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星期一的晚自習,一班的每個人都在爲即將到來的期末考試,同時也是分班考試而努力着。鄒曉凱吃過晚飯,一個人慢步來到教室,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當他從抽屜裡拿出英語課本,並將它翻開時。這時,一張精美的信紙出現在他的眼前。
鄒曉凱記得很清楚,他並沒有將任何的本子或是試卷夾在英語課本之中,顯然這張乾淨嶄新的信紙是有人故意放進去的。他小心翼翼地將其拿出來,翻過來一看,只見信紙上有着幾行清秀工整的文字。
鄒曉凱:
謝謝你那天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我很感動。加油,相信自己,你一定能在期末考試中考出一個好成績,進入文科重點班。羅欽老師講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你要相信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人之處,你只不過還沒有發現自己的優點而已。開心點、樂觀點,你一定行的!
ZXX!
鄒曉凱看着這段文字,一種自讀高一以來從來沒有過的溫暖與感動涌進了他的心頭,他拿着信紙的雙手在不停地顫抖,不停地顫抖。
他連忙收起信紙,放進了書包裡,掩飾着自己內心的驚喜,慢慢恢復了平靜。
他沒有回過頭朝她望去,而是繼續做着各個科目的練習試卷。那一晚,即便是對他而言最苦惱的物理與化學的題目,在他看來都是那麼地順眼,那麼地容易。
那位夢中的少女,你可曾知道,你的幾句簡單的鼓勵,讓一個悲傷的少年,有了一絲的快樂?
那位溫柔的少女,你可曾知道,你的善意的幫助,讓一個脆弱的少年,有了一點點的堅強?
那位文靜的少女,你可曾知道,你的鼓勵與安慰,讓一個沒人認可的少年,有了那麼一份雖然短暫微弱卻無比珍貴的光明。
黑板上的公式,書桌上的各科試卷,佔據着一班裡每個人的學習生活,錘鍊着鄒曉凱的耐心。
他與她的距離,雖近在咫尺,也遠在天邊。
兩天之後的黃昏,在快要上晚自習的時候,張小萱也從她的抽屜裡發現了一封信。她打開一看,在周圍沒有人注意到的前提下,細細地看去。
張小萱:
有些話一直想對你說,卻又不敢開口。今天,我不想再忍了,也不想再繼續當一個懦夫了。
我知道我自己是一個很差勁的人,同時也是一個很自卑的人。每一天我都活在陰暗之中,每一天我都活在流言蜚語之中,我知道你肯定或多或少也知道那些有關於我的流言蜚語,正因爲這樣所以我更加不敢主動找你說話。在你面前我是那麼地自卑,我害怕被你所瞧不起,真的很害怕。
照分班照的那天在你面前丟了這麼大的臉,真的很不好意思啊。
能夠遇見你真是一種莫大地緣分。分班考試即將到來,你的學習成績這麼好,尤其是數學,每次考試都考得那麼高的分,真令我羨慕不已。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理科重點班的,將來也一定能考上理想的大學,加油!
祝你幸福!
ZXK!
張小萱仔仔細細看了那封信兩三遍,眼角泛起了點點淚光,她擦拭着臉上的感動,微笑地看着坐在前方的鄒曉凱的落寞背影。
在一班的最後半個多月的學習時光裡,鄒曉凱努力地平復着自己的心情與思緒,他努力地去攻克那些複雜的數理化難題,他努力地去背誦每一個英語單詞與每一篇文言文,他努力地與程明鵬、趙國樑這兩位還願意與他交流的同學交流。
高一下學期的期末考試在衆人的準備當中很快就到了。在爲期四天的考試中,鄒曉凱坐在考場上儘可能地發揮出自己的全部實力,朝着自己既定的目標努力奮鬥,他相信自己一定能考上文科重點班。
高一學年的最後一天到來了,這一年的學習生活終於結束了,學校的所有住校生要在這一天收拾好自己的所有物品離開學校。這一天的早上,1-13寢室裡只有鄒曉凱一人,其餘四人在昨晚集體出去包夜打網遊後還沒有回來。鄒曉凱早早地就起牀收拾好了自己的被子、書籍以及其他的生活用品。打好了揹包,仔細地打掃了寢室之後,他看了一眼1-13寢室,這個他生活了將近半年的地方,這個並沒有帶給他多少快樂記憶的地方,走了出去。
一路上,他揹着書包,拿着行李,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一年前的夏天,他孤單地來到紅陽一中報名、參加軍訓、進入高一(一)班學習;一年後的今天,他還是孤單地結束高一學年的學習生活。
這樣的孤單,到底還要持續多久?
