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難她?
雲玄深挑了挑眉,薄脣一直掛着戲謔的笑意:“本王就喜歡爲難你,如何?”
姚窕動了動嘴脣,本想說什麼,但卻並未嘟囔出聲。
即使眼前的是一隻病老虎,可誰知什麼時候就咬你一口呢?禍從口出這句話,姚窕還得牢記在心。
“不如何,王爺要想吃的話,姚窕做就是了,莫要嫌棄了。”姚窕硬生生的從嘴邊溢出笑意,眼睛微微閃過一抹光芒。
他要吃,她給他做便是了,可是好不好吃,那她就不敢保證了。她還記得,上次爲雲玄深專門準備的的辣椒粉還沒用上呢。
“等等。”姚窕邁步要去找廚房的時候,雲玄深慵懶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
“王爺還有吩咐?”他該不會又要提什麼更過分的要求吧。
雲玄深看着姚窕臉上的笑意,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做的難吃了,可別怪本王大板伺候。”
“……”姚窕一愣,微微詫異以後,簡直是咬牙切齒。這廝是會讀心術嗎?她想的,他怎麼都知道?
姚窕臉上並不敢露出過多的神色,只是傻笑了兩聲,便迅速撤了出去。
雲玄深看着姚窕本有一絲慌張,卻故作鎮定的身影,嘴角愉悅的勾了勾,好看至極。
這時走進來的潘恩見自家主子又笑了,頓時有些毛骨悚然。
雲玄深笑起來倒是好看,可潘恩已經許久不見主子真心實意的笑了,每次一笑,便代表又有人要喪命了,現在雲玄深笑的如此愉悅,潘恩心裡涌起了很大的擔心啊,暗暗祈禱姚窕勾起雲玄深的興趣能久一些。
“何事?”就在潘恩出神之際,雲玄深淡冷的聲音已經直直的朝他飈來。
潘恩忙回神,倉促的行了個禮:“爺,大將軍凱旋迴來了。”
潘恩口中的大將軍是雲玄深的親舅舅,他得勝對雲玄深是好事,但云玄深卻並沒有露出過喜的神色,只是問:“舅舅可有話要你帶給我?”
“沒有,大將軍請人送了拜帖過來,說是希望明日登門看望爺。”潘恩說着,忙將那拜帖送了過來。
雲玄深並未看,而是端了一盞茶:“好,明日你帶幾個人前去接舅舅,只一段路,但怕也不太平。”
現在大將軍功高蓋主,那些小人,怕是隨時等候着機會呢。
“是,爺。”潘恩拱手答道,但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還有事?”雲玄深挑眉看了他一眼。
潘恩頷首,稟報道:“半年前刺殺爺的幕後指使已經找到了?”
雲玄深蹙了眉,似乎有疑慮:“刺殺本王?本王一直都在府中養病,何來刺殺?”
