秀的聲音很大,引起了其他客人的不滿目光。
唐茗悠覺得有些尷尬,才道:“別那麼激動,你休息夠了嗎?要不要我們先回去了?”
鄭秀秀也覺得被人聽到自己的話不好,才悶悶地點頭。
自從這件事之後,鄭秀秀也沒有了買東西的好心情,一路上都悶悶不樂的。
“表姐,我覺得你說的不對,他那樣的人,肯定不是壞人,你沒見過他,你不瞭解!”
鄭秀秀在馬車上,還是忍不住出聲爲那個男人辯解。
唐茗悠知道,少女情懷總是詩,鄭秀秀是不可能跳出這種情緒,用客觀的態度去評價那個救了她的人。
當然,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那個人的確不算太壞,至少他在人羣中還出手救了鄭秀秀。
不知道出於什麼理由,一時善心大發,還是舉手之勞,總之,他做了一件善事。
雖然並不能抵消他的罪孽,但好歹沒壞到骨子裡。
也許正如鄭秀秀所言,製造那場混亂,也是情非得已。
雖然她總覺得亂黨所行,都是唯恐天下不亂。
“嗯,我明白了!”唐茗悠回道。
鄭秀秀又沉默了一會兒,才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像個傻瓜?”
“怎麼會呢?”唐茗悠搖頭。
鄭秀秀臉因爲急切而漲紅,道:“你認爲我傻也沒關係,我就覺得他很好,我纔不管他是不是亂黨,是不是壞人,他救了我,他在我眼裡就是好人!”
唐茗悠點點頭,覺得鄭秀秀說的不無道理。
不管對於別人來說,那個人是好是壞,對鄭秀秀而言,他是救命恩人,這就足夠了。
“你說的對!”唐茗悠贊同地道。
鄭秀秀這才重新展露笑顏,道:“表姐,我發現你真的不一樣,我和我的朋友說這些話的時候,她們都嘲笑我,還說我是鬼迷心竅,還說我得了癔症,說救我的人才不是什麼亂黨首領!”
唐茗悠微笑着道:“不是就不是唄,你只要記住那個人救了你就好,感恩於心,何必到處跟別人說,你說了如果人家都相信了,或許對你對他都不是好事!”
鄭秀秀捂着自己的嘴巴,眼裡露出懊悔之色。
“怎麼辦?我竟然和好幾個朋友都說過了,我是不是會害了他?”
唐茗悠啞然失笑,道:“她們不是說你得了癔症嗎?那就是不相信你的話啊,以後就不要隨便對人說起了,把這個當做你自己的小秘密吧!”
“對,你說的對,我以後再也不跟別人說了,說了還被笑話,還會連累他!”
鄭秀秀一臉認真地道。
唐茗悠覺得,鄭秀秀本質上除了愛貪小便宜之外,應該還算個淳樸的小姑娘。
畢竟才十三歲,沒什麼心機,只是因爲跟着母親,耳濡目染了一些壞習氣。
如果她能夠接受良好的教養,會比現在好很多。
鄭秀秀此後,簡直把唐茗悠當成了人生知己一般,時不時地就來找她說話聊天,不管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來和唐茗悠說一說。
弄得唐茗悠哭笑不得,她連一點看書的時間都沒有了,總是被這個小姑娘打擾。
鄭秀秀每天一起牀,洗漱過後,就迫不及待地跑來找唐茗悠聊天。
“表姐表姐,我告訴你一件事!”
鄭秀秀總是大驚小怪的,不管從哪裡得來的小道消息,她都迫不及待第一時間要和唐茗悠分享。
“什麼事?”唐茗悠手裡拿着書,並不在意地問,鄭秀秀大多數時候帶來的消息都是無關緊要的,她已經習慣了。
鄭秀秀看了看周圍,小心翼翼地湊過來,竊竊地道:“聽說發生了大事,關於紅葉會的!”
“紅葉會”是江南這邊對亂黨的統稱,因爲每次亂黨宣揚復辟姜氏王朝都會通過在紅葉上寫“反詩”的形式來進行,常常灑得全城都是紅葉。
“什麼事?”唐茗悠心裡咯噔一下,連手裡的書都掉在了地上。
鄭秀秀道:“說是昨夜襲擊了江南府,把府臺家給洗劫了,搶了府庫的銀子,散給了北街的乞丐!”
唐茗悠臉色變了變,問:“這事兒你是聽誰說的?”
“外面到處都在傳,我爹吃早飯的時候說起的,還說府臺被嚇破了膽子,病倒了呢!”
鄭秀秀繪聲繪色地道,就像是親眼所見似的。
唐茗悠皺眉,問:“紅葉會的人已經這樣無法無天了嗎?連江南府都敢襲擊?”
“可是老百姓都誇他們呢,說他們劫富濟貧,還說府臺不是好東西,貪贓枉法,都是活該,紅葉會是替天行道!”
鄭秀秀並不懂這些事情,她也不過是道聽途說,所以就這樣傳罷了。
唐茗悠心裡隱隱有些不安起來,難怪亂黨在江南能夠生存下來,看來是頗得民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