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秋忙時節,張廣海家地多,可乾地裡活的人少。
這天,寶兒特意請了他的幾個兄弟回家裡幫着搶收玉米。
幾個人一路步行回家,他們放學後在學校吃完午飯就來了。
幾個人邊走邊玩,時間還早,不耽誤下午下地幹活,他們還在沿途的一個大水坑裡洗了個澡。
幾個人嬉笑着就走在了張家樓村的大街上。
這時,他們忽然聽到有人喊:“孩子,俺的孩子,偷小孩了,……”。
幾個人聞聲向前看去,他們看到一個老年婦女正伸着手追着一輛摩托車在聲嘶力竭地喊叫,摩托車上有兩個青年男人,後座上的那個男人懷裡抱着個孩子,孩子在拼命地哭嚎,摩托車正向寶兒他們這邊飛馳而來。
寶兒看情況不妙,大叫一聲:“偷小孩的,攔住他們,……”。
幾個人快速地閃到了路的兩邊。
摩托車上的人看到前方有人,但又後退不得,加緊油門向前衝去,……。
寶兒打緊了精神,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摩托車,當摩托車駛到他身邊時他一腳踹去,只聽“哐當”一聲,摩托車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孩子沒有受傷,寶兒從那人手中奪回了孩子。
兄弟們開始向倒在地上的那人踢去,老三打得最狠,……。
老年婦女追了過來,寶兒把孩子還給了她,……。
開摩托車的賊見衆人正在毒打抱孩子的那賊,他趁機騎上摩托車,打着火跑了。
寶兒他們追沒追上,寶兒說:“讓他跑吧!這裡還有一個呢!看他能跑到哪去?”。
村民們擁了過來,老年婦女向衆人哭訴:“俺領着孫子在路邊上玩,俺就坐在那,孫子就在俺身邊跑,他們騎個車過來向俺問路,問着問着就把孩子拎車上了,……”。
孩子的父母來了,母親抱住孩子揮淚指責那賊道:“你們偷啥不好,偷人家孩子,良心讓狗吃了?你們自己都沒有孩子嗎?……”。
孩子的父親咬着牙握起拳頭就往那賊的身上掄,……。
村西頭王佔平和王細剛家的媳婦來了,兩個女人也走上前撕打着那賊死去活來地哭道:“俺的孩子是不是也是你們偷的?還俺的孩子,……”。
王佔平和王細剛兩家的孩子都被人偷走了。
那天,王佔平的媳婦騎三輪車帶着她一歲大的兒子進城,回來的時候,有一輛摩托車從她後面超越了她,摩托車上也坐着兩個年輕男人,兩個男人從她身邊一閃而過,她沒有看到車上有孩子,卻聽到了從車上傳來的孩子的哭聲。聽到小孩哭,王佔平的媳婦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她於是扭頭向身後看去,她這一看傻眼了,坐在車後兜裡的孩子沒了,這可是剛剛還有的啊!
王佔平的媳婦反應了過來,孩子是被騎摩托車的人偷走了,她發瘋似地蹬着三輪車追喊:“還俺的孩子,別帶走俺的孩子,……”。她越喊那兩個人騎得越快,最後她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帶着自己的孩子沒了影,……。
偷小孩的手段五花八門,王細剛家的孩子丟得更氣人!
一天,王細剛的媳婦正在家裡給孩子餵奶吃,一個男人騎摩托車載着一個女人停到了她家門口,女人從車上下來,走進王細剛家,對王細剛的媳婦說:“嫂子,俺們是過路人,口渴了,能不能在您家喝口水?……”。
陌生人到人家裡討水喝這並不是什麼稀罕事,王細剛的媳婦當真了,她還捨不得讓這女人喝涼水,說:“好啊!你等一會,俺給你倒去,……”。
王細剛的媳婦抱起孩子就往廚房裡走。
這女人說道:“嫂子,你抱着孩子不方便,來,先讓俺給你抱一會,……”。
王細剛的媳婦沒有多想,把孩子給了她。
王細剛的媳婦進廚房倒水去了,這碗還沒有倒滿,她就聽到了摩托車啓動的聲音,王細剛的媳婦感覺奇怪,她放下水壺,走出廚房,來到了大門外,她剛看到那兩人的背影,摩托車就拐彎沿着大路走了。
王細剛的媳婦納悶地想:“有急事了?這水還沒喝呢,咋就走了?……”。
她轉身往家裡走,走了幾步,她猛地又轉過身,大哭道:“俺的孩子,……”。
其實,張家樓村除了王佔平和王細剛家,張永立家也丟過孩子,幸運的是他們又找到了。
二月二的時候,村子裡唱大戲,一個晚上,張永立全家人都出去看戲去了,八個月大的女兒睡着了,把她一個人留在了家中。
大人們看戲回來,走進屋,孩子找不到了,……。
張永立夫婦
在村子裡哭喊着到處找孩子,鄰居們也都幫着一起找。
找了半夜,最後有人在村頭的莊稼地裡發現了張永立丟失的女兒,把她抱回家還給了張永立,……。
那次,村民們都猜測張永立的孩子是被偷小孩的人偷走的,偷小孩的人想偷男孩,因爲男孩值錢啊!結果偷到村頭髮現自己偷的是個女孩,這才丟下不要了。
偷小孩的人被打了個半死,抱着頭在地上躺着,一動不動,只有呻吟聲。
孩子的父母對寶兒和他的幾個兄弟說:“太感謝你們了,你們是孩子的救命恩人!……”。
張玉橋來到這裡,他找了幾個人把這賊扭送到派出所去了。
寶兒幾個人回到家,家裡的門上着鎖,這讓寶兒感覺很意外,這大熱的中午劉麗芬能上哪兒去呢?現在下地還早啊!