潘恩頓悟,忙跪了下來:“屬下口誤,不是刺殺爺,是刺殺銀將軍的幕後指使已經找到了。”
“潘恩,你跟着本王有些年日,有些話該不該說,本王以爲你很清楚。”雲玄深做事周密,即使身邊貼身的侍衛都知道銀岔和雲玄深同爲一人,但在言語中卻不能混爲一談,防的就是第三隻耳朵。
“屬下明白,以後定然不會再犯。”潘恩垂着頭,臉上都是剛毅這色。
雲玄深擡眸,瀲灩冷光一片:“起來,將未說完的說下去。”
“是。”潘恩依然垂首,起身繼續說道:“已經證實了,銀將軍身側左右護法都是太子殿下派來的眼線,爲的就是在對的時機對銀將軍下手。”
雲玄深衣襟微開的仰躺在藤椅上,臉色平常無異,根本就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麼,但若是仔細,必定會發現他的眼睛比剛剛深邃了一些。
皇家爭奪向來殘忍,大將軍戰無不勝,原因就是因爲他身邊有一個收買不了的戰神銀岔。大將軍是東賢王的親舅舅,功高蓋主自然對東賢王最有利,太子擔心讓雲玄深得了先機,怕是早已等不了要除掉自己的障礙,除掉銀岔,只是第一步。
如果雲玄深是他表面上看的那麼簡單,那麼太子很有可能成功。但是可惜了,雲玄深並不簡單,他比任何人想象中都複雜。
“本王知道了,下去吧。”雲玄深撩起寬袖,一派閒適的說道。
潘恩不多做停留,忙退了下去。
他一個做侍衛的,即使有些時候替主子擔心,但也從不敢揣摩主子的心思,那也不是她揣摩就能懂的。
這邊,姚窕跟着廚娘進了小廚房,實在想不出自己究竟要做些什麼。
她在廚房翻騰着食材,想要找到自己會做的食材。
結果看完以後都覺得複雜的很,動用的東西太多。看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決定做麪條。
麪條簡單易做,只要用麪粉加水揉團切條便可以。至於雲玄深喜不喜歡,那就不關她的事,反正她按照他的要求做了。
本來以爲麪條已經是夠簡單的了,結果也是忙碌了半天。等她出來的時候,襦裙上也沾染了一些麪粉,袖口的麪粉更是因爲沾了水,怎麼也弄不掉。
“好了,吃吧。”姚窕將面端出來的時候,身上有些狼狽,也沒有了應付的心情,就連尊稱也不用了。
躺在藤椅上的雲玄深聽到姚窕的聲音,睜開眼看到沾了麪粉的她,心裡竟冒出一絲暖意。
也許,是太久沒有熟悉的人爲他親自做上了一頓飯了。
只是一碗簡單不過的素面,甚至連鹽都沒有加。清一色的白色,雲玄深沉默的看了許久。
“怎麼了?”他不動筷子,姚窕心有些發虛。
他該不會又有一些不吃麪條等類的怪癖吧?
正值正午,有些許陽光,樹影投射在雲玄深的臉上,使姚窕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雲玄深依舊沒說話,但修長的手指卻拿起了筷子,撥弄了幾下碗裡的麪條,吃了起來。
一碗素面,姚窕看着雲玄深吃的乾乾淨淨,連湯水都不剩。
她有些暗奇,這雲玄深是多久沒吃飯了?竟能吃得這麼幹淨?
她一直都覺得雲玄深奇怪,並且奇怪的地方越來越多。
但是她不知道,雲玄深自德貴妃仙逝以後,就再也沒有吃過一碗麪條。
小時候,他還住在冰冷的皇宮時,每次從太傅那兒回來,德貴妃都會親自去小廚房給他做一碗簡單的麪條。因爲德貴妃鮮少下廚,所以那一碗麪條在雲玄深的眼裡是世間最美味的食物。
多年過去,倒是有另外一個女人給他做了。雲玄深心裡微微詫異,卻又覺得好笑。
雲玄深沒有嫌棄這一碗麪條,姚窕也算微微舒了一口氣。
“過來。”雲玄深看着稍微有些鬆懈的姚窕,冷聲道。
姚窕心一提,看着他嚴峻的神色,剛下去的擔心又涌了上來:“王爺還有事?”
雲玄深看着她,神色顯得很認真:“有些話,不要讓本王說第二次。”
“……”好吧,姚窕暗自咬牙,心裡恨得咬牙切齒,卻也走上了前。
雲玄深擡手,姚窕下意識的縮了一下。雲玄深手微頓,卻沒有收回來,而是撫上了她的髮絲,輕柔的觸感讓姚窕的整個人頭皮像是觸了電一般,整個人有些不適。
等到雲玄深收回手的時候,姚窕看到雲玄深手心裡有一塊小小的麪糰,她才知道,她剛剛在廚房裡忙碌,不小心沾了溼麪粉在頭髮上。
“謝王爺。”姚窕微俯身,擡手撫了一下自己的髮絲。
雲玄深起身,白色棱邊靴輕碰了一下藤椅,看了好一會兒姚窕,才說道:“本王讓潘恩送你回去。”
姚窕擡頭看他,露出一絲詫異。
今天就算結束了嗎?雲玄深就這麼放過她了?他這麼好心?