……
夜已深,雨未停,躺在牀上的鄒曉凱,正回想着自己上午回校查看成績時的場景。
文科重點班,九班,第十名,與他一起考進文科重點班的高一(一)班同學還有孟建書、王小歡、程明鵬。
除此之外,在考進九班的人當中,還有鄒曉凱的初中同學,同時也是鄒曉凱爲數不多的好友之一,徐小冬。
總算在九班裡有自己的一個朋友。即便,兩人自從上高中以後並沒有太多的往來,但也已經讓鄒曉凱開心不已。
翌日,鄒曉凱起牀吃過早飯,正要從書桌中間的抽屜裡尋找高二上學期的數學輔導書的鄒曉凱,卻無意間翻到了他的初中畢業照。那一刻,時間彷彿凝固,鄒曉凱身子一抖,眼睛死死地盯着照片上的一男一女。
或許在不經意間,一張照片,一個情景,就會讓你痛苦不已。
他的思緒瞬間回到了初三上學期的那個十二月中旬,那個寒冷的冬天,那個刺骨的上午,鄒曉凱與趙國樑正坐在一起上語文課。
語文老師要求大家自行復習文言文便匆匆離去,鄒曉凱坐在位子上,正聚精會神地看着課文。這時,坐在鄒曉凱前面一排,沒有同桌的駝背男生鍾離靈回過頭來,對鄒曉凱說道:“唱歌,給老子唱《菊花臺》。”
很多次,鍾離靈都這樣叫鄒曉凱唱歌給他聽,鄒曉凱雖然不情願但卻又不敢得罪他,每次都唱。這一次,鄒曉凱說 道:“不好意思,我感冒了,喉嚨痛得很。”
鍾離靈聽到鄒曉凱拒絕了他提出的要求,臉上立馬顯出不悅之色,過了將近十秒鐘,他右手指着鄒曉凱說道:“你知不知道,全班所有的同學都說你是個草包?”
這句話如刀,直刺鄒曉凱的內心最深處。
鄒曉凱面對着鍾離靈的指責,不敢吭聲,保持沉默。
鍾離靈繼續說道:“我第一次看見你還以爲你是從北方那邊過來的人,長得雖然很高,但是一點運動能力都沒有,人長得人醜又傻,做什麼事情都不會做。你覺得你的成績好得很嗎?你頂多就是一箇中流的水平,你他媽的成績又差還喜歡裝清高,真可笑。”
趙國樑坐在一旁,聽着鍾離靈對他的同桌的肆意侮辱,臉上也非常的不悅。但是,他也不敢說些什麼,他也不敢得罪班級裡的小混混。
“要是我生出像鄒曉凱這種草包我一定把他掐死!”這個時候,坐在鄒曉凱後面的一個滿臉雀斑,長相醜陋的女生罵道。她在聽到了鍾離靈對鄒曉凱的指責後也加入了進來,發泄着對鄒曉凱極度的鄙視與不滿。
鄒曉凱回過頭看去,這個女生沒再繼續說話,然而眼神中還是那麼地囂張與狂妄。
多麼惡毒的語言啊。在那一刻,鄒曉凱想把這個女生殺了的心都有。
鍾離靈繼續說道:“我覺得你這個人,名字可以但是人,太不行了。我都替你的爹媽感到難過。你覺得,像你這樣的人會有什麼女朋友嗎?”
鄒曉凱依舊保持着沉默,他不敢反駁,他害怕鍾離靈打他,他只能這樣不停地退縮、忍讓,以換來暫時的安寧。
鍾離靈依舊沒有停止的意思,繼續說道:“你知不知道,就連班主任都在辦公室說你是個傻子,還說想讓你滾出去。如果我是你啊,我早就轉學了,我都沒臉在這個班繼續呆下去了。成績又差,人又傻,幹什麼什麼都不會,你說你配得上你的這個名字嗎?”
……
鄒曉凱清楚地記得,那一天的中午,自己是一路哭着走回家裡的。
也就是從那天開始,鄒曉凱經常無緣無故地傻笑。
鄒曉凱看着初中畢業照,看着那兩個曾經給自己帶來莫大傷害的一男一女,心中的悲痛與憤怒攀升到了極點,他突然發力將初中畢業照撕成粉碎,並將所有的碎片扔向了窗外。
他雙手抱頭,坐在書桌前,雙腿不停地顫抖着。但是他並沒有流下一滴眼淚,他握緊了拳頭,自言自語道:“你們這些根本配不上“同學”這個詞的人渣,你們越是這樣對我我就越是要證明自己。我,不僅名字可以;人,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