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平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和五個十兩銀子,遞給明月道:“昨天鹹菜已經運來了,知道你今天必會來取銀子,先給兩個月的錢,免得你下個月在正月裡再跑過來,二百五十兩的銀票,五十兩的現銀,一文不多,一文不少。”
明月讚賞的點點頭,這駱平真是心細如髮,知道年關自己用銀子的地方多,所以一部分現銀一部分銀票。
明月將老虎皮拿了出來,鋪到桌案上,用手愛惜的撫摸着光亮的毛色道:“新年了,給你一隻大老虎壯壯膽,免得你再怕墨魚,實際上,墨魚一點兒也不可怕,還很聰明和可愛呢。墨魚閒瑕時會飄在海面上,一動不動,飛鳥以爲它是死的,俯衝而下抓起墨魚,墨魚反而用觸角捲了飛鳥,拖入水中而死; 有壞心眼兒的賊人用過墨魚的烏汁冒充石墨,不久字跡就會消失,所以,人們就給它起了個不雅綽號,叫烏賊。”
駱平笑顏綻放,打開手中的扇子道:“烏賊再賊能有你賊?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吧,你是‘奸’呢還是‘盜’呢?”
明月訕笑着將手伸入揹簍裡, 將那殘餘的扇骨拿出來,學着駱平的樣子,刷的一聲瀟灑的打開,竹質的扇骨,如十幾隻手指頭,向上張合着,尤其是一側的扇骨,被薰得焦黑,如剛從竈間拿出來,而扇骨縫隙間,明月的小臉綻放着無比諂媚的笑。
駱平哭笑不得的接過扇骨,習慣性的扇了扇,連頭髮絲都未飄起分毫,哪裡還會襯托出自己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風姿來?
駱平唉聲長嘆,手拿殘存的扇骨,引着明月進入裡間,裡面是一個小小的書房,文房四寶俱在,筆洗鎮紙俱全,三面牆的寶物格,密密麻麻,無一落空,有盤子大的無瑕玉璧,有紅色如火的紅珊瑚,有紫檀水晶玉鐲,有白玉底座古琴......儼然就是一個小型的寶庫,收納的均是奇珍異寶。
明月看得眼花繚亂,不勝唏噓,這哪裡是她所認識的市儈淺言的駱東家、哪裡是爲情所傷的駱公子,分明有錢、有靠山的駱富貴!!!每一根毫毛都比自己的腰粗。
明月被正中多寶格上的一隻小小的桃心刀吸引了目光,此刀與掌櫃的、駱平伙房所用的如出一轍,被安靜的放置在一個精緻雕花的黑紫檀小木架上,散發着淡淡的木香,閃着溫潤的啞光。
架子上面的桃心刀與明月之前看到的刀不同之處在於,這把刀的桃型刀刃薄如蟬翼,刃口閃着微微的藍光,刃口裡側有一道桃型的凹槽,讓桃心刃看起來如同木刻的雕花一般漂亮。
桃花刀柄是一張半巴掌長的雕花紫黑色柄,柄兩端粗一些,中間細一些,一條長藤似的花自上而下,花在柄尾處,掛着一隻紫檀色的木牌,木牌之上刻着三個字:快刀駱。
整把小刀精美異常,一看就是價值不匪的寶刃,明月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駱平臉色一變,急吼吼道:“別動!”
明月駭了一跳,手擦着刀刃劃過,險些劃傷了手指頭。
駱平急忙走到明月面前,見明月的手並未被劃傷,這才臉色緩了緩,頗爲愧疚道:“這刀口無比鋒利,你小心受傷。”
明月眼睛仍是盯着那隻小刀,眼神裡不無豔羨道:“駱平,你手下的掌櫃能耍得一手漂亮的小駱飛刀,你這‘快刀駱’肯定更勝一籌,不會是哪個門派的秘密分舵吧?如此隱秘,是俠盜?魔教?是李尋歡的小李飛刀?東方不敗的《葵花寶典》?還是顏如魅的男女雙修?”
(注:好尬的植入,哈哈,預知顏如魅的男女雙修,請看網文《魔妃曲之今生鳳求凰》)
說及此,明月佯裝打了一個冷顫,後退了兩步,抱住肩頭、無比害怕道:“你剛剛說過,在你這裡,女人要比男人安全得多,我,我不會是因爲發現了你的老巢,要被滅口吧?”
小李飛刀沒聽說過,《葵花寶典》也聽不懂,但“男女雙修”的意思駱平卻懂得不能再懂,臉色變得五彩紛呈,尷尬的不敢正視明月的眼睛,低聲道:“殷、殷明月,你現在穿着女子的衣裳,多少要注意你的措辭和言行。”
明月哈哈一笑,不以爲意的調侃道:“照你這麼說,穿着男子的衣裳就可以吃喝嫖賭胡作非爲了?什麼思想!男女平等的知不知道!若不是該死的李放下了道不讓男扮女裝的狗屁規矩,我也不愛穿這費勁兒的女裝。你就打心眼裡當我是男子好了,免得連生意都做不成。給你!好生意上門了。”
明月一伸手從懷中掏出那本《白虎通》,鄭重其事的拍在駱平的桌案上。
駱平從頭至尾的翻了一遍,臉色漸變,滲入的紅色越來越多,最後如同醉蝦一般無二,突然覺得,在明月面前,自己纔是那扭扭捏捏的不勝嬌羞的女子,這種認知,讓他的心裡分外不好受。
過了好一會兒才平復了心情。看着書面上的題字,駱平手癢癢的拿起毛筆,揮毫而就,在最左上方又題上了一行字:“夏蟲不可語冰也,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如前兩個題字的人一樣,大言不慚的留下了名諱:晦言印鑑。
還真是概括得不錯,將二人對感情的態度形容得淋漓盡至,李放----爛桃花無數,魏知行----苦行僧一枚,二人互相不對盤,誰也說服不了誰,反而當成彼此的痛處戳來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