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兒和連青山對未來充滿了希望,準備卯足了力氣向前衝的時候,遠在千里之外的靠山屯裡頭,卻是另一番景象。
“陸大娘,你這是幹啥去?”從山上下來的獵戶,手裡頭拎着新逮到的兔子,看着村裡頭的富戶陸大娘趕着牛車往大路上走,忍不住好信兒的問道。
“去鎮上瞧瞧,這不又到月初了,替我閨女去看看鋪子的情況!”陸大娘笑呵呵的說着,雖然牛車沒有安篷子,但陸大娘身上穿着的大棉襖厚實的很,還帶了皮子做的領子和帽子,倒是一點兒都不冷。
自打翠兒出發去了京城,這靠山屯的茶葉生意就是葉二哥打理着,但葉二哥人忙事多,酒坊和點心鋪子沒時間管,翠兒便拜託了陸大娘,沒事兒的時候去鎮上走走看看的。
陸大娘揮舞着手中的鞭子,卻並不往牛兒身上抽,這牛可是金貴東西,陸大娘家裡頭雖然買了牛,卻並不肯狠勁的使喚,生怕把牛給累壞了。
坐着牛車慢悠悠的往鎮上的方向去,陸大娘卻是先把牛車往翠兒家這邊兒繞了一圈,心裡頭卻在琢磨着給翠兒還有孩子們做的衣裳,一邊兒合計着要做什麼顏色什麼樣子的衣裳,一邊慢慢的往前走,倒是什麼都不耽誤。
“陸大娘,去鎮上?”牛車路過連青山家新宅子門口的時候,一身藏青棉袍的柴進正好拎着土筐從院子裡頭走出來,見到陸大娘,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這幾個月的功夫沒見,柴進的個頭又竄高了一截子似的,一身嶄新的棉袍穿在身上。顯得十分挺拔俊俏,臉上微微長了些肉,倒像是個讀書的少年郎似的。
“嗯,去鎮上!”陸大娘朗聲回答,“你娘在家不?有啥要帶的沒?”
“沒啥要帶的,大娘要是去鎮上,幫忙去錢掌櫃那看看。有沒有我家夫人來的信!”柴進恭敬有禮的說道。說完還不忘給陸大娘作了個揖。
“行行,要是翠兒有信來,我一起給帶回來!”陸大娘笑眯眯的答道。心裡頭盤算着翠兒往京城走的時間,倒是真的應該來信兒了,心中也有些急切,便抖了抖繮繩。讓牛兒快些走。
想到翠兒走的時候還懷着身子呢,陸大娘的心裡頭就有點兒火燒火燎的。一天天的掰着手指頭算日子,給將要出生的幹外孫做小衣裳小鞋子,忙的是不亦樂乎。
等到了鎮上之後,陸大娘直接就奔着錢掌櫃的茶葉鋪子去了。連寒暄都來不及,忙不迭的走到櫃檯跟前,“錢掌櫃。京城來信了沒?”
“是陸大娘啊!”錢掌櫃看到是陸大娘,笑着站起身來。“還沒信兒呢,京城可遠着呢,翠兒他們走得快也得一個月走得到,這一來一回的早不了,不過他們這一路上又是鏢師又是護衛的,肯定能平平安安的到。”錢掌櫃心中也擔心着翠兒他們一行人的安危,卻不能在陸大娘面前表現出來,只是笑眯眯的安慰着。
“也不知道到了京城裡頭怎麼樣,這人生地不熟的,可別出什麼事兒纔好。”陸大娘聽說沒有信,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了似的,抿着嘴站在門口嘟囔着。
“大娘你別擔心,快進來,先喝點兒水,在我這歇歇腳,今天有從外頭來的車隊,沒準兒就有信兒來呢!”錢掌櫃說話的功夫,用熱水洗好了茶杯,泡了壺茶給陸大娘倒上。
“嗯,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渴了!”陸大娘拿起茶杯來,放在手裡頭取着暖,等茶水沒有那麼燙了,便輕輕的啜飲起來。
山裡頭的冬天早得很,京城裡頭剛開始飄雪的時候,這山裡頭就已經冷得不行了,就算陸大娘穿了大厚棉襖帶了帽子,也覺得身上涼颼颼的,喝杯茶正好。
“對了,錢掌櫃,你們家的大小子,是不是該考秀才去了?”陸大娘暖和過來以後,跟錢掌櫃拉家常。
“嗯,這家裡頭也有些餘錢了,想着還是讓玉富接着唸書纔好,這孩子腦袋瓜子聰明,以後就算不能中狀元當官,多見見世面也是好的。”錢掌櫃說到自己的大兒子玉富,心裡頭得意得很,玉富人長得好,腦子也好,那書本上頭的彎彎繞繞,他竟然都能看的明白,還能引經據典的說出不少道理來,讓錢掌櫃心裡頭多了不少盼頭。
“正該這樣兒,等開了春就讓玉富試試去,沒準兒還能得個狀元老爺做做呢!”陸大娘也很喜歡玉富這孩子,攏着袖子笑眯眯的說道。
