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完,林學濤朝堂屋裡爹望了望,跟強子說的這番話,也不知道讓父親聽到沒有。
不過林國慶倒也沒像以往那樣過來對着兩個後生批評一通,只是沒好氣起瞪了瞪兩人,咳咳幾聲,起身回屋去了。
“哎,瞧見沒!國慶叔的態度都轉變了呢!”
看着林國慶離去的背影,強子拿胳膊肘捅了捅林學濤。
幾天後,林學濤正式從孔煜老爺子手裡拿到了相關的手續材料。孔老爺子花了不少心思收購的地,最終一股腦全部吐了出來,直接落到了林學濤手裡,白忙活了一場。交出地的時候,孔老爺子一言不發,神情虛弱,像是一個被迫退位的皇帝般,彷彿這地的交接,就預示着村子裡以林學濤爲代表的新生力量,最終取代了孔煜這樣的“舊貴族”……
林學濤把徵地修建倉庫的事兒趁着去鄉鎮大院開會的當兒,在會上報告給了鄉領導班子,這也是爲了以示公正清白,要不然的話外頭人容易誤會是林學濤個人搶了孔家的地。
由於地是用來發展壯大村裡的企業,食品加工廠可是李茂昌一手鼓勵支持的,鄉長當然沒啥意見,別的幹部們也沒有話說。這事兒也就順利地定下來了。
不過,開會完,李茂昌把林學濤留了下來,林學濤心裡頭尋思,李茂昌肯定是想把馬如龍被抓的事情弄個刨根問底,可沒想到,李茂昌還沒說啥話,自己倒忙別的事去了。
林學濤在鄉鎮院子裡晃悠了半天,結果李茂昌沒見回來,卻看見一身警察制服的李芳出現了。
看到李芳,林學濤無奈地嘆了嘆氣,搖搖頭,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喂,林學濤,你怎麼……看到我出現一點兒也不吃驚呢!”
李芳本來一臉興奮期待,可一見到林學濤,看他卻是波瀾不驚,倒有點兒小失望了。
“吃啥驚呀,你爹讓我留下,又看不見,我就知道,一定是你的主意了!”
李芳的小心思給林學濤說破,一臉的鬱悶,嘟起嘴白了林學濤一眼,忿忿地嘟囔了句。
“臭美!自作聰明!我說林學濤,你這人心理素質也太好了吧?做了虧心事,見到我這個人民警察,怎麼一點兒也不慌呢?”
林學濤聽她話裡有話,笑笑說。
“這麼看來,你今天又是來審我的了?”
“呸!審你?用得着本姑娘親自來麼!以爲自己是多重要的犯人呢!你把馬如龍坑得那麼慘,手段可真黑呀!”兩人並肩走在鄉鎮大院通往鎮上的小路上,聊天的時候,在林學濤面前,李芳倒再也沒有以前那幅一本正經的嚴肅架子了。
“我坑馬如龍?你爹告訴你的麼?”
“你也太小看我李芳了吧!這還用我爹說麼!一聽到馬如龍收賄被抓現行的事兒我立馬就知道,肯定是你在後頭使的壞沒錯!”
李芳得意洋洋地說。
林學濤瞥了他一眼,嘆道:“那不正好,你不是早就想抓他了麼?上回選舉的事兒沒證據最後還是讓他脫了身,這回可如願了!”
李芳白了林學濤一眼,針鋒相對地回他。
“少給我轉移話題!抓了馬如龍這個兔子,你林學濤這個狐狸卻跑了哩!這一事兒你的手段可是一點兒也不正當的!”
“這麼說,你的目標是要抓我林學濤嘍?”
“我……”
李芳被林學濤一時問住了,臉蛋也憋得通紅。
林學濤臉上露出一絲奸笑。
“李芳同志,
我看你還是放過我林學濤吧,行不行?你是刑警,又不是檢察官,你的目標是那些殺人放火搶劫犯,幹嘛非盯着我林學濤不放!”
