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花宴馬上就要開始了,出乎意料的是,宴席並沒有在涼爽舒適的花園裡或是寬敞奢華的正殿舉行,而是設在了正殿前的空蕩蕩的廣場上,四周擺滿了盆栽的花兒,有菊花、牡丹、芍藥、茶花等,可謂是百花齊放、奼紫嫣紅、芳香四溢。
雖然賞心悅目,但在如此秋老虎般的日照下,估計用不了一刻,這些人就有被曬成人乾兒的風險。
寧公主是個愛美愛享樂的,自然不會讓自己遭受這份罪。
在諸席上首,是一個寬大的華蓋,下面擺着桌案,桌案後是舒適的紅木雕椅,上面放着冰絲軟枕和竹墊子,華蓋兩側擺着冰筒,因冰遇熱而騰騰的冒着寒氣。
桌案上的擺着果盤,呈着葡萄、荔枝、蘋果等各色水果,被洗得光淨如新,上面還掛着晶瑩的水珠,即使看着,也會讓人打心裡清涼不少。
與清涼的上首席位不同,下首的桌案按孔雀開屏式擺設,最前方爲兩席、四席、八席、十六席、三十二席、六十四席等等,每席可坐兩至三人,桌案上同樣擺放着水果盤,只是由於天氣炎熱的緣故,水果已經被曬得蔫頭耷腦,連看客都沒有了吃的心情。
桌案前更沒有什麼舒適的冰絲軟枕和竹墊子,而是一張簡單的布墊子,只起到清潔的作用,完全沒有舒適與冰涼的效果。
與往常分品階落座不同,沒有婢子引領,沒有標註男女席,應當又是寧公主的別出心裁,讓衆人隨心所欲、不分品階、不分男女混合而坐。
饒是如此,除了幾個不開眼的想引起寧公主注意的小官吏,其餘均是謹守禮儀,品階高的自然排在前面。
魏知行官居三品大司農,品階在一衆男子中算是出類拔粹的,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左邊最前席,洪豐已經有了心上人,無奈還未婚娶,又是大理寺少卿,不能不敷衍而來,很自然的坐在了好友魏知行身側。
齊陽郡王與他的庶女嫡子們,則臉色淡然的坐在了右側最前席。
兩席之後的四席,分別是戶部侍郎李大人、禮部侍郎鄒大人、鴻臚寺少卿於大人等朝中四五品官吏,第四張席位卻是耐人尋味,是兩個生面孔,其中一個怯怯懦懦的不敢看向諸人,另一個則毫不忌諱的掃視着諸人,嘴角下彎弧度,一幅恃才放曠的模樣,讓人看着分外的不舒服。
衆人心下輕叱,知道這二人定是新晉爲官的“不懂規矩”、又急於上位的外地小吏。
女子們由於害羞,大多居於十席之後。
衆人找到了各自的席位,紛紛落坐,剛一坐定,頓時一皺眉頭。
這青石被秋老虎的日頭烤着,如火一般的燙,衆人一坐,如坐在火盆上一般。
魏知行、洪豐、李大人、鄒大人等四品以上官階大人,什麼陣仗沒見過?
伴君如伴虎。每日上朝,很可能前一刻雲淡風輕,後一刻電閃雷鳴;前一刻嘉許封賞,後一刻抄家滅族。
此刻別說坐的是烤熱的青石頭,就是豎滿釘子的釘板,這幾位亦是照坐不誤,連個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相較而言,第二陣營的那個膽怯小吏就有些尷尬了,身體“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手不自覺的捂着屁股,後知後覺在前三個陣營之中,只自己一人突兀的站起來,忙又重新坐了下來,只是,屁股欠着、身體前傾,有種卑微匍匐的醜態。
寧公主掃了一眼衆人的神態與行態,轉回身來,親暱的靠在安太妃身上,發現紗制的幕離太過礙眼,伸手一挑,便將幕離揮手扔開,幕離飄飄蕩蕩,恰好飄蕩在了那個膽戰心驚的小吏身上,嚇得他本就沒坐穩的身子登時一個前撲,險些栽倒在地,大粉色的幕離掛在他的頭上,隨風飄蕩,他卻一動不敢動,如木偶般定在那裡,說不出的滑稽可笑。
惹得寧公主哈哈大笑道:“如此桎梏,除去也罷,今日在本公主府,一切都按民間的規矩來,就是----沒有規矩,幕離都除去了吧......”
衆女子卻是一動未動,雖然在日常生活中,她們皆不戴着幕離出門,但這是正式的皇家規制宴席,不犯錯誤都能治出罪來,何況不守規矩,留以話柄。
安太妃嘆了一口氣,寵膩的颳了刮寧公主的小鼻尖,無可奈何道:“你這個沒規矩的小傢伙,拿你真是沒有辦法。”
語氣雖頗爲嗔責,但手上己率先將自己的幕離除去,和藹可親的向諸位小姐一揮手道:“今日安公主是主,諸位是客,客隨主便,盡皆除去吧,還有,那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