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氏這麼一說,尤氏可就不樂意了,馬上補了句:“妙兒都還沒滿月,哪懂得幸災樂禍、笑話別人?娘您是不曉得,我們妙兒可懂事了,平日裡一想把屎把尿、她就會哇哇大哭把人引來,從不會把屎尿拉在褲襠裡,是村裡那些小娃娃比不得的!”
“真的?那還真是個聰明懂事的娃兒,將來一定會有大造化!你可得好生嬌養着,指不定妙兒將來還會嫁到官宦人家當官太太、讓我們跟着臉上有光……”
盧氏先是笑眯眯的讚了張妙兒一句,隨後指着地上的一擔子物事說道:“這兩個籮筐裡裝了一百個埃仔(一種裹糖餡的圓形粿團)、酥餅,並一套小衣裳、一張包被、一件小被,你趕緊讓丫頭收拾進去!”
這些物事都是盧氏按照當地送滿月的規矩備下的,尤氏一面道謝一面讓禾花把那兩個籮筐挑到了左耳房去。
這時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瞧了張妙兒好半天的尤大牛,依依不捨的將視線收回,一邊解下掛在身上的包袱遞給尤氏、一邊說道:“這裡頭有一些你嫂子親手做的嬰兒衣帽、鞋襪和小被子,還有一對我特意進城讓人打的銀手鐲,大妹你且收着,待我這小外甥女長得差不多大了再拿出來與她穿戴。”
尤大牛是妙兒的大舅父,妙兒滿月他送些物事過來也是在情在理,因此尤氏也不同他假客氣,笑着接過了尤大牛遞過來的包袱,道了聲謝便讓禾花一併收到屋裡去。
隨後尤氏取出了家裡珍藏的鐵觀音,親自煮了盞好茶端與盧氏和尤大牛吃,並把張大郎和張三郎喚到了堂屋,讓他們規規矩矩的向外婆和大舅父問好。盧氏見了則是拉着張大郎兩兄弟問寒問暖,尤大牛則大方的塞了一把銅板子兒給張大郎,笑眯眯的讓他領着張三郎找貨郎買糖吃去。
和兩個外甥說過話後,尤大牛便搶着把妙兒抱了過來,一邊伸出手指逗弄着昏昏欲睡的妙兒,一邊同尤氏拉起家常來:“洗兒的時辰定下了沒?”
“定了,午時一過、一到未時就開始,”尤氏先是答了一早定下的時辰,隨後細細的解釋道:“我先是擔心午時洗會曬着妙兒,後又擔心晚些洗天涼把妙兒給洗得着涼了,所以特特定在午時一過、未時剛到,那時候不冷不熱正好。”
妙兒已是第二次聽到“洗兒”這兩個字,且看樣子似乎還和她有關,於是當下便不得不放棄睡覺、睜大一雙眼看着尤大牛,雖然因纔出生沒多久的緣故,妙兒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但她還是努力的裝出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希望尤大牛能注意到她的好奇、說說什麼是“洗兒”。
這尤大牛果然被妙兒那副好奇的模樣給逗得開懷大笑,忍不住把妙兒舉得高高的:“我們妙兒待會兒就要洗兒了,開不開心?洗了就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長大,早點出落成那水靈靈的小娘子,將來嫁個好小子……”
尤大牛越說越遠,讓妙兒聽了不由滿頭黑線,心想這尤大牛歪樓也歪得忒遠了吧!好端端的不說怎麼洗兒,說到她長大嫁人做什麼?
她現在可是一歲都不到好不?
而尤氏和盧氏顯然對尤大牛說的這些話十分滿意,只見她們俱是笑眯眯的看着妙兒,似乎這樣看着、看着就能把妙兒看成標緻的小娘子般,一直到又來了人恭賀妙兒滿月,尤氏等人的注意力才得以轉移,忙着招呼起來人。
被尤大牛抱着的妙兒擡眼掃了來人一眼,迷迷糊糊的辨認出來人乃是張家老三張耀的媳婦兒馬氏,也就是和妙兒一家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三嬸孃,算是嫡親的親戚了。
雖然妙兒才穿越到這個家一個月,但因張家四房人都住在一個院子裡的緣故,妙兒和馬氏也有過幾次接觸,那幾次接觸讓妙兒對這個三嬸孃有了一定的瞭解,並在短短一個月內迅速的總結出馬氏爲人處事的特點———自私自利、厚顏無恥,凡事都只會從自己的利益角度出發!
