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放大踏步向門外走去,爽朗的笑聲震徹了相府,只是劉相爺夫婦已經無瑕顧及於此。
李放一語點醒夢中人,魏知行爲情一怒,九年前闖了大殿,頂撞了陛下;九年後又在大殿上同時回絕了殷明月和劉家的求嫁,亦頂撞了陛下。
情景如此的相似,只是結果剛剛相反,如李放所說,一個如此重情重意之人,怎會拒絕了懷有自己子嗣的心愛女人呢?
相爺眼色一陳,對管家道:“將楓童找來。”
楓童是劉嘉怡自朝陽縣二次回來之後,照顧劉嘉怡起居的家生子。
楓童很快來到廳前,跪倒請安。
劉夫人臉色陰沉道:“楓童,你應該知道誰是你真正的主子,你的爺孃掌握在誰的手中,問你話要俱實回答,若有半點誆言,你知道手段。”
楓童身子一顫,連聲答“諾”。
劉夫人問道:“你家小姐今日赴宴可拿了麝香?”
楓童臉色一凜,猶豫過後還是點頭稱是,答道:“小姐說魏司農身上常年是竹花的味道,竹花的寓意不好,花期一過,竹子必亡,便送了最新送來的麝香。”
劉夫人氣得一摔茶碗,怒道:“小賤婢,你不知道小姐懷有身孕嗎?若是滑了胎,你九條命也還不起!!!來人!!來人!!!將這賤婢杖斃了!!!”
楓童忙跪在地上求饒,沒想到自己只說了一句話便要小命嗚呼,忙在聲求饒道:“夫人饒命!奴婢是用盒子裝得嚴嚴實實的,而且、而且,小姐早就在上個月便滑胎了!!!”
劉夫人大驚失色,遣退了下人,這才讓楓童說出事情的來籠去脈。
原來,自三個月前魏炎給開了安胎藥,劉嘉怡幾乎躺着沒有下榻,連用膳都是在榻上用的。
如此這般,直到一個多月前,劉嘉怡突然精神恍惚,時不時發呆,楓童嚇得不敢離開小姐半步,生怕小姐精神不濟,影響了胎兒。
楓童正擔心之時,劉小姐卻意外的開始下榻行走,飲食起居均恢復如常,楓童只以爲小姐精神和身子均大好了。
沒想到的是,一日楓童起夜上茅房,發現小姐鬼鬼祟祟的從房中出來,在樹下埋着什麼東西。
楓童好奇心勝,將小姐埋下的東西挖了出來,挖出來的,竟是幾條用過的葵水帶。
楓童嚇了一跳,心裡便篤定,小姐發呆的那幾日,便是已經滑胎了,只是一直隱瞞不說。
劉夫人驚得一癱,顯些栽倒在地,原來,女兒早就滑了胎,竟然瞞着府中的所有人。
劉相爺恨鐵不成鋼的拍打了下桌案,氣惱道:“這個孽障,好好的胎保不住不說,還要出去給劉家惹禍,這個女兒,怕是留不得了。”
劉夫人眼睛一紅道:“老爺,千錯萬錯,她也是咱們的嫡親女兒啊,幸虧喝茶的是李少將軍,男子喝了應該無甚大礙,即使影響的子嗣,李少將軍後宅裡的妾生子得有七八個了,到時候過繼給正室一個便可,還有,若是、若是李少將軍有意,將怡兒許給他也中,怡兒的長相在京城也是上數的......”
劉相爺無奈的窩在太師椅中,人一下子老了十幾歲,哀怨道:“夫人好糊塗啊!老夫一生,弟子門生三千,所從者衆,到頭來,三個兒子文不成武不就,一個嫡女屢次陷老夫於險地,先是受制泯王,後受制大司農。夫人以爲李放前來,是衝着怡兒來的?他是衝着老夫來的,衝着老夫的相位來的。只要怡兒在世一日,他便要脅老夫一日,永遠受制於鎮國侯府。枉老夫苦心鑽營一生,到頭來都是爲他人做嫁衣啊......”
劉相爺一臉疲色,哪裡還有位高權重的左相模樣。
劉夫人一臉哀色,原本劉相爺對這女兒就諸多失望,如今又沒有保命的魏家子嗣,莫不是真要“病死”府中嗎?
劉夫人咬緊了牙關,輕聲道:“老爺,怡兒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她也許做的是對的,滑胎之事,你知,我知,怡兒知,無第四人知曉,魏知行也定不知曉,左右也是暫時不娶怡兒,待臨盆之日,找個替代的,到那時再......”
劉相爺眼前一亮,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嘆道:“魏知行在朝堂之上,話裡有話;李放方纔離開之際,亦是話中有話。有些話,老夫不方便問怡兒。你是當孃的,去問了怡兒的準信兒,娃子的爹,到底是不是魏知行?”
劉夫人眼睛圓瞪,怒道:“這事還能有假了?問了怡兒不是戳怡兒的傷嗎?她這半年來,都是追着那姓魏的身影跑,哪裡還有別的男人?”
