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父……”
“好了,不要再囉嗦了,婆婆媽媽的哪像個少年郎?你趕緊兜着銀錢回去,再把銀錢塞給我,仔細我翻臉不認人了!”
張大郎見尤大牛堅持不收下錢,最終只能一臉感激的連連道謝,隨後把錢重新袖了後仔細的和尤大牛聊了聊改種稻谷一事,一直聊到日頭偏西張大郎才婉拒了尤大牛留飯,急忙忙的往家裡趕。
張大郎回到張家後,自是馬上和榮升爲、他們兩兄弟的小管家的妙兒彙報情形。妙兒見改種一事算是辦妥了,便開始和張大郎商量起另一樁事來:“大哥,昨日我們不是還談了做小本買賣一事嗎?過了一夜了,大哥有沒有想到什麼好點子?”
“妙兒你還惦記着這件事啊?不是說了本錢我們籌不出來嗎?”張大郎說着便把剛剛想要塞給尤大牛的那些銀錢交到妙兒手裡,無奈的說道:“我們三兄妹所有的積蓄加起來就只有這麼一點,還是大舅父硬是不收下、這些錢才能還在我們手中。”
妙兒聞言不以爲然的擺了擺手,道:“不是還有娘留給我的那套赤金頭面嗎?我想把它暫且先典到典鋪裡,換些銀錢來作爲做小本買賣的本錢。這個法子大哥你覺得怎麼樣?”
“不行!”
張大郎想都沒想就一口否定了妙兒的提議,並一臉嚴肅的說道:“那是娘留給你的嫁妝,也是我們剩下的最後一點念想,我們就是餓得吃不上飯了,也不能把它給典了!那套赤金頭面一定要等到妙兒你出閣時,才能拿出來用!”
妙兒能夠理解張大郎的意思,也知道尤氏留下來的那套頭面、對他們三兄妹來說有着特殊的意義,但妙兒覺得這件事其實還可仔細斟酌、可以做一些變通的———北宋典鋪多由私人獨資或幾人合夥經營,當戶大多是些像妙兒他們這樣有急需、但又拿不出銀錢來的貧苦老百姓。
物事拿到典鋪裡典了後,典價一般不超過原價的一半。贖回當時須付給典鋪利息,期滿不贖,則由典鋪變賣……
這些典當物事的規矩妙兒早早的就打聽清楚了,因此她纔會想着冒險把尤氏留下來的那套赤金頭面拿去典當,換了錢來做些穩賺不賠的小生意。只要這小生意能做起來、慢慢的就能賺到錢,那妙兒就有錢在約定的當期內把頭面贖回來。
這樣做雖然有點冒險,但卻不失爲一個籌錢的好法子。妙兒倒是敢去冒這個險,可她就怕張大郎性子太過古板謹慎,不願意做這個變通、拿那套頭面來冒險。
但無論如何,妙兒都要試着說服張大郎、爲他們以後的日子博一次,於是妙兒很快就半是撒嬌、半是勸解的對張大郎說道:“大哥,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嘛!我們只是先用娘留下來的那套頭面當抵押、借些銀子出來使而已,這典鋪也有它的一套規矩,我們只要……”
妙兒一五一十的把典鋪的規矩說與張大郎知曉,說完還不忘補了句:“大不了我們把典期定得久一些,定它個三、五年夠長了吧?我就不信我們幹個三、五年還不能賺回本錢把那套頭面贖回來!做小本買賣本就不是個容易事兒,我們要是不冒點風險,哪能儘早賺到銀子湊齊你和三哥今後上京趕考的盤纏?”
這張大郎一向是個保守派,做事也秉承謹慎穩重的原則。且因張大郎身爲長兄,身上揹負的擔子和責任也比別人重的緣故,他做什麼事都要再三思慮、大部分時候都不願意冒險,以此讓自己絕不能出一點差錯、連累了弟妹……
因此哪怕妙兒把道理都說透了,張大郎也依舊搖頭、無論如何都不同意典當那套頭面,似乎把尤氏留下來的頭面賣了、比砍了他的頭還讓他難受!