姚窕還在猜想雲玄深是不是想着什麼法子耍自己,沒想到他是真的讓自己回去了,這一點有一些出乎姚窕的意料。
站在王府外的玲瓏見姚窕出來了,忙迎了上去,也不多問,隨着姚窕回了姚府。
姚府風靈苑內,一個陌生的小廝站在門旁候着。
姚窕剛要進去,小廝匆匆行禮開口道:“您是姚大小姐嗎?”
聽這話語氣,這小廝應不是姚府的人,姚窕點頭應允,算是回答了。
“大小姐,我是溪水縣來的,這是劉洪大哥讓我交給你的。”姚窕的承認讓小廝面染喜色,忙從自己的細軟裡掏出了一沓厚厚的信箋。
“原來是溪水縣過來的,快請進吧。”看這小廝的模樣,應是趕了好多日路程,還未好好的休息一番。
小廝本推辭,但是姚窕執意讓他過去。正好她可以問一問溪水縣的情況。
從小廝的口中她得知,自從姚窕走後,大夥都按照姚窕的交代做每一件事,又收了一批蔬菜,今年冬天,打算再將大棚弄起來。
小廝休息完後,便打算直接回去,說是溪水縣人手不夠。姚窕並未多留,賞了一些銀兩,又親筆寫了一封信讓小廝帶回去給洛叔叔。
晚間,忙好了一切,姚窕纔有時間拆開信箋。
玲瓏站在旁邊看到姚窕從信箋裡抽出了一張張的銀票,驚呆了眼:“小姐……怎麼這麼多銀票,你……”
一下子多出這麼多銀票,玲瓏自然是沒有往好處想。
姚窕知道,這是這一年溪水縣所賺取的,劉洪不想走票號,也就央一個信的過直接送了過來。
“這些銀票都是正常途徑所來,不必如此大驚小怪。”姚窕瞥了玲瓏一眼,收起了銀票。
玲瓏點了點頭:“是。”
“明日出府一趟,幫我找些小玩意。”姚窕伸了伸懶腰,有些疲憊的說着。
玲瓏頷首應下來,便伺候姚窕休息了。
隨後的好幾日,姚窕都在自己的苑內沒有出去。但就算如此,還是遇到了事,她不招惹別人,但別人卻來招惹她。
小根在風靈苑的小花園裡練射箭,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三姐姐走了過來,用小手臂拉着箭便放了出去。
姚雪直直的朝着小根走去,不料小根卻用箭對準了她,一拉扯,那箭並朝着她飛了過來,她慌張的想要躲,卻不慎踩到了自己的裙襬,整個下襬脫離裙身猛地摔倒在地,而那根箭只是在姚雪的面前落了下來,並沒有碰到她。
“三小姐,你沒事吧……”姚雪身邊的老嬤嬤嚇壞了,連忙去扶她,仔細查看她身上是否有受傷的地方。
“滾開!”姚雪本就來者不善,現在讓小根的一支箭搞得如此狼狽,心情壞到了極致,對自己的嬤嬤也沒了好口氣。
陪在小根身邊的婆子丫鬟們也嚇壞了,忙拉過小根護着。
“你們都給我滾開!”姚雪掐着腰,也不顧自己裙身的狼狽,怒氣衝衝的看着護着小根的婆子丫鬟們。
其中最年長的朱婆婆忙站了出來:“三小姐,小少爺是無意的,您不要放在心上。”
“無意?”姚雪緊逼的靠近了朱婆婆一步,冷笑出聲:“你是這小野種嗎?他是不是有意需要你說?”
朱嬤嬤頭皮有些發麻,可看到小根受驚嚇的臉,她只能迎上去。
“三小姐,您消消氣,莫傷了身。小少爺年紀還小,不要嚇着他了。”侯爺是對小少爺有多重視,朱嬤嬤是看在眼裡的,要是讓誰傷着小少爺,她們這些估計都吃不了兜着走。
本就是護主的話,但在姚雪這兒聽着就極其不順耳,她在姚府,還沒有人敢阻止她做什麼呢。這個小根來姚府不過幾日?憑什麼她要容讓他!
