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什麼?”
林學濤想了想,忽然湊近秦嵐旁,悄聲說,“我要是解決了修路的問題,你就嫁給我!”
秦嵐一聽,羞得滿臉通紅,很快,臉上的神色又暗淡了下去,看得林學濤的心情也跟着起起落落的。
“學濤,咱還是別開這樣的玩笑了!你跟燕妮早就已經談婚論嫁,都快辦喜酒了。”
林學濤聽了,心裡頭一陣惆悵。沉默地低下頭,目光往旁邊望去時,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從小河邊的石橋上走過,心裡一驚,起身望去時,對方衝着自己擠出笑容,討好地笑了笑,“是濤子啊,跟秦老師出來散步呢……”
“劉惠普?他出院啦?”
林學濤心裡頭一陣嘀咕,拿眼睛望劉惠普臉上看時,見他神色慌慌張張的,眼神裡盡是驚恐,彷彿又看到了那天劉家祠堂前血腥殘暴的一幕。
“劉惠普是真的讓趙再成給打怕了……”
看着劉惠普佝僂的背影慢慢吞吞遠去的背影,林學濤的心裡暗暗尋思。
昔日辛莊村裡的土皇帝,這會兒也有戰戰兢兢的一天!也許,對於劉惠普這樣的鄉痞鄉霸來說,趙再成那種直接而暴力的解決方式,才更徹底,更有效呢……
林學濤的腦子裡亂亂的,一面是自己受到的教育,法律法規,一面是活生生的現實,暴力的原始規則,他到底應該相信哪一面,連他自己這會兒也迷糊了。
秦嵐湊了過來,朝着劉惠普的背影瞅了瞅,不無擔心地說:“這劉惠普陰裡陰氣的,也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剛纔咱倆……不會被他聽到了吧?”
林學濤朝劉惠普遠去的方向望了望,長長地嘆了口氣,幽幽地回了句:“放心吧!劉惠普這棵大樹已經徹底倒了!”
轉過身又對秦嵐說,“妮子因爲他哥的事回家休息了,廠子裡事兒多,我先回林家老屋了,學校裡的事兒,就交給你這個班主任了!”
“嗯!放心吧!”
秦嵐衝他點點頭。
說完,林學濤跟秦嵐分別,轉身朝着林家老屋的方向奔去。
雖然修路的事兒一直也沒個頭緒,不過林學濤從秦嵐哪兒獲得了自信的力量,懂得無論什麼時候,總歸得保持一份積極的心態。就跟強子在廠子裡忙進忙出,一心撲在生產的事兒上頭。
路沒修好,但生產上事兒卻可以大展拳腳,林學濤尋思着,既然沒大路,貨車進不來,那就多買幾輛拖拉機,大不了多跑幾趟,這樣也能提高些吞吐量。總比安於現狀強。
思量已定,林學濤就到鎮上給縣裡的強子打了電話,把自己的想法跟強子一說,強子覺得也行,林學濤就讓強子去機械廠,洽談添置新拖位機的事兒。
一切都在林學濤的想象中重新振作起來,趙再成的事情,也隨着日子一天天地流過而漸漸被人們淡忘,田間地頭,村民們的話題已經不再是猜測那天劉家祠堂前的打鬥了。
只不過,林學濤
不會想到,命運彷彿故意考驗他似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剛剛激發起來的鬥志,很快又要面臨一次新的衝擊……
這天傍晚,林學濤洗完臉,正準備吃晚飯,遠遠看見羅月火急火燎地進了禾場裡頭,迎上去一問,羅月說是秦嵐叫她來的,讓林學濤立即去趟學校,說有要緊事跟他說。
林學濤知道這麼時候派羅月來,肯定出了什麼急事。飯也顧不得吃,扔下毛巾就跟羅月往學校方向奔去。
剛一踏進秦嵐屋,林學濤就看到秦嵐一臉凝重,愁眉不展。
“出什麼事了?”
“我接到周教授的電報,說是讓我通知你,準備去一趟省城……”
“周教授?就是那個農科院的……”
林學濤皺起眉頭回憶起來。
秦嵐點點頭,“聽他的口氣,似乎農科院那頭對你的廠子很不滿意,還說……”
秦嵐說到這兒,聲音低了下去,有些難以開口。
“還說什麼?”
“說讓你有思想準備……”
“思想準備?”
林學濤猶如給人當頭淋了一盆冷水,心裡頓時亂成一團。
“這啥意思?啥思想準備啊?”
