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豔,我說的話你可得好好記着。在咱村,誰要給我林學濤過不去,一定沒好果子吃!”
林學濤這話扔得擲地有聲,孔豔剛想爭辯什麼,林學濤已經伸手吱呀一聲拉開了房門,等在一旁,那架勢很明顯,要攆她走人。
雖然一肚子怨氣,可這會兒孔豔敢怒卻不敢言,眼下林學濤在村裡財大勢大,就連孔家老頭子們也都不敢跟他作對,既然已經給她下了通牒,那就算是徹底跟她劃清界限了。趿拉起腳下的繡花布鞋,悶不吭聲埋頭走出了庫房大門。
離開林學濤的種植園庫房,孔豔悻悻地往劉家走,心裡頭還在暗暗咒罵林學濤沒良心。踏上臺階門檻的時候,還小心翼翼往裡瞅了瞅,聽見屋裡沒動靜,心裡頭正慶幸着,一隻腳剛剛跨過門檻落地,耳邊陡然響起一陣蒼老的咳嗽聲,嚇得她幾乎栽倒在地,趕緊伸手捋了捋頭髮,又整了整身上的衣裳。
“爹……你啥時候來的?咋也不先通知一聲。”
孔豔甕聲甕氣地嘀咕了句,話裡頭藏着埋怨。
劉惠普這會兒坐在堂屋一角,手裡夾着過濾嘴,身子四周雲遮霧繞的,腳底下菸屁股橫七豎八躺了一大堆,看那情形,好像一個人已經在這兒等了很久了。劉惠普皺着眉頭,擡起眼睛撇了一眼兒媳婦,面無表情地扔過來一句。
“豔兒,你進來,我有話問你!”
“啥……啥話?”
孔豔虛虛的挪進了屋裡,心裡怦怦直跳。
“先把門兒關上!”
孔豔一頭霧水,怯怯地照辦了,回到堂屋裡頭,恭恭敬敬站在劉惠普旁邊。
劉惠普把手裡的菸屁股扔地上,擡腿蓋了上去,暗暗用力,咬牙切齒的,好一陣子,把個菸屁股搓得一點兒星火也不剩了。
“豔兒,你跟林學濤偷摸着幹幾回了?”
劉惠普的聲悠悠地響起,彷彿裡頭沒有一點兒惱火似的。
孔豔臉上刷地一下白得像張紙。
“爹你……你說啥話……我不明白……”
孔豔支吾着。
劉惠普嘆了口氣,黑着臉朝孔豔臉上瞥了一瞥。
“別裝啦,我既然開口問了,自然是早就知道了!你跟林學濤在後山草坡叢子裡乾的那回,我還走近瞧了,你倆忙得熱乎,壓根兒都沒察覺……”
孔豔的臉色由白變得通紅,把臉恨不得縮進衣領子裡,雙手在底下使勁地絞搓着,不知所措。
“不過你也不用太害怕,現在屋裡沒別人,爹就是想跟你……”
劉惠普不緊不慢,一句話沒說完,沒想到孔豔一聲不吭,轉身就邁開腿往旁邊房裡走去。
劉惠普看得一愣,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眉頭一擰,痛心地搖了搖頭,板起臉孔吼了聲。
“回來!坐下!”
孔豔乖乖
地轉了回來,在劉惠普對面條凳上坐下,頭還是跟罪犯一樣死死地低着。
“瞧你這副德性!”劉惠普沒好氣地小聲嘟囔了句。
停了半晌,劉惠普總算勉強把心裡的火給強壓下去了,開口說。
“既然是一家人,那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豔兒,你的所做所爲,心裡頭自己知道後果吧?”
“知……知道!爹……我知道錯了!我沒別的想法,就是……想求求您,別跟孔家那頭人說,給咱孔家在村裡留點兒顏面……”
孔豔戰戰兢兢地求饒,撲通一聲,雙膝跪倒在劉惠普面前。
“只要您答應……讓我做啥都成!”
劉惠普心裡特煩孔豔這幅動不動就犯賤的模樣,要是在以前那倒也罷了,可現在,孔豔可是劉家名媒正娶的兒媳婦,這讓他老臉往哪兒擱。
“哼!豔兒,你也先別急着把話說死!你先起來,聽爹說道說道,你要是真心想改,還拿自己當劉家媳婦兒,爹這兒嘛,倒也不是那麼不給活路!你放心,你跟林學濤的那檔子破事兒,爹沒給任何人透露,成才也還不知道,至於今後怎麼着,那就得看你的表現了。”
孔豔感激涕零,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忙不迭地點頭。
“我一定改!爹你放心,我……我再也不跟林學濤來往了!”
劉惠普眼見孔豔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心裡頭暗暗高興,尋思着自己的目的算是初步達到了,衝孔豔擺擺手。
“我說的不是這個!豔兒……你先起來,聽我把話說完!”