姚雪瞥了一眼年老的朱嬤嬤,一腳踹上了朱嬤嬤的心口:“老東西!本小姐做事,你也敢阻止!”
“三小姐……”朱嬤嬤扶着心口,還欲說些什麼。
姚雪根本不聽,阻斷了她的話:“來人,把這小雜種身邊的人都給我綁了!我今天要好好教訓這個小雜種,我看誰敢阻攔!”
姚雪是什麼性子,別人不知道,但是她身邊的丫鬟卻是清楚的很,一個也不敢違抗,真的將小根的僕役都給綁了。
小根看着姚雪一張憤怒扭曲的臉,邁着小腿就想跑。
“小雜種,你朝哪兒跑!”姚雪一把便抓住了小根,朝着他的頭頂就是幾下猛擊。
小根一直被當寶一樣,就連對自己嚴厲的親姐姐也未打過自己,再加上姚雪這幾下重極了,‘哇’的一聲便哭了出來。
姚雪對小根沒感情,更不會憐惜小根,又是重重的幾下打在了小根的身上:“小雜種,這幾下你就哭,等會還有你哭的呢!”
說着,姚雪拖着小根靠近了池塘,一個用力將小根推了下去。
“三小姐……”姚雪身邊的嬤嬤驚住了,一陣害怕:“可不能如此玩弄,這是要出人命的。”
“哼,出什麼人命?這小雜種和他姐姐在鄉野長大,自然熟悉水性!淹不死他!”姚雪似乎不以爲然,這樣野孩子那個不命硬?
小根太小,怎麼也不可能會自救。一個人在池塘裡撲騰的厲害,一下子沉下去,一下子掙上來,嘴裡一直恐慌的喊着:“姐姐……救命,姐姐,救命……”
“三小姐,還是快些讓人救一救小少爺吧,這……這是真的要出人命的啊。”老嬤嬤害怕的很,嘴裡一直在嚷着,一雙老手都忍不住顫抖的拉上了姚雪。
姚雪看的正歡,甩開老嬤嬤的手,厭惡道:“究竟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你個老東西,我自有分寸。”
察覺到姚雪的怒氣,老嬤嬤也就不敢求,只是整個人看的提心吊膽,顯得很是着急。
姚雪從小就喜捉弄他人,看別人出醜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現在小根在池水裡撲騰的像一隻小鴨子,她站在岸上笑的開懷。
姚弘傷勢剛好上幾分,無意中走進了風靈苑的小花園,卻看到小根一個小小的身影在池塘裡呼救,而旁邊站了一羣一羣的婆子丫鬟,甚至有姚雪,但卻無一人去救。
“這是怎麼回事!”姚弘忙走了過去,厲聲的詢問了一句。
婆子丫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人敢說話。
被踹的不輕的朱嬤嬤這時候從角落裡爬了出來,抱住了姚弘的大腿:“大少爺,你快救救小少爺吧,三小姐要害了小少爺!”
“你胡說八道什麼!”姚雪立馬站出來否認,她是想要教訓一下小根,但卻沒有要害的意思。
小根已經支撐不住了,整個水面一下子恢復了平靜。
姚弘沒有時間訓斥姚雪,只是怒瞪了她一眼,便猛地跳了進去。
“大哥哥,你會着涼的!”姚雪見姚弘跳進去,這下有些急了。
姚弘順着視線看到了小根,一把抱住帶上岸。
“大哥哥,你沒事吧?”見姚弘上來,姚雪忙殷切的問。
姚弘冷哼一聲,將小根交給了身邊的小廝:“快送進風靈苑,找大夫過來醫治。”
“大哥哥……”姚弘沒有搭理姚雪,這讓姚雪有些心慌,咬了咬牙開口。
“爲兄之前一直以爲,三妹妹只是性子頑劣一些,但心地本是好的,沒想到是爲兄錯了!三妹妹對一個小孩都能下手,將來必成大器啊!”姚弘咬着牙,凌厲的看着姚雪,說的話極其譏諷。
姚弘也不喜外來的姚窕和小根,但是再不濟,他們身上流的是同一種血,是親兄弟姐妹,他是斷然不會要了自己親妹妹和親弟弟的性命,可是姚雪不過十三,殘忍的手段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大哥哥,你誤會了,我沒有要害死那個小雜種,我不過是……”姚雪皺了眉頭,忙拉住姚弘的手臂,着急的要解釋。
姚弘卻蹙了眉,甩開了她:“小雜種?三妹妹,原來你這般稱呼自己的弟弟,那爲兄又是什麼?”
