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越拿着一小綹黑毛,比劃來比劃去,被魏知行一頓嗆白,使得自己心靈再度受挫,如同前些時日和明月打賭般,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終於在撿了“包子”“花捲”“饅頭”之後打了一次漂亮的翻身仗,這次,也不例外,也要打敗了魏知行才心甘不可。
成越眼珠轉了轉,將那綹黑毛夾在腋下,騰出雙手。
在魏知行以爲自己勸動了成越,要貼回薅掉的黑毛,重新做黑毛怪的時候,只見成越雙手攤開,低下頭來,喉管蠕動了兩下,“呸”的吐了口唾沫,還是那種 上了火的濃痰,本身看着就噁心,成越竟然還惡趣味的在手心裡搓了搓,將黑毛根部蘸滿了粘稠,拿在手裡。
明月和魏知行頓時石化了,尤其是魏知行,臉色白的比鹽石還要白, 喉管亦蠕動了兩下,只不過,成越吐出的是痰,魏知行是嘔吐,五臟六腑似都移了位 一般, 最後吐出來的是酸溜溜的水。
成越臉上露出了“早知如此”的笑容,狀似“關切”的拍着魏知行的胳膊道:“明月讓你扮成黑毛怪,你便扮黑毛怪還則罷了。”
魏知行眼皮狂跳,連呼大事不妙,回頭果然看見成越手裡的那綹黑毛,已經被成越在一拍胳膊之際,完全的貼在了自己的胳膊上,成越尤不放心的在上面狠狠的按了兩下。
魏知行頗爲嫌棄的將成越的手打落,落下的手掌處,那一小綹黑毛“倔強”不倒,搖曳生資,被風吹着,毛色去了幾層土色,竟然發亮了好多,如同動物的皮毛一般。
魏知行伸手去扯那黑毛,被明月一把抓住手腕,眨着濡溼的大眼睛,楚楚可憐的望着魏知行道:“一夫,你,不想引開那些人,不想救我了嗎?”
少女眼睛裡冒着點點星光,讓人看着頗爲不忍。
魏知行咬着下脣,委屈的看着自己右胳膊上的腌臢,隨即緊閉雙眼,擡頭挺胸,一幅視死如歸的模樣。
成越頗爲開心的咧着大嘴,小聲樂道:“你想全身的黑毛都用俺的‘金痰’粘,俺可沒有那麼多,也擱捨不得!還是讓明月還給你粘吧。”
成越從鹽石堆後面,摸索出一隻罈子來,胸口起伏的悶聲笑着,讓明月不由得相信,若是沒有外面那些捕快,他定要笑得震顫了整座滄瀾山,驚凍了整條月亮河。
打開罈子,裡面是一罈子蜂蜜。因爲成越經常吃烤肉,又在山腳住,所以明月準備了各種調料,全部堆在了礦洞裡,其中就有抹肉表皮用的蜂蜜。
明月不由得打了自己打結了腦袋一下,竟然沒想到這一點,憑白讓魏知行被成越欺負,惡狠狠的翻了下白眼兒道:“師傅,以後你的豬蹄,永遠也沒有了。”
成越頗不以爲然道:“小翠、宋嬌嬌都學會了,哪還用得着你?”
明月聽罷卻是一臉神傷,小翠已經走在了逃亡京城的路上,本想讓她得到魏知行的庇護,哪成想,魏知行千里迢迢,反而返回到了向陽村;
而宋嬌嬌又身懷六甲,丈夫婆婆慘死,自己生死未卜。
這一切,都是被自己所累。
小手被另一隻大手圈起,輕聲軟語道:“怎麼不給我粘了?”
明月一怔,擡起眼瞼,一雙清澈篤定的眼映入自己的眼,讓她有一種恍忽,不知是他的眼中有自己,還是自己的眼中有他。
心中不由暗暗回暖,暗暗篤定,自己,再也不能,讓任何一個關切自己的人,愛護自己的人,如那些黑糊糊的枯骨一般,永遠靜寂在這片山裡,不能,絕對不能。
少女綻放了一個模糊的笑,拿起一小撮一小撮的黑毛,一點一點的粘在了魏知行的胳膊上,不一會兒,便變成了黑糊糊一條胳膊,頗有幾分黑毛怪的樣子。
粘了兩條胳膊,該粘身體了,魏知行卻搖了搖頭,臉色一紅,分外堅定的將護心禙子脫了下來,直接套在了明月的外衣上,眼裡有種無法拒絕的堅持。
明月恍然,沒有拒絕魏知行的好意,直接拿起黑毛,在魏知行的胸口粘了起來,黑毛本就發癢,被明月的小手一弄,更加的發酥,讓一向寵辱不驚的漢子,心裡頭,半是酸澀,半是甜蜜,半是唏噓, 半是欣慰。
待全身都粘上了黑毛,整隻活脫脫的黑毛怪本尊了。
男人只透着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凝滯的看着明月,毛茸茸的大黑手,拈起明月白晰稚嫩的小手,叮囑道:“你不要做冒險的事兒,我的隊伍就在這山林之中,我出去就與他們匯合,再請了寧公主過來,定能護你們周全,千萬別衝動做傻事,聽到沒?”
“羅裡八索!”明月嬌嗔的看着魏知行,將罈子底的蜂蜜抹在嘴裡,咂咂的品嚐着,伸出小舌在嘴脣周遭舔 了一圈,有些乾裂的脣頓時閃着一層蜜色,煞是好看,看得魏知行不由得有些癡了。
少女伸出手來,捋了捋魏知行腌臢的臉上黑毛,猝不及防的踮起腳尖,在黑毛間的脣上,蜻蜓點水似的啄了一下,一觸即離。
少女看着怔在那裡的男子,皺着小小的鼻尖,狀似惡狠狠道:“美女與野獸,以後,你這隻‘野獸’就是我的了。不許在外面招蜂引蝶,聽着沒?”
魏知行忍俊不止,將脣邊少女殘留的蜂蜜舔進了口中,意尤未盡道:“我這一身黑毛,有招蜂引蝶的本事 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