“你不殺人放火,比殺人放火犯還壞哩!就盯着你,怎麼樣?老實告訴你,你這輩子也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李芳賭氣地嘟囔着。把個林學濤聽得愣住了神。
“你說啥?這輩子?”
林學濤給她嚇得張大了嘴巴。
李芳卻不回他,而是衝到他跟前,高聲嚷嚷起來。
“我不管,反正你也沒少坑我,作爲補償,你今天得請我吃飯,菜隨我點,平時在村裡搜刮了多少錢,好不容易回一趟家裡,不狠狠宰你一頓纔不划算哩!”
林學濤苦笑着搖搖頭。
“咳咳,李芳,你怎麼把我說得跟地主惡霸似的?就不怕步馬如龍的後塵,讓檢察組押小車裡帶走麼?還敢吃我的飯?”
“我李芳身正不怕影子斜!”
李芳昂首挺胸,把胸脯拍得叭叭響,氣概十足。
馬如龍倒臺,修建倉庫的土地也到手,林學濤的威望在村子裡空前地高漲。辛莊的村子裡,也漸漸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後山腳下的種植園旁,一大片新開墾,碾平的土地已經日漸一日地完善起來。縣城請來的工人們每天在那兒忙活着,丈量、打地基、運建築材料。然後,一處佔地十來畝的存儲倉庫開始漸漸地現出雛形。
而與此同時,另一組施工隊正在開溝修路,把連接村外的大路和後山的種植基地打通。這兩隊人馬,都是林學濤自己從城裡請來的專業隊伍,現在,林學濤在村子裡家大業大,足可以自己負擔這筆開支。
於是,秋末時節後,在辛莊整個後山腳的地裡,全村大部分的勞力,收菜工人,以及施工隊,都成了圍着林學濤的工廠轉的一分子,林學濤這個村裡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村長,儼然此刻已經成了全村人的老闆,和家長。
“風水輪流轉,沒有不落的日頭哩!林學濤,你小子可得悠着點兒,當心太得意了摔得慘!走運不會一直走哩!”
後山忙忙碌碌的村民人羣中,唐老頭子駐着柺杖,顫巍巍地走在正在拓寬的小土路上,衝着站在遠處的林學濤有意無意地感嘆着。
林學濤轉過身,衝唐老頭子笑笑,也感嘆道:“人生在世,起起伏伏難免,運氣嘛,有好的時候就有差的時候,好的時候抓住,差的時候咱也不怕!可不能因爲怕起伏就燒高香抱佛腳求安穩哩,唐老爺子,現在可是九十年代,你們那套已經過時啦!”
唐老爺子聽了,無言以對,板起臉孔從林學濤身旁走了過去。
夕陽映照的山巒腳下,村民們的身影忙碌而密集,如同一顆顆有條不紊的零件,一同運轉着,現在,整個辛莊就像一輛換上新動力和車輪的汽車,正在馬力十足的朝着美好的日子開進……
秋天在充實勞累的收穫勞動結束後也進入了尾聲,接着是雨雪紛飛的冬天,再接着,年關到來,大地復甦,四季的輪迴再一次悄然無聲地降臨到這個日漸一日活躍、開放的小山村。
林學濤已經習慣了村長位子上的各項事務,也習慣了村裡人前前後後村長村長的稱呼,說也奇怪,自打扳倒馬如龍的事件之後,村裡人對自己稱呼也漸漸改變了,就算是比自己年長的叔伯輩,也不再叫濤子,小濤了,而是改叫村長。彷彿進過了那事,林學濤的年紀和輩份,一下就被村民們拉大了一般。
孔煜老頭子對林學濤的態
度也轉變了很多,再也不那麼輕看他,再也不跟林學濤對着幹了,雖然一開始很不習慣,但是在孔老爺子的嘴裡,林學濤三個字,還是漸漸不知不覺地被“村長”二字所取代。
這也是大勢所趨。
林學濤大部分時間忙着廠裡的生產,偶爾去鄉里開個會,露個面,不過也是有興致就去,沒興致就請假。李茂昌沒啥意見,別村的村長支書幹部們,也都習慣了,生不出啥怨言來。
強子三天兩頭地縣城和村裡兩頭跑,空閒了就去縣城跟女朋友小麗聚聚,每次回來都是美滋滋的,每次都轉達山杏的話,跟濤子說山杏在城裡還不忘關心着你哩!