姚雪口無遮攔,這下圓不回來了,着急的拖着姚弘,希望他能聽自己好好解釋。
但是姚弘一句也未聽,拂開姚雪的手,穿着一身溼噠噠的長袍進了風靈苑。
小根被送回來的時候,姚窕正在詢問玲瓏找東西的事。
“大小姐,快,小少爺,小少爺……”抱着小根的小廝一口氣都要喘不上來,着急的說着。
姚窕一偏頭,看到小根比這眼睛躺在小廝的懷裡,整顆心一收,忙起身:“怎麼回事!”
“是……是三小姐……”
“大小姐,大夫來了……”
小廝話還未說完,便被速速請來的大夫打斷。
替小根查看要緊,姚窕也沒深問,忙讓把小根放到牀上,讓大夫查看。
大夫仔細的號過脈,又仔細查看小根的身體,舒了一口氣道:“大小姐放心吧,小少爺並無大礙,只是落水體內有積水,又有些發熱狀況,老夫開幾個方子,好好調養一番,免得以後落下病根子。”
大夫的話讓姚窕的心一提又一升,頗爲難受。轉身厲聲的斥責那些婆子們:“你們一個個是如何照看小少爺,怎麼落水了!”
朱嬤嬤滿肚子委屈,‘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說的聲淚俱下:“大小姐,實在是不關我們的事,是三小姐,是三小姐把小少爺推進池塘裡,還讓人把我們綁了,不讓救小少爺……”
“姚雪?”姚窕眯了眼睛,確認的問了一句。
朱嬤嬤忙點頭:“是三小姐推的,如果不是大少爺路過看見,救了小少爺,今日小少爺怕是早沒命了!”
現在想起來當時的情況,朱嬤嬤還是覺得心驚膽跳。
姚窕胸口輕微起伏,看了一眼牀上臉色慘白的小根,吩咐道:“小少爺落水的事先不要讓孃親知曉!”
鳳娘要是知道是姚雪推小根入水,心裡估計有得難受許久。
“朱嬤嬤,帶上幾個壯丁跟我去一趟華軒苑!”姚窕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朱嬤嬤,冷冷說道。
朱嬤嬤忙站起來,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出去張羅。
“大小姐,你可不能衝動。”乘着空檔,玲瓏忙出來勸阻。
姚窕看着玲瓏,淡聲道:“放心吧,我有分寸。等我走後,你去書房通知父親,將事情明明白白的告訴父親,就說我去找姚雪了,你攔不住。”
玲瓏雖然不知道姚窕的用意,但還是滿嘴的答應了下來:“是,奴婢明白了。”
就此,沒有任何人攔着,姚窕便直接去了華軒苑姚雪的住處。
姚雪剛從風靈苑花園回來不久,對於今天姚弘護着小根,而訓斥自己你的事,她顯然是有些不開心的,正摔着茶盞等物發脾氣。
姚窕直奔了過來,被丫鬟阻攔住,說是要通傳一聲。
丫鬟急匆匆進來通告姚雪:“三小姐,大小姐過來了,說要見你。”
姚雪捏在手裡的茶盞,一個用力摔在了門邊處:“不見,不見!我現在誰都不想見。”
姚窕已經沒有經過通傳走了進來,一杯熱茶險些摔在她鞋上。
“現在可由不得你不見了!”姚窕冷冽的勾了勾嘴角,一臉的厭惡。
“誰讓你進來的!”姚窕臉上的神色先讓姚雪楞了一下,隨後指着姚窕怒聲指責。
姚窕冷笑了一聲,精緻的繡花線繞開被一地的碎片:“三妹妹在院內發這麼大火,莫非是遇到了什麼不順的事?”
