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用。”
林學濤面無表情地回了妮子一句。衝旁邊的強子喊了起來。
“強子,別胡鬧了,回去吧!”
強子扭頭轉過身,大搖大擺地走了回來,四周村裡人個個都目光冷峻地望向強子,尤其是那些在排隊準備領電視機的,個個把強子看成了流氓無賴,誣陷好人的公敵。
強子倒是滿不在乎,昂首挺胸的,根本不去理會衆人的目光。
“濤子,咱們走,別打擾人家夫婦在這兒立牌坊了!”
強子冷言冷語地嚷嚷了句,扒開人羣,揚長而去。
林學濤看了一眼臉上怒氣未消的妮子,又看看站一旁,低着頭像個認錯的小學生一般的藤原,二話沒說,扭頭拉着鳳兒鑽出了人羣。
回去的路上,林學濤顯得心事重重的。他心裡很清楚,今天的事情一鬧,將來帶來怎樣不利自己的局面。
強子這會兒看兄弟沉默不語,心裡頭也有點兒難受,開始反省自己太意氣用事了。
“濤子,兄弟真是對不住啊……讓你跟着背了回冤……可藤原那小子也實在太可惡了,軟刀子捅人哩!這麼明目張膽地收買人心,照這麼下去,還不得直接取代你林學濤這個村長的地位啊!妮子也是的,不知道讓他灌了啥迷魂湯,死地踏地的,我就是氣不過……”
“行了,強子,別說了,這不怪你!藤原這麼做,早就計劃好的。這小子表面看着恭謹,心細着,我只說了一句村裡有些人家沒電視機,他就記下了。咱們就算不出面,他也得施展計劃。他這都是爲着目標一步步下圍棋呢!”
“那……咱們就這麼坐着眼睜睜看他勢大?這小子心術厲害,手段也高明!就是抓住村裡人好小便宜的特點,不好對付哩!”
林學濤思忖片刻,說。
“強子,咱們先沉住氣,再耐心點兒,是狐狸總有尾馬露出來的一天。”
強子聽了,點點頭,嘴裡不甘心地嘟囔了句。
“可別讓我逮到機會!不然老子非得狠狠揍這小鬼子一頓不可!他孃的,勾人勾到咱村裡來了!”
鳳兒在一旁聽着兩人說來說去,剛滿十五歲的小丫頭當然不懂這些勾心鬥角,她的心思看到的是別的。
“濤子叔,妮子姨跟那個人好上了麼?”
鳳兒突然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
林學濤心裡一愣,一時不知道怎麼說給鳳兒聽。強子心裡雖然窩火,可覺得在鳳兒面前抱怨啥也沒意義。
“她不是跟濤子叔是一對兒麼?她爲啥變心啦?”
鳳兒歪着腦袋繼續追問。
林學濤站下步子,拉過鳳兒,嘆了口氣,不無感嘆地幽幽說。
“是你濤子叔先對不起妮子,把她惹生氣了。”
“那她也不該找別的男人!”
沒想到,聽到林學濤這句話,鳳兒竟然嘟起小嘴,一本正經地嚷嚷起來,把個林學濤和強子兩人都看得吃了一驚。
“我娘說了,女人生氣歸生氣,怎麼着也不能因爲這個幹對不男人的事,要會識大體,顧大局!”鳳兒搖頭晃腦地說着,一副頭頭是道的樣子。
“我男人以後要是幹了對不起我的事,我纔不會去找別的男人哩!多不靠譜!”
濤子跟強子兩人聽了鳳兒的話,面面相覷,哭笑不得。
強子朝鳳兒撇撇嘴。
“嘖嘖,瞧瞧咱鳳兒,小小年紀,都快成情感專家,知心姐姐了哩!廣播電臺要把你請去纔好!”
第二天,藉着從縣城回來,林學濤和強子拖了一臺遙控彩電回村,在村口卸了貨,兩人臺着就往二柱家走。
“濤子,你真打算送啊?”
快進二柱家禾場的時候,強子心有憂慮地又問了句。
“那當然。答應鳳兒的事,能不兌現麼?”
“咋的,還真打算過幾年把鳳兒娶了?”
林學濤臉孔一板。
“胡說啥!”
“你又不是不知道芬姐那人……你這電視機一送,她肯定當你默認跟她閨女的事了哩,那還不得夜裡都笑醒來?”
林學濤停下了步子,陷入了沉思中。
良久,一咬牙,說。
“那也沒辦法,鳳兒是個聰明懂事的丫頭,況且在林家沒少給咱娘幫手,就當是感謝也說得過去。哪怕讓她娘誤會,也得說話算話!”