“狀元老爺可不敢,能考上個秀才就是祖墳上冒青煙啦!”錢掌櫃聽着陸大娘真心實意的說着話,眼睛都要笑眯到一起去了,忽然看到遠處來了隊插着小旗子的車隊。
“快看看,商隊來了!”錢展櫃一邊兒說着,一邊麻溜的就往出跑,這動作利索的竟彷彿比兔子還快似的,彷彿剛纔那老神在在勸着陸大娘的人,不是他而是別人。
“也不知道有沒有翠兒的信來!”陸大娘聞言也趕緊跟了過去,見那車隊的管事跟錢掌櫃寒暄的時候,遞過來一個挺大的包袱,眼睛便亮了起來,定定的看着那包袱,恨不能立刻把翠兒報平安的信給拿在手裡頭。
“陸大娘,還真讓咱們給等着了,翠兒來信了!”錢掌櫃接過了那管事手裡頭的包袱,又讓樂子好好招待着他,自己則是轉過身來,拉着陸大娘就往茶葉鋪子後頭走。
“太好了,知道捎信兒回來,就是平安呢!”陸大娘的眼睛微微溼潤了,只覺得自己一直提着的心,總算是放下來了。
“大娘,你可別顧着哭啊,快看看翠兒說了啥!”錢夫人聽到錢掌櫃的嚷嚷聲,也從後頭走了出來,正好看到錢掌櫃急匆匆的往鋪子裡頭走,而陸大娘欣喜得開始抹眼淚了。
“大娘。走,咱進屋看信去!”錢夫人挽着陸大娘的手,親親熱熱的就往後院兒去了,其實錢夫人的心裡頭也一直等着盼着翠兒從京裡頭來信呢,翠兒他們一家子,一去就是好幾個月,錢夫人這習慣了往靠山屯跑的。一下子就變得沒着沒落了似的。很是難受了一陣子呢。
“走,看信!”陸大娘想着自己也不怎麼認識字兒,要是讓錢掌櫃他們給念念。正經挺好,便跟着他們一起進了屋。
錢掌櫃把那大大的包袱打開來,看到裡頭是一溜兒的包袱,大小形狀各不相同。上頭卻都掛着個小布條兒,上頭寫着給各家的名字呢。
“錢掌櫃的、陸大娘的、連青河的、錢善明的、給家裡頭的柴進的……”錢掌櫃將大小的包袱一個個的翻過去。就知道了這些包袱的歸屬了。
這大大小小的包袱裡頭,是翠兒帶着大妞小虎,從京城的商鋪裡頭認真挑選的給各人的禮物,給錢掌櫃的是一個做工精緻的算盤。給錢夫人的是一方精緻的繡帕,給玉富和玉貴兄弟倆的,是每人一套湖筆。
帶給陸大娘的。是治她老寒腿的膏藥並一條抹額,帶給松枝、槐枝的。是各一塊布料,帶和花枝和鄭氏的,則是精緻的胭脂水粉……還有其他人的禮物,均是按照各自的喜好來買的,不一而足。
錢掌櫃伸手解開其中的一個署名給自己的,只見這包袱裡頭,放着幾個長方形的小盒子,還有一封厚厚的信。
錢掌櫃知道那盒子裡頭應該是給自家帶的禮物,卻並不着急看,而是把那信封拆了開來。
“錢大哥見字如面,我們已經順利到了京城了,一路上雖然坎坷卻十分平安……”錢掌櫃一目十行的看着信,倒是把旁邊的錢夫人和陸大娘急得夠嗆。
“怎麼樣怎麼樣,翠兒她們到了京城沒有?一路上平安不?”
“孩子們怎麼樣?找到親爹孃了沒有?”陸大娘和錢夫人兩個,爭先恐後的問道,言語中滿是對翠兒他們的關切之情。
“都挺好的,他們平安的到了京裡頭了,寫這信的時候,是剛到京城,住在翠兒親爹孃在京城買的小院兒裡頭,三進的院子很寬敞,還沒開始找人呢……”錢掌櫃面對着自家媳婦還有陸大娘像是連珠炮一樣的問話,倒是回答的很耐心,他的臉上笑容滿滿,顯然是對於翠兒來了信十分的高興。
“阿彌陀佛,平安到了就好……”陸大娘聽到翠兒他們平安到了京城,欣喜的雙手合十,“菩薩保佑啊,翠兒這挺着大肚子奔波千里的,就是爲了讓大妞和小虎能找到親爹孃。”
“就是說的,翠兒這當孃的可真是當得太好了,菩薩會保佑他們平平安安的。”錢夫人也點頭稱是,遙望着京城的方向,輕聲嘆息着說道。
“好好的嘆什麼氣啊,沒準兒現在大妞小虎已經找到了親爹孃了呢?這信上寫的日子都是一個多月以前了。”
“快幫我看看,信上還說什麼了?”陸大娘忙不迭的拿過寫了自己名字的包袱來,解開了以後也看到了一封信,自己拆了信封,便也把信紙遞到了錢掌櫃手上。
“好好好……陸大娘彆着急!”錢掌櫃將信紙細細的拆開來,一字一句的念給陸大娘聽,外頭寒風凜冽,屋子裡頭卻因爲翠兒一家子的來信而變得氣氛火熱起來。
陸大娘回到靠山屯的時候,把屬於連青河和柴進他們的信也帶回來了,各人收到了信和禮物了以後,自然又是一番熱鬧歡騰。
而柴進他們收到信之後的三天,便按照翠兒的囑咐,開始收拾行裝,準備帶着家裡頭留着的孩子們,跟着葉二哥的商隊進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