寶兒他們正站在門外不知所措,張文鋒的老婆從這裡經過。
寶兒問她:“大娘,您見俺媽了嗎?”。
張文鋒的老婆停下腳步,驚訝地說:“你媽還沒有回來?”。
寶兒說:“沒有啊!她幹啥去了?”。
張文鋒的老婆說:“她去南地掰玉米了呀!俺從南地回來的時候她還在那,這咋還沒有回來呢?……”。
寶兒一下子擔心了起來,說:“不知道,……”。
張文鋒老婆的話讓寶兒更加害怕,她說:“寶兒,你快去南地看看吧!你媽別出個啥事,……”。
寶兒頓時嚇得臉色都變了,他拔腿就往南地飛奔。
他的幾個兄弟看他這樣,也都跟着他向前跑,……。
寶兒的擔心是有原因的。
現在正處在一個讓生活在這個地方的每個農民都十分畏懼的季節,人民的畏懼是從玉米長高以後開始的。
玉米不同於別的莊稼,它的植株長成之後,又高又密。在玉米地裡勞動悶熱不說,玉米棵把人遮擋得是既看不遠又聽不遠。假如有兩個人,一個人在地頭,一個人在地心,那麼對方在做什麼完全是看不到的。玉米的高大稠密使玉米地裡顯得陰森恐怖,一個人在玉米地裡幹活這本身就需要一種膽量,最近幾年發生在玉米地裡的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更是讓人對此望而生畏。
粗壯旺盛的玉米棵能給農民帶來大豐收,但同時也給一些犯罪分子創造了作案的環境。
最早出現的是玉米地偷車賊。
人們下地勞作一般都會騎着個自行車,來到地裡,把自行車往地頭上一放,人們就鑽進莊稼地裡幹活去了。
慢慢地就有一些不法之徒針對人們的這一習慣想出了發財的機會,他們往往會騎着個破自行車在田間的小道上四處轉悠,當看到誰家地頭上停有較新的自行車時,他們就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把自己的車子留下來,騎上別人的車子走人。
幹活的人從玉米地裡出來,發現自己的自行車被以舊換新倒換掉了,可爲時已晚,……。
其次出現的是玉米地強姦犯。
去年的一天,張延鶴的媳婦在她家的玉米地裡拔草,拔着拔着突然有一個陌生的男人出現在了她面前,這男人淫笑着就向她撲去,張延鶴的媳婦反應還算快,她嚇得站起身撒腿就跑,她跑,這男人就追,邊追邊脫褲子,……。張延鶴的媳婦跑到了大路上,這男人才沒敢追出來,……。
最近又聽說了一件比偷車、偷小孩、強姦更爲可怕的事情,那就是玉米地裡驚現了殺人犯。
前不久,鄰村一位婦女在玉米地裡打農藥,從下午兩點多一直打到天黑都沒回家,她家裡人感覺不對勁,就到地裡面去找她,結果在地中心發現她被人殺害了,而且死得很慘,喪心病狂的兇手掏走了她的五臟六腑,……。
人們都說這是偷人體器官的人乾的,……。
打那以後,人們都對玉米地萬分懼怕,別說是女人了,就是男人也沒有一個敢獨自鑽玉米地的。
可是今天劉麗芬她不但一個人鑽了玉米地,而且還到該回家的時間沒回家,你說寶兒他能不害怕嗎?