“謝謝爹!”
孔豔起身坐回到到凳子上,劉惠普一眼賊眼小心地往窗子外瞥了瞥,伸手把屁股底下的凳子往孔豔跟前挪了挪,湊近兒媳婦,壓低嗓門說了開來。
“豔兒,你也知道在咱村裡,劉家跟林家的恩怨那是早就結下了的。劉家當初在咱村神氣了十幾年,愣是讓林學濤那小子給壓了下去,一蹶不振吶!你現在也過了劉家的門,算是劉家的人了,不應該爲老劉家出出力,想想辦法?”
孔豔給劉惠普一番話說得心裡疑竇叢生,擡起眼睛朝劉惠普臉上望了望,心裡雖然不明白,可總歸知道不會是啥好事。
“爹你啥吩咐……就直說,豔兒聽着……要是能將功贖罪,豔兒肯定沒二話!”
“唔……你也知道,林學濤這小子好色,咱村裡的幾個水靈女人,都給他禍害了,現在連鄉長的丫頭也騙到了手。他林學濤一天在咱村耀武揚威,咱劉家就一天沒有翻身之日。你也看到了,李芳在林家一住就是好幾天,知道這是啥意思不?那就等於給全村人宣告,林學濤就是鄉長女婿了。李茂昌幹不了多久該退休了,你想,憑林學濤跟李芳的關係,這個鄉長還不是他嘴裡的肉?林學濤要是當了鄉長,還會放過咱老劉家?就他那股子囂張勁兒,怕是連你們
孔家也得給踩到泥地裡去哩!”
劉惠普繪聲繪色地說着,給孔豔曉以利害。
“唉,你說這情勢擺在眼前,爹能不急麼!林學濤在村裡權勢大,巴結的人不少,咱劉家拿啥跟人鬥?爹想來想去……還只能指望你了!”
聽到這兒,孔豔心裡咯噔一下,心裡已經有些隱隱地預感到了什麼。
“豔兒,你幫劉家扳倒林學濤,以前的事兒,咱就一筆勾銷。你找個機會,把林學濤引到屋裡來,我帶人來當場捉姦,到時候林學濤一定身敗名裂,我看他這個村長還怎麼神氣!看李芳還肯不肯嫁他!”
劉惠普越說越激動,彷彿自己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似的。
孔豔嚯地一下站起身來,連連搖頭。
“爹,這……這可不成!我……我給人當場捉姦,今後還咋見人!咱孔家還咋在村裡立足呢!”
劉惠普伸手把孔豔輕輕按了下來,冷冷一笑。
“傻丫頭!爹還能害你?你是劉家的媳婦,要是沒臉見人,咱劉家不也跟着倒黴麼!你放心,爹要的不是兩敗俱傷,要的是林家手裡的權勢!爹心裡早盤算好了哩!到時候捉了奸,事兒還不會張揚出去。林學濤有錢有勢,正要升官,他的名譽,可比咱金貴多了!爹就是拿捉姦的事兒要挾要挾林家,林學濤要封咱的口,就得拿條件來交換!”
孔豔聽了,心裡還是忐忑不安。
見兒媳婦還是拿不定主意,劉惠普又不失時機地給她灌迷魂湯。
“豔兒,你不是想當村長夫麼?抓住了林學濤的把柄,他還不得乖乖下臺,把村長的位置交出來?爹到時候再跑跑路子,這村長不就又歸咱劉家啦?到時候讓成才上位,你想想……你的心願不就成了?”
聽到劉惠普這句話,孔豔緊低着的頭猛地擡了起來,看來,村長夫人這個誘惑,徹底擊中了孔豔的軟肋。
從孔豔猶豫不定的神色裡,劉惠普這隻老狐狸一顆懸着的心算是徹底落了下來。
他知道,孔豔這顆棋子兒,算是任他擺佈了。
離開兒子家,劉惠普渾身舒坦,連腳下也輕快了。彷彿瞬間年輕了好些歲,長久以來給林學濤壓着的一口惡氣,終於找了還手的機會!而這一次,趁着鄉長李茂昌退下來的時機,他的野心甚至更加遠大。只要自己的計劃成功,從林學濤手裡奪過村長的寶座,憑着他在縣城裡的靠山,鄉長的位子也是他劉家的囊中之物……
當然,劉惠普雖然在孔豔面前表現得極爲大度,又說了不少好聽的話,可他打心眼兒裡厭棄自己這個水性楊花的兒媳婦。更何況,孔豔也不是啥好貨色,計劃一成,爲了免除後患,他當然要兒子一腳把孔豔踢開。
“堂堂劉家,怎麼能容得下這樣一個媳婦呢!絕對不可能!”
劉惠普的心裡暗暗地嘀咕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