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這小妮子這是唱的哪一齣啊?她咋又……又改口了呢?”
身後,林國慶皺起眉頭,百思不得其解地納悶着。
“老頭子,看到了吧,你可冤枉好了哩!我就說李芳這丫頭不會是那麼冷血無情的人哩!”
林學濤娘在一旁喜不自禁地說。爲自己沒有白照顧李芳而欣慰。
“嘿嘿,保不齊就是我出的計策奏效了哩!”
強子在一旁不忘記給自己臉上貼金。
林學濤瞪了他一眼,強子做了個鬼臉,吐了吐舌頭。
秦嵐在一旁將衆的神情看在眼裡,林學濤剛剛衝強子瞪了一眼,就被秦嵐若有所悟的目光給逼得有些不自在,“咦?看樣子你跟這位警花之間有故事嘛!”
秦嵐似懂非懂地說了句,弄得林學濤趕緊白了她一眼,“有什麼呀,你別瞎想了。”
主席臺上,劉惠普一雙三角小眼輕蔑地掃了一眼此刻因爲受到質疑而臉色尷尬的李茂昌父女,嘴裡嗤笑了聲,“哼,什麼鐵面無私,六親不認的李警官,我看啊,也未必就像傳聞中的那樣正直,哎,父女畢竟是父女啊!就是一條心,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嘛!”
“就是!就是!李芳分明就是偏袒!”
劉惠普一句冷嘲熱諷,惹得臺下自己劉家一幫親信跟着嗷嗷起鬨。把個臺上的李芳弄得一時漲紅了臉,使勁地抿着嘴,目光低垂,強忍着胸中的怒火。
這會兒李茂昌也是臉上無光,心中早把劉惠普這個老狗日的祖宗八代罵了個遍。這劉惠普依仗着縣裡有後臺,一直就不把他這個鄉長放在眼裡,李茂昌對他早已經忍了很久了。
場面僵持了會兒,李茂昌湊到調查組前頭,說:“既然案情複雜,一時半會兒也沒有個實際人證物證,那就先擱着,別耽誤了村裡換屆選舉!”
緊接着,就把嘴湊到話筒前頭,“現在我宣佈,辛莊今年的換刷選舉現在開始,請工作人員發選票!”
可這話剛落音,一邊劉惠普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聲音吼得比大喇叭還響。
“不成!絕對不成!各位調查組的領導,你們辦事謹慎,沒有實際證據前不肯透露行賄人身份,可世上沒有透風的牆,其實大傢伙早就知道啦,馬如龍的案子,行賄的人就是林學濤!林學濤行賄,他老子哪裡還有什麼資格選村長!”
劉惠普站在臺上,牛氣哄哄地嚷嚷起來,伸手直指臺下林家人。水泥坪子裡,衆村民的目光刷地一下子聚集到林學濤父子兩人身上。
“有根當初打斷了狗剩的腿,給關進局子裡,林學濤爲了把他弄出來,給馬如龍送了不少錢……”
劉惠普站在臺上,扯着喉嚨,得意洋洋地嚷嚷起來,恨不得讓全世界都聽見。
“劉惠普,你胡說!”
一句雷吼,把林學濤跟強子都震了一驚,回頭看時,林國慶已經挺身而出,直指臺上的人,大聲吼起來。
“根本沒有的事,你這
純粹是誣陷!村裡誰都知道你跟狗剩這號賴皮勾搭在一起,又怕我林國慶搶了你村長的位子,就背地裡使這號下三濫的招兒!人家李警官都已經調查清楚了,你還在這兒攪混水!”
林國慶這番反駁說得乾淨利索,理直氣壯,把個林學濤跟強子都看呆了。
兩人跟林學濤娘還有妮子都是面面相覷。
在衆人心止中,林國慶還從來沒有這過這樣的一面。
“這老東西,被逼到這境地,總算想通了哩!”
林學濤娘喃喃自語。
“我……我攪混水?明明是你……”
劉惠普顯然也完全沒有料到平時連個玩笑都不開的老革命,這會兒耍起嘴皮子來竟然這麼厲害,一時激動得嘴都不利索了。變得結結巴巴的。他心裡虛着,因爲劉惠普明白,越是平時誠實的人,說起謊話來殺傷力越大。
果不其然,林國慶一番義正詞嚴的反駁,很快就贏得了水泥坪子裡村民們的贊同,各個開始小聲議論紛紛,頻頻點頭。都覺得林國慶這話有道理。畢竟,狗剩被打斷一條腿,在多數人看來,那就是爲了村裡除了一個禍害,是罪有應得。
“好!好!你們大傢伙聽着!”
劉惠普見鬥嘴鬥不過林國慶了,乾脆亮底牌。
“實話告訴你們,檢舉馬如龍的人我認識,對方早就通知我了!趁着今天村裡選舉,舉報人會親自來到會場,當衆作證林學濤行賄馬如龍的事!哼!我看到時候你們林家還能說什麼!”
