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過,轉眼這天就熱起來了,連青山的身子被翠兒調養的很是不錯,原本深深凹下去的雙頰,也恢復了飽滿紅潤,只是他的腿遇到個陰天下雨的就總是痠疼,翠兒總是一邊給他揉腿一邊惦記着再去鎮上請一次郎中來看看。
這一日,翠兒正在給後院兒菜園子裡頭種的菜澆水,從銀環那淘換的甜杆還有毛嗑什麼的種子,翠兒已經種上了,如今長出了半尺來高的小苗。
“娘,這甜杆啥時候能長成呀?”大妞自打知道了這小苗苗以後能變成好吃的,便一天三遍兒的往後院兒來看,這問題也是一天問個七八遍才罷休。
“大妞別急,等大妞穿上夏天的花裙子呀,這甜杆就能長成了。”翠兒一邊澆着水,一邊對大妞說道。翠兒上次去鎮上的時候買的花布,給大妞做了件花裙子,又給小虎做了套花褲子花肚兜,正好等夏天來的時候就能穿了。
“真希望夏天早點兒來!”大妞聽到自己的花裙子,想象着再過不久,自己能穿着新衣裳吃好吃的,高興地眼睛都笑眯起來了。
“恩恩,不用多久了,等過些日子過端午包糉子,吃完了糉子就到夏天了。”翠兒看着大妞笑眯眯的小饞貓樣,伸出手來捏捏她的小臉蛋,嗯,手感不錯,大妞的身上又長了些肉。
“娘,啥時候包糉子?”大妞聽到了糉子,又立刻感興趣起來,纏着翠兒問怎麼包糉子的事兒。
翠兒一邊侍弄着菜,一邊跟大妞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這麼說着說着,還真就想起來,眼看就要到端午了,自家這包糉子用的糉葉和繩子還沒有呢。
翠兒記得自己前世的時候,端午節的糉子都是買的包好的,只有回到老家的時候,纔會跟爸媽一起包糉子,那時候的糉子葉,似乎都是曬乾了又泡軟的蘆葦的葉子,聽說別的地方也有用苞米葉子或者是竹子葉子的。
翠兒看了看天色,這時候苞米還沒長起來呢,竹葉子估計也沒有,而且山裡頭不知道有沒有蘆葦,便把這事兒記在心裡頭,想要回頭找陸大娘問問,這靠山屯的端午用啥包糉子。
“對了,大妞,看看牆角的添添熟了沒,挑紫色的自己摘了吃。”翠兒看着大妞蹲在地上嘀嘀咕咕的,忽然想起來牆角那塊兒不知道什麼時候長出了兩棵添添秧子,前幾天都已經掛果了,許是現在能吃了。
“哎!”大妞聽翠兒說着,脆脆的應了聲,就往牆角那邊跑過去了,自己去找添添吃不提。
翠兒想起小時候自己也喜歡吃那酸酸甜甜的添添,如今卻是有些捨不得了,一共就兩棵秧子,給大妞吃還不夠呢。看着大妞蹲在那吃的開心,翠兒的嘴角含笑,站起來直了直有些痠疼的腰,便拎了水桶往前院去了。
“有人在家沒?”翠兒剛走到一半,就聽到外頭有人喊,是個男人的聲音,不大熟悉。
翠兒忙往前走了幾步,看到來人,竟是當初在鎮上問診的那個郎中,翠兒忙招呼道,“是郎中來了,快請進快請進!”
“別客氣,我來看看青山來。”那郎中對翠兒和善的笑笑,被翠兒讓進屋子裡頭,跟連青山說起話來。
翠兒急忙回身去準備茶水招待客人,沏了兩杯茶,又拿着盤子裝了兩塊蒸糕,送到了屋裡頭,就看到那郎中正對着連青山的腿揉揉捏捏敲敲打打的。
“郎中,青山的腿……怎麼樣?”翠兒將茶放下以後,靜靜的站在那半晌,絲毫不敢耽誤郎中看診,等他擦着手站起來,翠兒才忍不住開口問道。
“弟妹呀,不用這麼客氣的叫,以後叫我鄭郎中或者鄭大哥都行,連老弟跟我這關係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鄭郎中一邊擦手,一邊兒笑笑說道。
“連老弟這腿呀,養得很是不錯,現在又能拄着柺杖走路了,就不會反覆了,這算是把腿保住了,就是還有些病根兒沒去掉的,以後天冷了,陰天下雨的時候,許是會折騰,我給他留些膏藥貼貼,先把病氣去一去,省的到老的時候遭罪。”
鄭郎中一邊說着話,一邊坐到炕沿上,從隨身帶的藥箱子裡頭拿出幾瓶子東西來,然後又取了白布,用個手指頭寬的小木板子,在那塗塗抹抹的成了巴掌大圓形,想來就是要給連青山留下的膏藥了。