於是一見馬氏送了賀儀過來,妙兒心裡頓時十分好奇,很想看看一向自私自利的馬氏,這回會送什麼物事當賀儀。
於是小妙兒馬上就奮力的直起身子、擡起頭,目光緊緊的盯着馬氏挎在手臂上的竹籃子,那竹籃子上頭蓋了塊紅底藍花的布頭,讓妙兒瞧不見籃子裡究竟裝了什麼物事,只能等馬氏自個兒拿出來了。
只見馬氏先是客氣的同盧氏、尤大牛打過招呼,隨後才幹巴巴的對尤氏說道:“大嫂,我送了些百桃包、酥餅並一些孩子穿的小衣裳過來,算是我和妙兒她三叔的一點心意,你可千萬別嫌棄物事不好!”
馬氏說完便揭開了蓋在竹籃子上的那塊布頭,特意把裡頭幾件孩子穿的小衣裳翻了出來,一邊遞給尤氏一邊面不改色的說道:“當年我家三郎滿月,大嫂你除了送百桃包和酥餅外,還送了一塊質地不錯的料子過來,那塊料子用來做小孩子的衣裳的確是好,穿着一點都不咯身子,現下給妙兒穿可不正好便宜了她?!”
馬氏這麼一說,尤氏才仔細的看了她送來的那幾件小衣裳一眼,當下就看出那幾件小衣裳是用她當年送的那塊料子做的,同時也看出那幾件小衣裳都有些舊得不成樣了,像是被好幾個孩子穿過了般。
尤氏一向心直口快,心裡想什麼、嘴上也會毫不客氣的說出來:“這衣裳舊成這樣,我看不止小二一人穿過吧?”
馬氏見被看出來了,先是訕訕的笑了笑,隨後竟厚着臉皮說道:“我孃家那幾個小子也穿過,不過眼下他們都已經大了、都穿不了了,我纔回孃家把衣裳討了回來,這麼好的衣裳可不能放着不穿白白的糟蹋了!”
妙兒一聽頓時驚得瞪大了雙眼———敢情這幾件小衣裳不但是用尤氏送的料子做的,且除了馬氏的兒子張二郎穿過,連馬氏孃家的幾個小子也都先後穿過,可不就是如假包換的“N手貨”!
最讓妙兒覺得馬氏無恥的是,她竟然還專門把衣裳討回來、當成賀儀送給尤氏,難不成等妙兒穿不了這些小衣裳了,馬氏還會再一次把這些衣裳討回去,然後再循環利用?
妙兒這個小娃娃能想到的,一旁的盧氏和尤大牛自然也想到了,只見他們的臉上馬上有了一絲不屑的神色,不過礙於馬氏是尤氏的弟妹,他們才忍住沒張嘴罵馬氏厚顏無恥,既不缺錢也不缺吃,竟拿舊衣裳來當賀儀。
反倒是那馬氏一點都不覺得難爲情,還理直氣壯的補了句:“大嫂,當初你送我的那塊料子,裁了後大大小小一共做了六件小衣裳,眼下我可是一件不少的把衣裳都送了過去,我們之間的這筆人情往來可算是兩清了。”
馬氏這番話說得理直氣壯,一點都沒爲那衣裳已經舊得不成樣子而感到羞愧,讓妙兒忍不住暗暗的打量了馬氏一番,並默默的在心裡頒給她一個加長稱號———臉皮堪比銅牆鐵壁的人間極品!
一旁的盧氏見馬氏不但這般不會做人,還厚顏無恥的說出那樣的話來,終是忍不住替尤氏說了句公道話:“妙兒她嬸孃,你這話可就說得有些不對了———當年妙兒她娘送給你的可是一塊嶄新的料子,眼下你回給她的卻是舊得不成樣的衣裳,這哪能算是兩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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