寶兒一口氣跑到了他家南地的北頭,劉麗芬果真還在這裡,因爲寶兒在地頭上看到了他家的人力推車。
寶兒站在地頭上大喊:“媽,媽,……”。
沒人答應。
寶兒正要下地裡去找,這時從溝渠的西邊走過來一名陌生男子,這名男子手裡拿着個小棍,穿着打扮像是流浪漢。
寶兒心想:“這周圍可全是張家樓村的莊稼地呀!陌生人到這裡做啥?”,寶兒覺得他可疑,攔住他問:“先別走,你在這幹啥?”。
這人被寶兒嚇了一跳,膽
怯地說:“俺是逮兔子的,……”。
寶兒不相信,對他的兄弟們說:“你們先看住他,俺進地裡找俺媽去,俺媽要是有個啥事,俺把他的頭打爛,……”。
幾個人圍住這人。
寶兒鑽進玉米地找劉麗芬去了。
寶兒一邊扒拉着擋在面前的玉米棵,一邊大叫着:“媽,媽,……”。
寶兒的聲音越來越顫抖,幾乎夾雜着哭腔,……。
快走到地南頭時,寶兒聽到了劉麗芬微弱的叫聲:“寶兒,寶兒,是寶兒嗎?……”。
寶兒終於看到了劉麗芬,他不顧一切地向劉麗芬衝去,……。
劉麗芬正坐在玉米棵下方的土地上,她低着頭,一隻手摁着眉頭,……。
寶兒蹲在劉麗芬面前,搖着她的手臂問:“媽,你咋了媽?……”。
劉麗芬慢慢地擡起頭,說:“媽沒事,有點頭暈,歇一會就好了,……”。
劉麗芬問寶兒:“你咋來了?”。
寶兒說:“媽,今天星期六啊!俺到家裡看您不在就來了,……”。
寶兒問劉麗芬:“媽,您中午沒回家吃飯?……”。
劉麗芬說:“你爸中午有事不回來,所以俺就沒回家,……”。
寶兒說:“爸不來您就不吃飯了?這又熱又餓能不頭暈嗎?……”。
劉麗芬看着周圍的玉米說:“還剩一點就掰完了,媽不是想掰完再走嗎?省得下午再來,……”。
寶兒說:“媽,您知不知道俺剛纔快嚇死了,給您說過多少次了,一個人不要來地裡,可您……”。
劉麗芬說:“寶兒,你看咱家的玉米,再不掰就焦地裡了,俺不怕,……”。
寶兒說:“媽,俺掰。您先回家,……”。
劉麗芬說:“反正不多了,咱倆一塊走吧!”。
寶兒說:“好,您先到地頭上歇一會,等俺,……”。
寶兒架着劉麗芬從玉米地裡走了出來。
劉麗芬看到衆人說:“寶兒,你同學也來了?……”。
寶兒說:“他們是來幫咱家掰玉米的”。
劉麗芬又看着被困的那名男子說:“這不是唐灣村的二賓嗎?你咋在這?”。
二賓看到劉麗芬不那麼害怕了,說:“嫂子,是你呀!這是你家孩子吧?俺從那邊追兔子追到了這,你家孩子就不讓俺走了,你看……”。
劉麗芬說:“你別介意,誤會,……”,她對寶兒說:“寶兒,還不放了人家,二賓可是個老實人,……”。
幾個人讓開了路,二賓怯着架子走了。
人多力量大,劉麗芬坐在地頭上,幾個人跳進玉米地“嗑嗑啪啪”一會兒就掰完了,……。
下午,寶兒沒讓劉麗芬再下地,讓她在家裡休息,幾個人又去東地把東地的掰了。
傍晚的時候,劉麗芬煎了一大盆面片,煮了一大鍋綠豆湯。
吃完晚飯,幾個兄弟要回學校了,寶兒沒走,把他們送到了村頭,……。
第二天,朝霞來了。
英子沒來,週末她仍在學校裡發奮地讀書。
寶兒把劉麗芬在玉米地裡暈倒的事情告訴了朝霞。
朝霞很擔心,對劉麗芬說:“嬸,俺不在城裡待了,俺想回家來,您看,整天都是您一個人忙,忙壞了身體咋辦?俺來了家裡地裡都可以幫您,……”。
劉麗芬說:“嬸沒事,你別擔心,……”。
朝霞說:“反正遲早俺都要回家裡來的,您就答應俺吧!……”。
劉麗芬想了想,說:“也是,你要來那就來吧!咱在家裡給村裡人做衣服,……”。
朝霞很高興,說:“嬸,那俺過幾天就來,……”。
劉麗芬說:“巧玲也不在城裡幹了吧?”。
朝霞說:“是啊!巧玲姐上個月不是結婚了嗎?結婚後她就沒再去過,她說她要在婆家開鋪呢!沒人做伴了,俺回來正好,……”。
劉麗芬說:“霞,你也該找婆家了,你巧玲姐就比你大一點,……”。
朝霞臉一紅,說:“以後再說吧!……”。
幾天後,朝霞真的告別了她在那裡生活了幾年的裁縫店,回到了家裡。
秋忙過後,劉麗芬陪同朝霞進了一次城,那次她們買了一臺縫紉機,一臺鎖邊機和一個熨斗。
劉麗芬還跑到張玉橋家,讓張玉橋在大喇叭裡吆喝了一陣,告訴全村的人她家的裁縫鋪開業了,……。
還別說,開業的第一天,就有好幾個人拿着布料來讓朝霞給她們做衣服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