姚雪向來看不起姚窕,更不願和她多說:“關你什麼事?本小姐現在要休息,你給我出去!”
姚窕可惜的看着地上摔的支離破碎的茶盞,翻起了睫毛:“三妹妹的要求,恕我不能遵從了。”
“你這什麼意思?”
“來人,把姚雪給我綁了!”姚窕臉上的笑意一退,臉上劃上了凌厲,朝着姚雪的方向看了過去。
姚雪以爲自己的耳朵聽錯了,看着朝自己走過來的小廝,竟忘記了躲:“姚窕,你是不是瘋了?敢綁我!你憑什麼!”
“就憑你想要殺了自己的弟弟,這一點,足夠綁你去見官了。”姚窕咬着牙,眼睛迸出前所未有的火花,好似要將姚雪給活活燒着。
小根是姚窕的親人,她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
“瘋子!我是姚家的嫡女,我看你們誰敢!”姚雪看拉扯自己的人,嘶聲力竭的喊叫着。
姚窕不發話,那些人並不敢鬆開,只是看着姚窕等待接下來的命令。
“還愣着幹什麼,送官府!”姚窕臉上沒有一點開玩笑的痕跡,直接吩咐道。
這些小廝本以爲姚窕只是想要嚇唬一下姚雪,沒想到是真的,當下也就不猶豫了。
本來還仗着自己的身份,以爲姚窕並不敢把自己如何的姚雪,見自己要被帶走了,這下是真的恐慌了:“你們給我住手!不然我讓你你們好看!”
“母親……母親,你快出來救我……”
“姚窕,你今天敢動我,我一定讓你不得好死,不相信,你試一試!”
“父親,你送我去見官府,父親一定不會原諒你……”
“……”
姚雪哭天喊地着,每一句都嘶聲力竭,生怕不知道她自己被姚窕綁了。
不過,這喊聲倒是真的起了一點作用。
大夫人在房內聽到外面的吵鬧,忙走了出來,姚雪的聲音就如此的把大夫人給召喚了出來。
“這是做什麼!一羣人成何體統!”大夫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看見一層又一層人包裹着,不由訓斥了一句。
聽到了大夫人的聲音,姚雪忙止住了哭聲:“母親,快救我,這個小賤人要帶走我!”
大夫人現在對姚雪來說就是救星,有她在,任何人都帶走不了自己。
大夫人一擡首便看到姚雪被幾個小廝綁着,當下就怒了,疾步走過去:“你們翻天了!這是做什麼?三小姐金枝玉葉,也是你們一個個能碰的!”
那幾個小廝還未鬆手,互相看了看,都將目光投到了姚窕這邊。
“母親,是我讓他們綁的。”姚窕冷靜的站了出來,淡然的說着。
大夫人聽這話,自然不會高興。
這段時間讓姚窕出盡了風頭,她不在這時候動姚窕,不過是怕太引人注目,但是現在這個姚窕是越來越過分了,竟然在她華軒苑就想帶人走!是不是太不把她這個大夫人放眼裡了?今天看來必須給點教訓!
“是你?大小姐,這個姚家,是你掌管後院,還是我?”大夫人第一次當着衆人面拉下了臉子,不給姚窕好看。
看來,姚窕這次是把大夫人惹急了。
“當家自然的是母親,不過芽兒現在要做的不是插手內院的事,而是要將姚雪送官。”姚窕說的不卑不亢,倒是挑不出一絲失禮的地方。
大夫人冷眼看了一眼姚窕,就衝她是一家的主母這一條,無論什麼事,她都可以做決定:“不過是一些家內的小事,我自然能處理好。”
“老爺來了。”就在大夫人話音落下以後,玲瓏提醒式的喊了一聲。
姚窕眼睛朝着門口瞥了一眼,看着大夫人開口道:“母親,你如此說,是不是就因爲小根不是你親生孩子?”