劉惠普這句話,像是往熱油裡倒了一杯水,瞬間會場裡炸開了鍋。村民們開始議論紛紛,現在這會兒,大家都明白了,舉報馬如龍的事,表面上是鎮裡的飯店老闆,可背地裡,其實就是劉惠普一手策劃的。
與此同時,主席臺上,縣裡來的調查組也對劉惠普拋出的這個說法大爲震驚。調查組一行把劉惠普團團圍了住,詳細詢問情況,而劉惠普呢,此刻當然是覺得十拿九穩,到了該亮底牌的時候了,於是將王胖子如何把馬如龍跟林學濤的那檔子行賄的勾當,繪聲繪色地給說了一遍。
調查組的人聽完,陷入了討論中。
最終,戴眼鏡的調查組領導走到主席臺話筒前,擡起手腕看了看手錶。衝着話筒發聲了,“各位鄉親們,鑑於情況比較特殊複雜,劉村長說舉報人很快就會親自到現場來,我們調查組經過研究決定,選舉大會等半個小時後再進行,進大家稍安勿躁……”
可這中年領導的話音還沒落,水泥坪子裡就已響起一陣起鬨聲,“啥?讓大傢伙坐在這兒乾等半個小時?那不行哩!”
“就是!家裡還有事兒哩!”
村民們的耐心可沒縣裡來的那幫人好,除非看戲看電影,否認讓他們無聊地坐上半個小時,那還不得要他們的命。
場面一下子混亂起來,劉惠普看着底下這幫村民,眼裡直冒火,衝上前頭就朝下嚷嚷:“吵啥吵!縣裡來的領導都發話了,不聽咋的,一
羣刁民!把你全都抓起來纔好!”
劉惠普還當他是村長,在臺上耍着威風,可他不知道,自打嫖娼事件之後,劉惠普在村民們心中的威信早已經一落千丈,現在,就連村裡三歲娃娃也敢跟他開玩笑了哩!
劉惠普這通嚷嚷剛出口,臺下就有膽子大的青年後生吼起來:“劉惠普,你少嚇唬人!你這個村長坐不了多久啦!還過官癮哩!”
緊跟着臺下一幫子人跟着鬧騰起來,有哈哈大笑的,有指指點點的,把個劉惠普氣得鼻子都歪了。
眼看着局面亂成一團,李茂昌這個做鄉長的只好站出來,語氣緩和地好一陣勸,這才讓場面平息了下來。
劉惠普眼看村民們不服自己,再也鎮不住場面。只好衝一旁村委會的大門口望了望,這會兒,癩子頭的劉善慶正打着雙赤腳蹲在那兒。
劉惠普趁着李茂昌給村民們安撫的當兒,溜到了劉善慶旁,拿手掌往劉善慶的耳朵旁一窩,嘴湊上前去,“善慶,王胖子咱還不出現,不說好了麼!村裡選舉大會一開始就來!”
“這……我也不知道啊?王胖子他二叔答是答應了咱,可是……這小子是不是嫌咱給的好處不夠多?”
劉惠普黑着臉,想了想,推推劉善慶,“你去!去村口看看,王胖子來了沒!記住,悄悄的去,別讓人發現,就是生拉活拽,你也務必讓王胖子來會場裡頭,可千萬別讓人半路給劫走了!”
“哎!哎!”
劉善慶忙不迭地點着那顆癩頭,屁巔屁巔,賊眉鼠眼地從人羣后頭溜去了。
劉惠普回到主席臺上,屁股卻是在那張刷了紅漆的竹椅子上再也坐不住了。這會兒,身上那件嶄新的中山裝,把他頸口勒得直髮悶。
心裡頭,劉惠普也開始直打鼓,自己謀劃了這麼久,十拿九穩的事兒,應該不會在最後關心出啥岔子吧?
“劉村長,都過去二十分鐘了,你說的舉報人……怎麼還沒出現?”
旁邊,戴眼鏡的調查組領導再次擡起手腕看了一下表,臉上的表情看來也有些不耐煩了。
“就到!就到!肯定來!他都跟我說好了,之所以不敢提前出現,就是怕被報舉對象報復!您也看到了,鄉下這幫刁民……”
劉惠普忙不迭信誓旦旦地說着,幾乎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來……來啦!人來啦!”
劉惠普一句話沒說完,臺下頭人羣裡忽然傳出一陣火急火燎的高喊。伴隨着一陣啪啪清脆的赤腳踏在水泥地上的聲音,這喊聲一路往主席臺前衝了來。
劉惠普心裡頭一驚,這聲音分明是劉善慶的。
“村……村長!王胖子……他……”
“他來啦?”
劉惠普心頭熱,一股興奮之色直衝腦門,彷彿見到救星似的。嚯地一下從椅子上騰了起來。
這會兒,連同着臺上調查組的人,水泥坪子所村民,全都鴉雀無聲,目不轉睛地盯向劉善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