林學濤急忙追問秦嵐,可秦嵐也只是搖搖頭,“具體周教授沒說,我也沒個底,你收拾收拾,明天我跟你一起去趟省城!萬一有什麼困難,有我在,興許還能替你擋擋,周教授跟我爸有些交情,但願能有些迴旋的餘地……”
林學濤點點頭,握住秦嵐的手,感激不已,“秦嵐,我真不知道怎麼謝你纔好!每次遇到困難,你總是能爲人着想……”
秦嵐把手從林學濤掌裡抽了出來,嘆了口氣,說:“別說傻話了!快回去準備準備吧,咱們越早到省城,迴旋的餘地會越多!”
林學濤使勁地點點頭,轉身離去。
第二天一大早,林學濤跟秦嵐兩人搭拖拉機趕到縣城,又馬不停蹄地直奔長途汽車站,心事重重重地到達了省城,趕在院裡下班前,坐到了周教授面前。
辦公室裡,周教授和林學濤秦嵐兩人對面而坐,周教授低垂着臉,臉色格外凝重,把一份院裡剛剛下達的通知遞到林學濤面前。
“是因爲我沒經院裡同意,擴大生產規模,註冊商標的事麼?”
林學濤焦急地問。
周教授搖搖頭,“倒不是因爲這個!雖然院裡對你這些做法有些不滿,不過你的品牌做得很成功,院裡跟着也沾了不少光,自然也沒有人反對。不過……唉!林學濤,有些事情你應該明白,農科院是科研單位,歸省裡直屬,特別注重聲譽。最近,有關你的廠子跟黑社會有關聯的事情傳到了農科院一些領導的耳朵裡,他們……”
林學濤聽了這話,心裡像是給人狠狠地擂了一拳,知道周教授說的是趙再成那擋子事兒。心裡暗暗叫苦,這可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樹大招風,自己的品牌在縣裡越打
趙響,競爭對手越來越多,那一雙雙眼睛,可都緊緊盯着自己呢!只要稍有差池,就將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可是這事兒……跟我的廠子真的一點關係也沒有!趙再成傷人的事……”
林學濤一時情急,已經從椅子上站起來,迫不及待地解釋。
周教授擺擺手,示意林學濤不用說下去了,“我知道,這事兒跟你的廠子應該沒關係!可是……院裡可不這麼看,他們是寧可錯怪也不願擔風險的。人言可畏呀!要是農科院的合作工廠跟黑社會有染,這樣的消息傳了出去,整個省裡相關單位都要受到牽連,這個責任,可不是你我能負擔得起的……”
林學濤聽了,心裡涼了半截,身子一軟,無力地癱倒回椅子上。
“您就直說吧,院裡怎麼決定的?”
周教授嘆了口氣,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小聲地開口了,“院裡決定取消跟你廠的合作,還要撤回所有的學生技術人員……”
“連技術人員都要撤回?周叔叔,農科院這也太勢利了吧?有好處的時候就默認,有風險了就撇得一乾二淨,人傢俬人老闆做生意還講個信義呢!堂堂一個農科院,怎麼能這樣!鄉鎮企業難道就不是親生的,可以隨便拋棄嗎?”
聽到這話,一旁的秦嵐再也按捺不住,義憤填膺地質問面前花白頭髮的周教授。
周教授一臉難堪,被秦嵐這個後輩說得啞口無言,一臉苦笑着說,“這……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秦嵐,不是周叔叔不願幫忙,自打院裡爲這事兒第一次開會,我就站出來反對過,並且以人格擔保林學濤的廠子絕對不會跟黑社會有什麼關聯,可無奈人微言輕,畢意不是什麼大領導,說的話沒份量……”
“您是院裡的權威,說話都不管用,那還有誰管用!學濤的當初跟農科院合作的事兒,可是您一手促成的,怎麼說您也算是個擔保人,現在學濤蒙受冤屈,說什麼您也得負責到底!”
秦嵐不依不饒,下命令似的給周教授說。
周教授急着一臉冒汗,支支吾吾的,“我……我能負責什麼責,我一個窮教書的,秦嵐,你就不要強人所難了,你周叔叔一把老骨頭了……”周教授連連向秦嵐告饒。
可秦嵐哪裡肯罷休,小姐脾氣一上來,可不跟他講什麼道理。
“我不管!總之這事兒您得想辦法!實在不行,您就以辭職相逼,讓院裡撤消這個決定!”
“什麼?讓我用辭職相逼?”
周教授目瞪口呆,被秦嵐弄得哭笑不得。
“秦嵐,你也太看得起周叔叔在院裡的地位了!就算我以死相逼,院裡恐怕也不會答應呢!”
林學濤在一旁看在眼裡,心中已經灰心絕望,拉拉秦嵐,說,“秦嵐,你就別再難爲周教授了!不用咱們說,他肯定能想的辦法早就想了。既然是院裡爲了自身名譽考慮,咱也不好再強求什麼,走吧。”
說罷,起身拿起行李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