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雅滿懷鬥志的回到了趙府,翠兒在葉府的日子卻越發的無聊了起來。沒有了懂事的大妞、可愛的小虎,也沒有了默默陪在自己身邊的惠雅,讓翠兒的心不知道怎麼的空落落的難受。
外頭的積雪都已經融化了,翠兒坐在窗前,看着金燦燦的陽光下,樹枝頭冒出的一點點嫩綠的芽兒來,竟是覺得渾身都提不起勁兒來。
“唉……”翠兒嘆了口氣,將手中給元宵縫的新衣裳放了下來,看着自己身邊睡得正香的孩子們,明明房子還是那麼大,卻總覺得家裡頭空蕩蕩的讓她心裡頭難受。
“小姐,您別太憂心了,惠雅小小姐那麼能幹,回到趙府裡頭肯定也會好好的。”香茉看着翠兒心神不寧的樣子,替翠兒衝了一杯微溫的蜜棗茶遞到手邊,然後輕聲安慰道。
“我也知道惠雅回去以後肯定能照顧好自己,就是這心呀,不知道怎麼的老是牽腸掛肚的。”翠兒又嘆了口氣,幽幽的說道。
當初大妞和小虎回到定國公府去,翠兒也是這般的擔心,只不過兩個孩子還小,親爹孃又不在身邊,自己還能時不時的去探望也就好些。如今這惠雅已經回到趙府裡頭小半月了,雖然帶回了口信,但見不到人翠兒心裡頭怎麼的也平靜不下來。
“惠雅小小姐定然是府中的事情多得很,這才脫不開身不能回來的。她不是送了信來麼,她孃親如今身體不適,正是在牀前盡孝的時候,不能出來也是正常的。”香茉看着翠兒的神色仍然很不平靜,便繼續輕聲勸慰着。雖然知道自己說的話可能沒有用。卻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我沒事兒的,只是有些不適應罷了。”翠兒苦笑了下,低頭又撿起剛纔自己放下的衣裳,一針一線的慢慢縫着。
這衣裳是元宵貼身穿的,小孩子的皮膚都嬌嫩,元宵這小東西卻比旁人更不能忍耐。這衣裳的布料用的是洗了多次已經柔軟服帖了的上好棉布,細細的將陣腳縫過的地方都包了起來。才能給元宵穿上。否則小東西的身上就會磨出一道道的紅痕來,哭上好半天。
翠兒這正想着元宵這小東西磨人呢,便聽到炕裡頭元宵那小東西又傳來了低低的啼哭聲。翠兒忙不迭的過去。伸手摸了摸小屁屁,看着是乾爽的,這纔將孩子抱進懷裡頭輕聲哄了起來。
元宵小東西卻並不就此收了哭聲,反而哭得越發的委屈了。似乎是聞到了孃親身上的奶香味兒,小腦袋在翠兒的懷裡頭拱來拱去的。
“你這孩子。剛吃了又餓!”翠兒低聲說着,卻耐不住心疼,解開衣裳給元宵餵奶。
小元宵攥着小拳頭窩在孃親的懷裡頭吃奶,也不哭了。一臉滿足的樣子。翠兒看了以後,輕輕的用指腹摩挲着元宵白胖的小臉蛋兒,心頭鬱結的悶氣竟像是鬆泛了不少似的。
香茉看着翠兒的臉上帶了笑。也跟着高興了起來,元宵小主子雖然早產了些有些不好帶。這時候卻是讓自家小姐轉移注意力的最好的方法了。
香茉含着笑站在一邊兒,看着翠兒杯子裡頭的蜜棗茶已經涼了,便端起來走到門邊兒,讓新提上來的一等大丫環香荷幫翠兒換了一杯溫和適口的蜜棗茶。自己則是細細的收拾着給孩子們做衣服的布料,整理着針線筐子。
給元宵喂完了奶,看着這小東西又沉沉的睡了過去,翠兒又抱了一會兒,看元宵睡得安靜了這才把他放了下來。
轉頭看見香茉正低眉順目的幫自己整理布料收拾東西,外頭金燦燦的陽光給香茉的臉上身上打上了一層朦朧的金邊兒,讓這原本就美麗的人兒顯得越發的奪目,翠兒的心中微微一動。
“香茉,柴大娘一家子這回年前進京來,如今在府裡頭可適應?”翠兒輕聲問道。香茉已經十六七了,該到了說人家的時候了,原本在湖西的時候,香茉是葉夫人給翠兒準備的陪嫁丫頭,那種能爲翠兒生爲翠兒死,爲翠兒給未來的男主人當通房固寵的丫頭。
但翠兒如今與往日不同,跟連青山感情好得很,不可能自己給自己找罪受把香茉給收房,那麼香茉的終身大事就是要慎重考慮的了。
翠兒心中,香茉託付終身的最佳人選,便是那柴大娘的兒子柴進。當初柴進被連青山救了以後,就是香茉寸步不離的照顧着他,兩人朦朦朧朧的有那麼點兒小感情。
再加上翠兒覺得柴進這孩子不錯,之前打探到的香茉對柴進也有那麼點兒小心思,翠兒便想着能把兩人湊成一對兒。這樣香茉就算嫁了人,也可以回來內院當個管事媽媽,而柴進管着外院兒的事兒,一個主外一個主內,都是自己的心腹人,實在是能讓人放心得很。
“小姐……柴大娘一家子都過得挺好的。”翠兒問起柴大娘一家子的時候,香茉的臉微微的紅了一下,低聲的答道。
“那柴進過得好不好呀?”翠兒看着香茉的羞澀樣子,忍不住繼續逗她。
“他……”說起柴進的名字,香茉原本就微紅的小臉兒刷一下子的就通紅了,帶着女孩子聽到心上人名字的羞澀和喜悅,香茉輕聲回着,“柴進前些日子幫着小姐給惠雅小小姐置辦東西,跟着義叔出門歷練了不少,說是獲益良多。”
“嗯,柴進這小子最近進步很快,我這做主子的挺滿意,你說,我該賞他什麼好呢?”翠兒如是說着,眼睛賊溜溜的看着香茉,脣角含着笑,十分期待香茉的表現。
“給主子做事是本分,哪裡能要什麼賞……”香茉想也不想的就俯身回答道,完全是第一反應,竟沒有發現自己是在替柴進做主了。香茉俯身等了半晌都沒聽到翠兒繼續說話,擡頭便看到翠兒戲謔的樣子。微微驚訝的張大了嘴。
香茉不是笨人,看着翠兒的笑臉,腦子裡頭一轉就已經想到了翠兒這是在逗自己呢。香茉又是羞又是惱,偏又不能把翠兒怎麼樣,她低着頭眼睛裡頭就泛起淚光來,“小姐取笑香茉……”
“好啦好啦,這還是要掉金豆豆了?”翠兒知道香茉雖然是自己身邊得力的大丫環。卻是個臉皮薄的。可不能把她給惹惱了,“我不過是問一句,眼下這正是春暖花開的時候。你和柴進都老大不小的了,你若是對他有意,我便跟柴大娘商量一下,給你們兩個配個對可好?”
