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徐家派來的人倒是把話說清楚了,說留了可靠的下人看守在徐家村的房屋、田地等產業,讓張家要是有什麼事、儘管去和留守的人知會一聲,自會有人給他們帶信、不會因他們舉家遷移而斷了聯繫。並且徐家還表明妙兒眼下還小,再過幾年他們再上門提親也不遲……
這徐天光能夠高中、張大郎本是十分高興的,畢竟這樣一來徐家門檻馬上就高了一些,妙兒嫁去徐家就更不會吃苦了!並且以後妙兒的孩子的出身也能高一些,至少有個當大官人的祖父,說親會佔點優勢。
但張大郎卻沒料到徐天光一高中,徐家就會舉家遷移到汴京城去,因此現下張大郎反而有些高興不起來、且始終有些不大放心了———這以後會發生什麼事、誰也料不到,因此雖然徐家把話說得明明白白了,但張大郎還是擔心徐家這一走,張、徐兩家將來會慢慢的斷了聯繫,最終連親事也不作數!
就像張家二房的巧娘那樣,當年兩家定親時話也都說得極爲好聽,但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兩家慢慢的就斷了聯繫。若是巧娘沒有千里迢迢的尋來張家,馬氏壓根就不想信守承諾、履行約定!
哪怕是巧娘眼下都尋上門來了,馬氏到現下也是百般推脫、故意拖着巧娘和張二郎的親事,大有等張老爺子一不在了,就悔婚重新替張二郎物色門好親事的意思……
張大郎心裡有了這樣的擔憂,一張臉也愁得皺成一團,並且很快把自己的憂慮對妙兒講了:“妙兒,你說要是徐家將來故意不和咱們家聯繫,那該怎麼辦?你看看巧娘眼下的處境,咱家的情況和巧孃家還真是有幾分相似,都是定親時家境還算不錯、但後來就慢慢的敗了!”
張大郎的擔憂妙兒卻覺得有些不以爲然,且妙兒的想法也和張大郎截然不同———妙兒覺得以徐四郎的才華,困在徐家村這窮山僻壤卻是有些太可惜了!如果徐四郎能夠到汴京城去繼續求學深造、開闊視野,將來的前途一定比留在徐家村更加不可限量!
因此妙兒心裡倒是贊成徐四郎走出徐家村、到汴京城定居求學,並且覺得若是因徐家的遷移、她和徐四郎的親事慢慢就不作數了,那也只能證明她和徐四郎有緣無分,且也表明徐家門檻高了、就看不上她這個鄉下媳婦兒了———若事情真是走到那一步,既然徐家都看不上她了,她要是還上趕着嫁過去,在婆家的日子也只會招人不待見!
妙兒自是不會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了……
因此妙兒並沒有把徐家的遷移放在心上,且還認爲這是一個真正考驗徐四郎品德的機會,但妙兒卻不能把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告訴張大郎,於是她只能尋些話來寬張大郎的心:“大哥,你就別杞人憂天了!這徐家來的人,不是已經把話說得十分清楚了嗎?”
“那人不是說了,說徐家有留可靠的人在徐家村看守房屋產業,徐家不還主動挑明瞭、讓我們有什麼事儘管找留守的人說,人家徐家都安排好一切了、我們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妙兒說着頓了頓,見張大郎依舊愁眉苦臉,只能繼續往下說道:“且除了那留下來看守產業的人外,不是還有不少徐家的族親和旁支住在徐家村嗎?只要這徐家的根還在徐家村,那我們兩家就不會輕易斷了聯繫,大哥你大可不必操這個心!”
“話雖然這樣說沒錯,可我這心裡還是有些不安!先是徐天光高中,接着很可能徐四郎、徐五郎也很快就會高中,這徐家的門檻也會隨之越來越高,我怕丁夫人到時越發看不上咱們家!”張大郎悶悶不樂的說了句。
妙兒知道張大郎是怕她被徐家嫌棄,纔會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於是當下便笑吟吟的暗示了張大郎一句:“這有什麼?咱家不也有大哥、三哥和小弟嗎?等將來你們都高中、一併當上了大官人,那我們家不就不比徐家差了?”
“指不定到時候我這個妹妹,也能跟着沾光和你們一起到那汴京城走一遭呢!到那時候,我們不就能大大方方的上徐家去、拜見徐老爺和丁夫人了?要是大哥、三哥和小弟有出息,那丁夫人定會立馬高看我一眼!”
妙兒的話讓張大郎雙眼頓時一亮,隨後馬上一臉認真的對妙兒保證道:“妙兒你放心,大哥一定會用心苦讀、爭取三年後金榜題名,讓你成爲大官人最寶貝的妹子,讓徐家不敢小瞧了你!還有,大哥也會督促小三和小四,不讓他們偷懶!”
“那我就坐等大哥你金榜題名,當了大官罩着我胡作非爲嘍!”妙兒故意笑嘻嘻的說了句玩笑話,臉上有着一副“等着借張大郎的勢力當女土匪”的表情,讓張大郎被她逗得下意識的莞爾一笑,眉宇見的愁雲也總算是散去了。
且先不說徐家何時啓程、又派人送了些什麼物事來慰問張光,卻說張光得知徐天光高中後,更加覺得自己臉上無光、脾氣也越發不好了!
並且因大家夥兒都深知張光和徐天光交好,因此前來探望他時、話裡話外總會提起徐天光,大有希望張光幫着和徐家牽線搭橋的意思。那些人對徐天光的奉承,讓張光覺得既嫉妒又無地自容,到最後張光索性既不出去應酬親友、也不招待客人,關了門自個兒躲在家裡喝悶酒……
這一日張光依舊躲在屋裡喝悶酒消愁,崔氏見了便取了賬冊進了屋,一邊把賬冊遞給張光、一邊開口說道:“這是老爺不在家時家裡的大小賬目明細,老爺且過過目,也好對家裡這半年來的支出有所瞭解。”
張光有些不耐煩的衝崔氏揮了揮手,語氣有些衝的說道:“你既是家裡的當家夫人,這些瑣事你做主打理就行,別拿來煩我!”
這崔氏也只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壓根就不希望張光仔細翻查賬冊,因此她很快就順勢把賬冊收起來鎖進箱籠裡,鎖完纔對張光說道:“我也不是故意要拿這些瑣事來煩老爺,而是今年下半年家裡一粒糧食都沒收上來,眼下家裡已然有些入不敷出、日子也快要轉不開了,我纔想着和老爺商量下該怎麼辦……”
張光受了徐天光的刺激,這幾日心情本就不好、覺得老天爺故意和他過不去,因此他一聽崔氏說家裡快沒錢過下去了、再一想徐天光的風光,馬上就像那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藉着幾分酒勁指着崔氏罵道:“你這個當家夫人是怎麼當家的?!我不過是出去了幾個月,你竟把家當成這樣?!”
“入不敷出?這樣的話你也好意思說出口?你不該來我面前說這些話,你應該自己好好的反省、反省!我把這個家交給你打理,你不把它打理得讓日子越過越紅火也就罷了,竟還讓日子越過越往回倒!”
崔氏一被張光教訓、馬上一臉委屈的辯解道:“老爺錯怪我了!我哪知道今年會突然遭遇百年不遇的大蝗災?這天災人禍都是老天爺安排的,我一婦道人家哪能提前知曉?這下半年咱家的數十畝地顆粒無收,也不能怨我啊!我要是知道會發生蝗災,一定會早早的就把地裡的稻穀給全收割了,可這種事誰能事先預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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