強子撇撇嘴,顯得有些不以爲然。
“聰明懂事……現在的小丫頭都難伺候着哩!濤子,你還記得妮子她妹妹二丫不?起先不也跟你這姐夫親熱着,後來還不是翻臉就不認人,到現在也不理你,還是自家姐妹親哩!你倒好,覺得虧欠了人家似的,還送她去縣城技校上學……”
“我看鳳兒可不像你說的那樣……對了,鳳兒的年紀跟二丫差不多吧?以後跟芬姐說說,要是行的話也送去縣裡,跟二丫一塊兒。村裡這年紀的女娃輟學率是最高的,她們要沒個一技之長,只能窩在山溝裡,嫁個莊稼漢,這輩子就算是白瞎了,強子,你想想,山杏不就是前車之鑑麼,要不是遇上咱在村裡辦廠加了進來,這會兒只怕也還是個受村裡男人欺負的小寡婦呢!”
強子聽了,搖搖頭輕輕地嘆了口氣,無奈地感嘆道。
“我可沒你看得那麼遠,想得那麼周到哩!”
藤原免費送電視機的風波,在村子裡鬧得沸沸揚揚,背地裡頭,村民們對雙方議論紛紛,不用說,大多是對強子和濤子仗勢欺人頗有微詞,而對藤原倒是生起了同情心。
這麼一鬧,藤
原跟村民們就更是站在一邊了。漸漸的,趙家門前來往的村民就越來越多了,不少白得了電視機的村民們拖家帶口的來妮子家感謝藤原,又一來二去的請藤原上他們家作客,完完全全地把藤原當作了自己村裡的人一般。
而這樣的待遇,秦嵐在村裡用了三年,藤原只用了短短半個月……
此漲彼消,隨着趙家門口人跡漸盛,相反,林家老屋前頭,來往的村民們就日漸稀少了。以前隔三岔王來串門,找林學濤辦事喝酒的村民們,這會兒似乎都怕了般銷聲匿跡了。
坐在空蕩蕩的村委辦公室裡,林學濤隱隱覺得,自己村裡的威望,此刻正在受到前所未有的衝擊……
強子也在一旁心情不佳地踱着步子,不斷搖頭。
“濤子,我看咱們必須得采取點兒行動了!再這麼由着藤原下去,遲早得他來當這個村長不可!”
林學濤從思緒中擡起頭,想了想,說。
“這樣,你跟水生去通知村裡,就說我林學濤請大傢伙來吃酒,由頭嘛,一個是爲上次的事兒解釋清楚,再者,把村裡家裡有困難的村民給登記登記,村裡再想辦法給支援點兒!不能由着藤原就這麼自己充好人!我這個村長,看來也得表示表示。”
強子聽了林學濤的話,頗不服氣地說:“濤子,你也知道情況,現在村裡路也通了,廠子也有。按說經濟條件比以往大好,哪家哪戶缺衣少穿的,那些個窮困的,除了個別特殊情況,其它的無非就是些混子,好吃懶做的東西。你把他們登記下來,送錢送東西,那不是助長這些老鼠屎的歪風邪氣麼!”
林學濤點點頭。
“這我知道,可是強子,你可千萬別小看了這些老鼠屎,藤原他收買人心,這些人見利忘義,那就是跟着起鬨的中堅力量呢!要是咱村裡出啥亂子,一準從這些無賴混子開頭!”
強子想想,覺得林學濤說得也在理。點點頭答應下來,立即出了門,找到水生,兩人挨家挨戶地通知了一遍,說村長明天中午在林家大禾場裡頭請客,家裡有困難的,還能提出來,村裡能想辦法則想辦法。
通知完回來,林學濤跟強子、水生、有根幾個一起,開始去鎮上採購東西,準備宴席。
第二天,林家老屋禾場裡擺上了滿滿幾十桌的杯盤碗碟,大鍋大竈也燒旺起來,可眼看日頭到了正頭頂,稀稀拉拉的只來了十幾戶村民。
林學濤隱隱覺得情況不妙,趕緊叫水生去打聽。半個小時後,水生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一開口不要緊,差點兒把林學濤驚得當場石化。
“趙家今天也擺酒哩!不是沒在自家辦,上了鎮上大館子裡。村裡一大幫子人都去了!聽說是藤原,答謝村民給擺的,上的都是高級貨,山珍海味,連喝的都是紅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