“你這話什麼意思?”大夫人一頭霧水,怎麼又冒出了小根?
“您說三妹妹推小根入池塘是小事,您可知,三妹妹差一點害死小根!”姚窕皺着眉頭,說的一臉心痛。
姚安這時已經站進了內院,大夫人剛剛那句‘內院小事’,姚安是聽到的,當下的臉色十分的不好看。
“父親……”姚窕看到姚安,臉上微微露出吃驚的神色。
姚安擡手拍了拍姚窕的手背,冷眼看向了大夫人:“爲夫沒想到夫人如此偏私。”
“老爺……”大夫人睜大了眼睛,朝前邁了一步:“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大夫人剛剛坦誠的模樣,現在又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讓在場衆人看起來顯得虛僞的很。
旁邊的婆子和丫鬟閒言碎語着,大夫人也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
“你看看,姚雪如今也十三!心思卻如此歹毒,多虧了你這個好母親的悉心教導!”姚安聽說小根落水就已經心火如焚,但還是趕來阻止姚窕對姚雪作出什麼來。但沒想到根本就不需要他來阻止,有人已經迫不及待的偏私了!
“老爺,我真的不知道雪兒推小根下水,我還以爲是姊妹間發生了一些矛盾。”大夫人心裡一個冤,她確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是現在弄的她好像什麼都知道,不過是故意裝傻罷了。
姚安擺了擺手,臉色難看至極:“我們姚府的事,我向來不喜鬧到官府那兒,家醜不可外揚這一點,我還是清楚,但是一家主母偏袒自己的女兒,是否太過了。”
最近大夫人頻頻讓姚安生氣,姚安現在對大夫人已經沒有了好的說話語氣,一張口,話便變了味道,激的大夫人一陣心涼,卻還得解釋。
“老爺,我沒有要偏私。”大夫人咬牙說出這句話,即使沒人信,她還是得說。
“行了,嘴上功夫還是收起來吧,我要你告訴我,你的女兒,究竟是送官還是自己教訓。”姚安自然不會將姚雪送去官府,畢竟小根沒有事,能壓下去自然壓下去,但姚雪太過膽大妄爲,該教訓一番,還得教訓。
“我自己懲罰。”大夫人沉默了許久,一雙手在金邊袖子裡死死的握着,張口道。
姚安點了點頭:“那好,你打算如何罰雪兒?”
“父親,你當真要罰雪兒嗎?”姚雪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父親,一臉的委屈。
“做錯了,你就必須對自己做的錯事負責!”姚安一臉的肅然,即使他平日疼姚雪,但終究疼不過自己的小兒子。
大夫人含痛的看向姚雪,這個小女兒,也太過不懂事了,盡給自己添亂!
“來人,即日起送三小姐去京西庵靜心,直至及笄送回!”大夫人偏過頭,不去看姚雪,下了命令。
姚家只要有女子出了大錯,便會被送往京西庵進行名義上的休養,實則不過是去過幾年的苦日子。但是那種地方一去,呆久了,能不能回來就不一定了。姚府的楊姨娘可就是活生生的一個例子,因爲一點錯進了京西庵,本說關一年,結果時至今日還未出來。
“母親,我不要……我不要去那種鬼地方。”聽到京西庵三個字,姚雪就不由抖了抖,那種地方,她去過一次,太可怕了,她不想去。
大夫人忍痛的看着自己的女兒,下達命令:“還不快些送去!”
