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地說完這句話，蕭錦曄便轉過身，越過唐振欽，朝外走去。
唐振欽微微鬆了一口氣，至少蕭錦曄不再打算追究這件事了。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只是唐茗悠醒來，該怎樣面對呢？
又要換一個身份，又要隱姓埋名而活。
蕭錦曄走出去的時候，空九迎上來，卻見蕭錦曄又噴出一口鮮血。
“王爺！”空九激動地上前扶他，卻被蕭錦曄一把推開。
“我沒事！”蕭錦曄倔強地擦掉嘴角的血。
空九道：“王爺，您的傷更重了，必須要儘快回京醫治！”
“說了沒事，去把秦昊叫來！”蕭錦曄站直身子，步伐沉重地朝着江南府議事廳而去。
空九嘆息一聲，只好任他一個人去了。
秦昊聽到蕭錦曄招他過去議事，忙丟下手裡的事情，跟着空九去了。
“王爺身體好些了嗎？他和紅葉會那位高手交手，雖然將對方打死了，可自己也中了一掌，應該受了內傷！”秦昊想起那一夜的場面，仍舊覺得驚心動魄。
空九道：“嗯，這邊的大夫治療內傷不行，加上王爺他現在……哎……”
秦昊點點頭，他自然能夠理解。
“王妃她……”秦昊想要開口詢問，又覺得不妥。
空九道：“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但也沒有醒來！”
“這樣，哎……”秦昊又嘆了一口氣，他都替蕭錦曄感到糾結。
自己的王妃，竟然是前朝公主。
這事兒落在誰頭上，誰都不會好受的。
“待會兒見到王爺，切不要提到王妃，王爺現在心裡已經夠難受了！”空九囑咐道。
秦昊點頭，道：“曉得的！”
“進去吧！”空九並未打算跟進去而是在門外守着。
秦昊走進議事廳的時候，蕭錦曄坐在那裡，手捂着心口，臉色蒼白，嘴角還隱隱有血跡。
“王爺，您沒事吧？”秦昊擔憂地問。
蕭錦曄放下手，搖搖頭，道：“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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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昊謝過之後，坐了下來。
“本王要你做一件事！”蕭錦曄道。
秦昊問：“什麼事？”
“本王要你替攝政王妃發喪，需將此事傳遍江南城！”蕭錦曄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意。
秦昊震驚地瞪大眼睛，問：“王妃她不是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嗎？”
“你覺得她還能繼續活下去嗎？”蕭錦曄問。
秦昊想了想，道：“我覺得王妃並未犯下死罪，她……她當年也不過只是個稚童！”
蕭錦曄道：“稚童？你知道當年義軍入宮，連尚在襁褓中的皇室子弟都盡數殺完了嗎？”
秦昊點頭，雖然後來只聲稱大燕皇宮燃氣沖天大火，無人倖免，慕容氏盡數遇難。
可誰都明白，既然要改朝換代，皇甫氏和蕭錦曄都與慕容氏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自然是不會讓皇甫氏留下血脈。
剷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就像紅葉會只不過是知道長華公主尚在人間，就想利用她來籠絡燕朝舊臣。
如果多留幾個，天下還不知道要有多少亂黨作祟。
爲了鞏固皇甫氏的統治，朝廷是不會允許慕容氏還有人活在世上，更別說是慕容氏的嫡親血脈。
唐茗悠只要還活着一天，就會有無盡的麻煩找上門來。
秦昊問：“王爺已經決定了嗎？”
“嗯！”蕭錦曄應了一聲。
秦昊分明看到他的喉頭滾動了幾下。
秦昊聽聞，攝政王對王妃情深意重，原來並非虛言。
“也好，至少這樣，王妃還能活着！”秦昊點頭，“這件事就交給臣來辦！”
“好，務必不能走漏風聲，本王會讓唐振欽將她的‘屍骨’帶走！”蕭錦曄道。
秦昊鄭重道：“臣絕不會辜負王爺所託！”
蕭錦曄點頭，秦昊辦事，他還是放心的。
三日後，江南府裡傳來一聲痛哭，喪鐘便被敲響。
攝政王妃薨逝的消息從江南府傳了開來。
靈堂就擺在江南府門口，並未按照“王妃禮制”來發喪，這一點，大家也能心知肚明。
那些私底下沸沸揚揚的傳聞裡，攝政王妃是前朝公主的流言自然已經不脛而走。
此時“攝政王妃”死了，那自然代表前朝公主也死了。
可喪禮辦得如此寒酸，到底還是讓人唏噓，攝政王定是厭棄了自己的王妃，纔會在她死後也不給個體面。
喪事是秦昊一手操辦的，自然都是按照蕭錦曄的意思辦得。
且蕭錦曄提出要火化遺體，將骨灰交還唐振欽，由他帶回唐家下葬。
連屍骨都不肯保存，甚至死後也不能入蕭氏的祖墳，可見這夫妻的情分真是一點兒也沒有了。
屍骨連同木棺被拉到城外焚燒，大火焚燒的是唐茗悠的衣裳，和石竹的屍骨，但石榴和石燕她們卻哭得彷彿唐茗悠真的已經不在人世了一般。
石榴明白，蕭錦曄既然宣佈唐茗悠死了，就代表她再也不會跟她們一起回京。
主僕情分，從那一晚開始，就徹底斷了。
唐振欽和唐若白在一旁，也是滿臉沉痛，唐茗悠還未醒來，傷口在恢復，可是意識始終不肯清醒。
若是她看到自己的喪事就這樣草草辦了，也不知道會是何種感受。
唐振欽將骨灰收入罈子裡，小心翼翼地用黑布紮緊了，放入了他買的另一副棺木裡。
今晚，他還要將唐茗悠放進去，然後帶出江南。
這些，都已經是和蕭錦曄商議好的。
他也同意了，只有這樣，才能保唐茗悠日後安寧，再不會因爲她的公主身份，而被人打擾。
蕭錦曄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
有那不懂事的，竟忍不住偷偷指責蕭錦曄太薄情寡恩，到底夫妻一場，竟連死了都不能親自送一送。
這些話落在唐若白的耳朵裡，便問了唐振欽：“爹，你說我們是該謝謝蕭錦曄，還是該揍他一頓？”
“揍他一頓，再謝謝他！”唐振欽面無表情地回答。
“嗯，說的也有些道理，他利用悠悠剷除了紅葉會，卻也幫悠悠躲過一場劫難！揍要揍得重一些，謝便輕輕謝過就好！”唐若白道。
唐振欽嘆息一聲，道：“不知悠悠醒來，要傷心多久了！”
唐若白也跟着沉默了起來，眉頭緊鎖。
保住了性命又如何，一顆心，怕是已經支離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