“真是太好了,多謝鄭大哥了!”翠兒聞言高興的不得了,她雙眼發亮的看着連青山,見他臉上也是一片喜色,只覺得心裡頭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了,看鄭郎中弄完了膏藥,便一疊聲的請他喝茶吃點心。
“要我說,連老弟這家裡頭雖然沒啥的,但這茶葉卻是比旁的地方都好。”鄭郎中就着翠兒送上來的茶杯抿了口茶,眉頭一下子就舒展開了,閉着眼睛品了好一陣子,這纔開口說道。
“家裡頭自己炒的,鄭大哥要是喜歡,走的時候拎上些。”翠兒這次給鄭郎中泡的茶,是前些日子炒出來的半發酵的茶,因爲數量很多,炒出來足有三斤,翠兒想着,待會兒直接用個柳條罐子裝上一罐子,給他帶回去。
“好,我平時也沒啥愛好,就是喜歡喝口茶,沒奈何在這山裡頭,好茶不好得呀!”鄭郎中搖頭晃腦的品着茶,又吃了塊槐花蒸糕,不由得頻頻點頭,對連青山這個新媳婦,評價直線上升。
趁着連青山跟鄭郎中說話的功夫,翠兒出去裝了一罐子的茶葉,又包了幾塊蒸糕,準備待會兒給鄭郎中帶走的。她仔細估摸了一下這診金和藥錢啥的,想不出來到底應該給多少,便從廚房的小罐子裡頭取出了一串兒錢來,數了數掖在袖子裡頭,等着待會兒給鄭郎中付診費。
翠兒進了屋子裡頭以後,連青山便跟鄭郎中說道,“鄭大哥,你幫我看看翠兒的腦袋後頭唄,她那磕了個包,好長時間都不下去,我怕會不會有啥危險。”
“腦袋上磕了包了?”鄭郎中聞言,示意着翠兒把手伸出來,他把手搭在翠兒的脈上,細細的診了會兒,又讓翠兒把頭髮散開,伸手摸了摸那腫包,思索了好一會兒,才又問道,“這包,磕了多久了?”
“一個多月了。”連青山答着,自從知道了翠兒不是自己買來的那個繼室,又知道翠兒傷了頭,忘記了之前的事兒了以後,連青山便一直惦記着翠兒的身體,生怕因爲她頭上的包,出個什麼意外的。
“這麼長時間,那包還剩下這麼多,看來真的是磕得不輕啊。”鄭郎中沉吟了會兒,對着連青山說道,“弟妹真是福大命大,要是照這磕的位置和嚴重程度來看,幾乎能要了人命了,如今弟妹好好的站在這,雖說還有個腫包,卻也可以說是謝天謝地了。我這兒也沒有什麼好藥,弟妹平時的時候多注意些,別把包弄破了,等着它慢慢的消下去就是了。”
鄭郎中和連青山又說了一會兒話,囑咐着翠兒多給連青山做些肉菜還有骨頭湯什麼的來吃,把膏藥的用法也再細細的講了一遍,便準備告辭了。
翠兒忙把自己準備好的茶葉罐子和蒸糕遞了過去,那鄭郎中看到是茶葉和吃食,笑眯眯的也不推辭,對着翠兒道了謝,便擡步要往出走了。
“鄭大哥,這是診金……”翠兒實在是不好意思問出口到底診金多少錢,便咬咬牙將那五十文錢都遞了過去。
“弟妹這是幹啥,咱們兩家沒有啥診金不診金的,連老弟和我關係可不一般,我沒事兒的時候就過來轉轉,又是吃又是拿的,你不也沒跟我收吃喝的錢麼?現在要給錢就外道了!何況的腿當初就是我治的,你就好好的把錢收起來吧!”鄭郎中笑着說道,不好把錢直接塞回翠兒的手裡頭,便把錢放在炕上,對着連青山揮揮手,極爲瀟灑的揹着藥箱離去了。
送了鄭郎中出門,翠兒再回來的時候,聞着屋子裡頭淡淡的膏藥味道,想着鄭郎中說連青山的腿已經沒有大事兒了,翠兒的心裡頭就激動的不行,她眼圈兒微紅的看着連青山,“青山,真是太好了,你的腿沒事兒了!”
“是啊,翠兒……”連青山拉過翠兒的手,也忍不住哽咽了,看着翠兒被太陽曬得微微發紅的臉蛋兒,他低低的跟翠兒說道,“翠兒,真是辛苦你了,以後,我肯定好好的對你,不讓你受苦了。”
“嗯,咱們都是一家人,說這個幹啥!”翠兒的心裡頭暖暖的,不光是因爲連青山的腿好了,更是因爲連青山惦記着自己的身體,這樣被人惦記被人關懷的感覺,讓翠兒覺得心裡頭踏實的很。
“青山,來,咱們先貼上膏藥。”翠兒一邊幫着連青山擼着褲腿兒貼膏藥,一邊唸叨着之後的日子,編柳條筐去賣呀,採茶回來炒然後賣到鎮上去呀,養雞養豬多種菜什麼的,翠兒唸叨的兩眼發亮,連青山也覺得未來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