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波江上,霧氣朦朧。
畫舫遊船滿江是,笑語依稀樓間聞。去返響石盪舟起,歡歌不亂豔舞裙。
夜,繁華。這江上從來如此,每個“客官”都喜歡如此夜夜笙歌。
岸邊有一座小樓。
樓裡二層有一個人,一個面對着一盤花生豆下不了筷子的人,一個面對斟滿酒的酒杯滿心欲飲消愁,卻又強自忍住以保持理智的人,一個,身着紫衣的女子。
筷子是象牙的,被她擺在盤子上。她坐在桌旁,胳膊扶在桌上,手指搭在牙筷上一動不動。她沒有心情,吃一個花生豆的心情都沒有——就差連活着也沒心情了。
爲何,此時此地出現了這樣一個女子?她是誰?本應是喧譁的地方,本應是熱鬧的地方,卻出現了一個這樣完全相反的女子。
她靜,她穩。
江上笙歌不休,猛然一段尖銳的笛音打破了紛亂,一剎間江上的混亂消散,只有這笛聲,響亮,刺透了各人耳膜。
她指尖一動。
牙筷被挑起,與瓷盤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她突然起身,舉酒,步向二樓那面對江畔的走廊。
她凝望遠近的燈火一盞盞熄滅。江上只有水聲,不再聞人之聲響。
她苦笑:“這纔是真正的閣主!橫吹一曲千秋斷,江湖寸步金竹笛……可這一切……”
江上寒風舞,更涼杯中酒。她舉杯,將酒一飲而盡。
她,葬花,寸步閣屬城玄城二城主薛無黛手下,玄城十二花中六美之首。
要說這先前發生了什麼事,便是這玄城十二花中的六醜要殺死六美。她們狼狽爲奸,已然殺死了憐花、惜花、醉花、傾花,只留下她葬花和挽花岌岌可危。而這薛無黛竟也是愛理不理。
只剩她孤零一人。她自然欲借酒澆愁。可是她沒有,因爲有人告訴她,就在今夜,局勢將會扭轉,還需要她的幫助——有人是哪個人?那是一個叫赫連春秋的女子,一個與真正的寸步閣閣主金笛有所淵源的女子。
似乎一切都要水落石出了。在這種關頭,怎能醉酒?葬花閉目,暗待,擲杯。那杯子撲通一聲落入江裡,激起漣漪,響石又去。
衡笛聲復始,一始煙雲淇。
隨波血色走,盡影無音迷。
葬花悼逝者,寒蕊歸黃泥。
濁酒滌肺腑,不清滿心離。
疑墮亡魂沼,深陷罕生機。
幸天未盡歿,寸步尚可依。
等。
這讓人等了好久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