劉相爺亦是一甩袖子怒道:“別忘了,你女兒和離後,可是被泯王擄到朝陽縣的!”
劉夫人登時 一怔,半天才自言自語道:“那老傢伙六十多歲,朽木一個,應該結不出什麼果子來......”
突然感覺身側空氣一冷 ,劉夫人擡眼看見劉相爺正一臉冷色的看着自己,驀然想起,自己的相公與泯王年紀相仿,豈不是也成了她口中所說的“結不出果子的朽木”?
劉夫人忙噤了聲,回頭命管家,將楓童拉了下去,楓童臉色慘白,終於明白夫人所說的“沒有第四個人知道這個秘密”是何用意,自己,根本就是不應該 知道這個秘密的第四個人。
處置了楓童, 劉夫人緊接着去了劉嘉怡房中,問了女兒一些難以啓齒的問題。
劉嘉怡先是臉色慘白,隨即臉色羞紅,將那夜的柔情蜜意、巫山雲雨,事無鉅細的說給了孃親聽。
劉夫人這才放下心來,只要是魏知行的種,一切都不是問題,只要孩子順利“生”下來,依劉伯農左相的地位,魏知行想要不認帳都是不成的,只是,未婚先產,女兒的聲名只怕又要一落千丈了,和女兒的命比起來,這些似乎不那麼重要了。
魏炎和“大桌子”身子軟軟的癱在椅子裡,一臉驚色的看着面前的明月,萬萬沒想到,以“敘舊”爲名的明月,原來的主子明月,堪比親人的明月,竟然在茶裡下了藥,饒是魏炎詭計多端,也是毫無防範,完全着了道。
魏炎緊張的吞着唾沫,胸口燥熱的如同萬馬奔騰,汗水如岩漿一般,涌出了一層又一層,層層不斷。
明月則是氣定神閒的啜着茶,眼皮輕撩,頗爲慵懶道:“說吧,魏知行,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半天無人回答,魏炎和“大桌子”,完全一幅視死如歸的表情。
明月撇了撇嘴,不屑的看着“大桌子”道:“臨回京城前,你不是對你娘說,是我害得魏知行身中劇毒,還逍遙自在的生活,分明是個忘恩負義的女子嗎?到了我面前不敢說了?還是認慫了?”
“大桌子”眼睛一瞪道:“我有什麼認慫的!!你就是忘恩負義、薄情寡義、給我和魏郎下藥.......”
魏炎努力的咳了兩聲,伸手虛弱的去扯“大桌子”的袖子,“大桌子”眼睛翻了翻,雖然仍舊不忿,卻還是將話硬生生咽回了肚子裡,不再言語了。
明月嘴角翹了翹,不以爲然道:“‘大桌子’,你錯了,我這個人,一點兒也不忘恩負義,我可懂得感恩了!在我受傷的時候,都是魏炎給我拿的藥,我得好好‘感謝感謝’他。”
明月拍了兩下手掌,江暮一臉興味的自屋外走了進來,調皮的嚮明月眨了眨眼道:“放心好了,都是小吏家的嫡女,長得環肥燕瘦,各有千秋;性格溫婉嫺淑,含羞帶怯,怕魏侍衛放不開,我還特地請了十里香的花魁調教過,嘖嘖嘖,魏侍衛果然豔福不淺,江某都捨不得便宜他了.......”
魏炎一臉駭色,緊張的看向“大桌子”秋海棠,秋海棠的臉色已經由白轉成黑碳色了,怒道:“殷明月,你、你什麼意思 ?”
明月掩着口呵呵笑着,一臉“真誠”道:“‘大桌子’,這你還看不出來?!我在‘報恩’啊!魏來都有兒子了,魏炎卻身下無子,自然得開枝散葉,一個暖榻的哪夠,一起五個纔對得起魏侍衛的-----‘恩情’。”
明月的臉子一落,冷然對江暮道:“江大人,還不動手?!”
江暮歷來就是個不怕事大的主兒,張牙舞爪的上前,一把撕扯開魏炎的衣裳,露出裡面大半兒的胸-脯,江暮還得逞的在上面揩了一把油,嘻笑道:“魏侍衛的身子骨不錯,定能‘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就是力有不怠也莫要擔心,江某在房中備了大力丸、不倒翁、九轉丹,定讓魏侍衛嬌羞而來、盡興而歸。有道 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先上榻後補轎子、先進被窩後給名份,划算得緊......”
江暮眉飛色舞的看了眼“大桌子”,不明其意的搖了搖頭,隨即將衣裳狼狽的魏炎拖進了房中層層的紗簾之中,隨即傳來了數聲女子的尖叫聲與嘻鬧聲。
秋海棠目光如裂,氣急敗壞道:“殷明月,你放開魏郎,罵你的是我!氣你的是我!你若恨,衝着我來!別爲難魏郎!!!”
明月驚得掩了口,無辜道:“‘大桌子’,你莫不是動了納男寵的心思?這個怪我,今天沒有準備男子,明個兒、明個兒我定會準備五個,不,十個......今天只能看着你的魏郎接受我的‘恩情’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