“小姐……”香茉這時候哪裡還顧得上惱了。眼睛水汪汪的看着翠兒。心裡頭想說好吧,又害羞的開不了口。想說不好吧,卻又覺得太過違心。
香茉扭着帕子低頭悶了半天,這才頂着已經要蒸紅了的臉期期艾艾的說了句,“全憑小姐做主。”
“全憑我做主?那我可就把你指給義叔的侄子了啊!”翠兒看着香茉期期艾艾口不對心的樣子。忍不住又逗弄了她一下。義叔的侄子是商隊的小管事,在湖西的時候便對香茉有點兒意思,只不過因爲香茉是陪嫁丫環纔不敢讓人提親。年前的時候也跟着葉青他們來到了京城。
“啊?小姐!”香茉果然上當,剛纔還滿是紅霞的小臉瞬間就白了。驚訝無比的看着翠兒,欲哭無淚的樣子。
翠兒看着香茉搖搖欲墜的樣子,知道自己的玩笑開得有點大了,忙不迭的說道,“騙你的,你是我貼心的丫頭,自小一起長起來的,說是姐妹都不爲過。我哪裡捨得把你指給你不喜歡的人!”
“謝小姐!”香茉聽了這話,只覺得自己彷彿是從空中摔下來以後,又飛上了雲端似的,激動的眼淚都流下來了。忙不迭的跪下給翠兒磕頭,翠兒連攔都沒有攔住,香茉就已經咚咚咚的給她磕了三個響頭了。
“你這丫頭,生怕我再改口不是,這頭磕得這麼痛快!”翠兒看着喜極而泣的香茉,覺得香茉這婚事,自己可真是得早作打算才行了。
春日苦短,翠兒晌午吃飯的時候,便把這事兒跟葉夫人說了,葉夫人知道這兩個孩子的事兒,也覺得般配的很,很是高興。
當天連青山下了衙之後,翠兒也把這事兒跟連青山說了下子。連青山不管內宅的事兒,只是擔心翠兒因爲惠雅回了趙家而鬱鬱寡歡的,如今看到翠兒對香茉的親事有了精神,哪裡還有不同意的,忙不迭的舉雙手贊成。
翠兒有了自家孃親的支持,又得到了連青山的同意,當即便替香茉張羅起婚事來。這柴進雖然說是連家的下人,孃親也是連家的下人,翠兒卻不願按照府裡頭下人的婚事來辦,覺得那樣是委屈了香茉。
翠兒先是找了柴進來問了他的心思,見他也是真心實意的願意娶香茉,小兩口是情投意合的。這才又招了柴大娘來,將自己要給柴進和香茉配成一對的想法說了出來。
柴大娘覺得自己一家三口的命都是主家救回來的,如今已經賣身爲奴了,別說是娶香茉那麼好的姑娘,就是讓柴進娶個五大三粗的悍婦回來,柴大娘也是沒有不答應的道理,當下連連應承下來了。
翠兒心中歡喜,當下便將香茉的婚事提上了日程。春日短的很,枝頭上剛冒出嫩芽的時候,翠兒提出這事情來;葉片還沒有長大呢,香茉便已經與柴進行了禮成了親住在一處了。
香茉成親的時候,在葉府裡頭擺了幾桌,翠兒給香茉送了五十兩的銀子壓箱,又賞了她一副頭面首飾。連青山那邊也賞了柴進五十兩銀子的聘禮,底下的丫環婆子什麼的聚到一處熱鬧了好一陣子。
當初的大丫環香茉,如今變成了翠兒身邊的柴媽媽,而香茉空出來的位子,由原本是二等丫環英子頂了,改名喚作了香英。
柴進的妹妹柴桑也到了七八歲的年紀,雖然還當不得大用,卻也可以幹些跑腿兒的活了,被翠兒留在了身邊。柴桑和靠山屯出來的梅子、燕子一起當了翠兒院子裡頭的小丫環,平日裡頭陪着小包和軟軟他們玩耍或是跑腿兒什麼的,倒也像模像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