大夫人更加不忍心,但是這事惹的老爺不開心,如果她不下狠命令,讓她在老爺面前失信,那她以後還何意立足?就算她處罰輕了,以姚安現在的怒火,他必定不會如此就放過姚雪。所以還不如她自己來,以後讓庵廟那邊多照顧便是了。
自己母親不幫自己,姚雪又求救於父親,結果根本就沒有人搭理她。
看着姚雪被拖了出去,姚安心裡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冷哼一聲,直接退出了大夫人的院子。
大夫人看着姚安的背影張了張嘴,但姚安卻沒有再給她任何說話的機會。一雙眼睛,慢慢轉移到了姚窕身上,收緊了掌心,臉上都是壓抑的清筋跳動。
姚窕臉上掛着笑意,朝着大夫人行了一個禮:“如果沒什麼事,姚窕也退下了,不擾母親休息了。”
大夫人壓住自己心頭的不適,才讓自己忍住怒氣:“大小姐也好好休息,不休息好,哪有力氣應對後面的事!”
“謝母親關心。”姚窕頷首,轉身出了華軒苑。
晚間,姚安像是什麼事也未曾發生一樣,讓一家去了膳房用晚膳。
姚雪這邊剛被關進了京西庵,姚安就讓一家人聚齊用餐,大夫人哪裡吃的下去?
“老爺,夫人說今日頭腦昏沉,怕影響了大家用餐,就不過來了。”在晚膳開始前,方嬤嬤前來替大夫人推辭。
姚安頷首,並沒有說什麼,動了筷子,一家人便跟着動了筷子。
姚弘不適宜的咳嗽了兩聲,引起了姚安的注意。
姚安一想到前幾日發生在姚弘身上的事,心就微微不舒服:“弘兒,你身上傷也該大好了,有些事是不是該好好的和我說一說?”
姚弘蹙了眉,動了動薄脣:“不過是小事,父親不必放在心上。”
姚安本好生好奇和姚弘說話,但聽了這話,扔了手裡的碗筷:“小事?現在整個京都都知道我姚安的兒子迷上了一個青樓女子,姚家的臉都要讓你丟盡了,還是小事!”
姚弘深知自己父親的脾氣,他發火的時候,他從不接話。這次也不例外,只是握住筷子的手背,明顯的暴起了青筋。
“父親,這件事大哥能處理好,何必動怒。”姚果忙幫姚弘圓場,這種時候,不能讓姚安和姚弘鬧的太僵。
“他能處理好久不會被人打的擡着回來了!”姚安一想到這事,就覺得其中奇怪的很。
姚弘不說話,但是父子間卻明顯的瀰漫着火藥味。
“父親,我有一法替姚家挽回臉面。”姚窕放下了碗筷,衝着姚安說道。
姚安將目光從姚弘身上收了回來,隨口一問:“你有什麼辦法?”
姚安雖然知道姚窕有過人之處,但終究是個女子,有些問題,她能看懂什麼。
“買下豐頤樓。”姚窕吐出簡單的五個字。
姚安這下臉色又變了變:“你讓我買下青樓?”
他要是買下青樓,那他的官聲和名譽還要不要了?
“父親聽女兒說完。”姚窕並畏懼姚安變掉的臉色,一字一句道:“姚家買下青樓可不用來經營,不過是希望替朝廷做些好事,大可以將青樓改成另一種形式。”
“何種形式?”姚安聽的不算明白。
“大妹妹,這件事,你還是少插手。”姚弘冷冷的看着姚窕警告着。
姚窕不搭理姚弘,自顧自說着:“可以將它改成歌坊或者舞坊,並不經營青樓的生意。如此這般,想必大哥哥每日去豐頤樓,也有了原因。”
姚安這下聽明白了姚窕的話,不由點了點頭。眼睛裡閃着異樣的光亮,沉思了好一會兒。
姚弘之前去豐頤樓,姚家大可以說是去談買下豐頤樓的事,並不是因爲迷戀上了豐頤樓的姑娘,想必也不會有人懷疑什麼。
“就如是辦。”姚安直接應了下來,對自己的小女兒不由刮目相看。
姚安是有經商頭腦的,他如此爽快同意姚窕的說話,並不單單是因爲可以解決眼前的問題,更多的是因爲他從中捕捉到一絲絲財富的味道。
姚弘看着姚窕,臉色頗爲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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