妙兒見狀倍感無奈,心裡也忍不住有了絲絲感嘆———其實大部分時候,妙兒都覺得張大郎這個兄長很不錯、很靠譜,不但富有責任心、還很有兄長的風範,對他們這些弟妹也都十分照顧。
但這張大郎好是好,但有時候卻太過固執迂腐、不懂得變通了!尤其是要做某些較爲冒險的事時,身爲保守派的張大郎一般都會投反對票,讓妙兒每次都頗爲頭疼、總是要變着法子說服他才行……
於是妙兒苦勸無果後,最終只能私底下偷偷的把張三郎找來商量。而這張三郎的性子則正好和張大郎相反———張三郎平日裡雖然總是嘻嘻哈哈、沒個正形兒,但實則是個性子圓滑、有着幾分痞氣的小子,可以說是張大郎眼中的反面教材。
而張大郎太過老成守舊、迂腐古板;張三郎卻活潑得過分、天天沒個正形兒,有時讓人覺得他鬼點子很多、有時則讓人覺得他十分不靠譜……
這兩個性格截然不同的哥哥,時常會讓妙兒覺得頭疼,心想明明都是一個娘教出來的,張大郎和張三郎的性格怎麼就相差這麼多呢?
甚至有些時候,妙兒還希望兩個哥哥能夠中和一下、取長補短,這樣就很完美了!
比如妙兒把典當頭面換錢做小本買賣一事、一對張三郎說了,張三郎馬上不假思索的拍掌贊同,並拍着胸脯打包票、說不用三年就能把本錢賺回來!還自誇說腦子靈活好使,真做起小本買賣來他一定會多想幾個點子。
妙兒其實早就料到張三郎準會答應,她找張三郎來其實不是爲了商量做什麼小本生意,是想和他商量怎麼說服張大郎這個大哥……
於是妙兒很快就打斷了張三郎的高談闊論,給他潑了一盆子冷水:“三哥,大哥不同意典當那套頭面,你出再多的主意也沒用!”
張三郎聞言非但沒被妙兒說得沮喪,還自信滿滿的說道:“這有什麼難的?對付我們這個古板迂腐的大哥,我們只要對症下藥、抓住他的軟肋就行了!只要他的軟肋被我們抓住,那他什麼原則都會放棄、什麼事都會願意做!”
妙兒斜眼看着自信滿滿的張大郎,持懷疑態度問道:“你曉得大哥的軟肋是什麼?”
“等我把他找來當着你的面勸說他,你就知道我曉不曉得了!”
張三郎說着馬上興沖沖的奔去找張大郎,不一會兒就把他給拉進了屋,少見的收起嘻嘻哈哈的神色、故意擺出了一臉嚴肅的樣子:“大哥,妙兒已經把想典當頭面一事和我說了,我仔細的想了想、覺得妙兒的主意可行!我們是得想個法子掙點私房錢了,不能就這樣乾耗着!”
“不行!這件事我早就和妙兒說清楚了———娘留給妙兒的那套頭面我們絕對不能典當!否則我們這兩個當兄長的就太過無能了!”
“大哥你別急着反對,先聽我把話說完!你難道不想上京趕考了?你難道想日日挑燈苦讀、到頭來連考場都進不去?你別和我說爹和二孃一定會湊齊盤纏給你,更別說你想再繼續向大舅父借錢!”
張大郎不假思索答道:“我沒這樣想過!”
“那你想怎麼做?你不是早早的就和我們保證,說你將來一定會考取功名、出仕爲官,讓旁人不敢再小瞧了我們三兄妹嗎?你不是說一定要讓弟妹以後過上安穩的日子、不再被人欺負嗎?你連上京趕考的盤纏都沒,今後如何實現這些諾言?”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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