林學濤嘴上說山杏人好,可心裡知道,山杏心裡那也有些忐忑呢!不管山杏如何大度,可畢竟也是個女人家,妮子沒在,林學濤單身一人,村裡不少農戶爭着要給他做媒的事兒,山杏也沒少聽說。
想到這兒,林學濤就覺得有些虧待山杏了,就抽了幾次空,藉着跟錦榮國際生意上的事去縣城的當兒,跟山杏打了幾次照面。每次強子都會心照不宣地把自己和小麗帶開。自打小回無意中聽到兩人的動靜後,強子心裡頭已經對林學濤跟山杏之間的關係有了默契。雖然從來沒有明說,可作爲兄弟,他自然要爲濤子周全着想。
這期間林學濤跟葉錦打過幾回照面,雖然葉錦爲人低調樂觀,不過,林學濤從跟他有限的談話間,似乎已經隱約探聽到了一些消息,錦榮國際最近遇到了一個新崛起的強勁競爭對手,對方實用不凡,同樣也是跨國大公司。
當然,葉錦的話裡,只是隻言片語提到了一些片段,詳細的信息自然不會透露太多,畢竟,林學濤遠遠不是公司核心層的人物……
林家老屋這頭,鳳兒漸漸地來得更加頻繁了,也不知是繪芬支使的,還是鳳兒自己想來的,又或許是林學濤娘實在是個村裡的大好人,跟年輕姑娘們特投緣。總之,鳳兒跟林學濤一家人打得越來越熱乎了,林學濤攔也攔不住。本來,在林學濤看來,這實在不是一個很妙的情況,鳳兒年紀還太小太天真,甚至連她娘繪芬的用意都不太明白,只是覺得慧珍奶奶人好,慈祥,濤子叔有能耐,也是個個大好人。可是無論怎樣,一個別家的丫頭三天兩頭的在家裡,總免不了容易招外面人的閒話。
林學濤就想着去給娘說,讓鳳兒還是少來家裡爲好。可每回看到鳳兒跟孃親親熱熱的相處的情景,林學濤還是忍不下這個心,就覺得,也許是妮子離開太久了,鳳兒的到來,正好填補了妮子在娘心裡頭的空間呢!雖然林學濤只是把鳳兒當作妹妹一般看待,但這樣的結果,還是讓他心裡耿耿於懷。
最終林學濤放棄了那個想法,就由着鳳兒在自己家裡進進出出的。鳳兒畢竟年紀小,活潑好動,就也常常跟在林學濤屁股後頭,去廠裡,後山種植園各處察看,叫她別跟又調皮地跟了過來,攆都攆不走。
強子倒是滿不在乎,有時候跟林學濤一起出去的時候,還特意叫上鳳兒,還說鳳兒長得漂亮可愛,不像自己,凶神惡煞的,帶着個美女出去能撐面門哩!甚至有時無聊了,還故意拿鳳兒和林學濤開玩笑,弄得林學濤吹鬍子瞪眼的,要跟強子急。
玩笑歸玩笑,林學濤看着跟自己和強子在一起時候的鳳兒,格外的開心無憂無慮,心底裡不由得生起一股惻隱之心,忽然想起什麼,問她。
“鳳兒,你娘生了吧?”
“生了哩!就上個月,是個弟弟,我爹我娘都高興壞了,成天樂得合不攏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