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層小樓斜上角邊上的房內,窗戶大開,連紗窗、窗簾都沒有。三月份,穿堂風呼嘯而來,呼嘯而去,調皮的將髮絲打亂。黑瞳坐在地上,一個不大不小的棉質墊子將她與地磚上的潮氣隔開。
大單間能有個二十來平,但卻空蕩蕩的,什麼傢俱都沒有。當楊小海推開門時,眼光很自然的落在唯一的亮點上。
只是亮點卻有點不妙。黑瞳雙目緊閉,臉色灰敗,小嘴一張一合的,好像在極力忍耐。朱脣輕啓間,野獸般的嘶吼不斷傳出,彰顯着主人的糟糕情況。楊小海在樓下聽到的聲音就來自於此。
他推開門,見黑瞳這樣,立即擼起了袖子。一個多月風平浪靜的日子,他的袖口難得完整。剛剛活的有點人樣,他不想把休閒西服弄破。這件上衣可是黃從江的珍藏,能愛惜就愛惜些。
隨着他大步向黑瞳靠近,“天叢雲劍”突兀的浮在了兩人之間。它“見”是楊小海,興奮的情緒立馬低落。一個多月沒切東西,它很無聊。作爲一把有着獨立思想的“劍”,長時間不見血是會變笨的。
但再怎麼着,它也不能切楊小海。在空中劃了一個歪歪扭扭的“8”字,“小云”向黑瞳腰間飛去,打算繼續補它的春秋大覺。剛一加速,“嗡”的一聲,迅捷的身影定在了半空。抓它的大手輕微晃動,熾熱的鮮血頓時浸溼了刀刃。
“小云”實在是太鋒利了,楊小海只是輕輕一劃,竟弄出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心急之下,顧不了許多。微一皺眉,他把傷口對上了輕聲嘶吼的小嘴。黑瞳不差毫釐的張嘴咬住。隨後,楊小海渾身的血液猛的一抽,立時洶涌的向手臂涌去。
黑瞳灰敗的臉色隨着熱血入口而迅速恢復了紅潤。與薇妮近乎透明的膚色不同,黑瞳的白更貼近於瓷器的顏色。不過這些不重要,只要黑瞳不是如“感染者”般的灰敗色就行。
只是兩口,黑瞳便張開口,不再吸血。她揮動手臂,快速比劃了幾個極其繁瑣的手勢,慢慢睜開了眼。“大混蛋,叫你懶。被你害死了!”黑瞳開口就罵,若不是渾身痠麻,早就一腳踢過去了。
原來,楊小海嫌每週一次的供血太過麻煩與繁瑣。索性一次性抽的多了些,然後放入冰櫃裡冷藏起來。這樣用起來方便不說,還不用吵他。除了抽血後要大量進食,似乎沒什麼不妥。
如此一勞永逸的方法,連薇妮都沒法反對。所以楊小海才徹底放飛自己,敢於通宵打遊戲。沒承想,完美的舉措結果卻相當不完美。連黑瞳都差點再次變回“感染者”,那兩個肉眼凡胎的普通人……
想到這,楊小海也顧不得觸怒黑瞳了,連忙追問:“他們呢?我看了,沒在房裡。覺着不對勁你趕緊來找我,再不濟喊一嗓子也行啊?不管怎麼做,也比坐在這硬抗好吧?”
黑瞳還很虛弱,被氣的用小腦袋猛頂:“你還說!你還說!當我是笨蛋嗎?吃了血豆腐,該幹嘛幹嘛唄。等我察覺不對勁時,連話都說不出來。若不明守本心,用靈力壓制病毒,現在我都不知轉悠到哪了。忍着萬蟻噬心的痛苦,歸根究底是害的?你倒好,沒事人了?我、我、弄死你我。”
黑瞳呲牙咧嘴的,合身向前猛頂。楊小海先是用力硬抗,馬上就發現黑瞳軟軟的沒什麼力道,索性張開雙臂,任憑小丫頭泄憤。
撞了幾次,黑瞳不但沒解恨,反倒弄的自己頭昏眼花。一個不注意,整個身子往前便倒。壓制病毒,小丫頭早已透支了所有靈力。楊小海就勢一接,將軟綿綿,噴噴香的身子摟在了懷中。
“天叢雲劍”這才抓到空隙,“嗖”的一聲,飛回了黑瞳的後腰。“你幹嘛啦!”虛弱的感覺一閃即逝,黑瞳掙扎着從楊小海懷中坐起,可愛至極的俏臉浮上了兩坨紅雲。
楊小海毫無所覺,只是追問道:“他們倆呢?雖然體質有所增強,可到底不是你這樣的怪物,萬一……”
“砰”黑瞳惱羞成怒,額頭狠狠撞在楊小海的鼻樑骨上。
“我的血可以緩解感染症狀,卻不能徹底解決感染,而且只有新鮮的血液纔有效,即使冷凍冷藏也不行。但多久失效,以後得好好研究研究。”楊小海總結着教訓,便見到了一個奇怪的“女傭兵”。
薇妮很喜歡華夏傭兵服,到現在都穿着很“颯”的綠衣服。留着長髮,一頭金光的目標很好認,所以楊小海憑着腦中的定位,很輕易便找到了徘徊的薇妮。那雙深邃有如星空的藍眼睛變得死灰,一見兩人,立刻嘶吼着撲了過來。
楊小海長舒口氣:“好在發現的早,沒被別人看到。”
楊小海的擔心是有原因的。如此形態的薇妮,被任何一個大兵看到,恐怕都會賞她一顆鐵花生。大腦被破壞,楊小海都沒信心能救回來。現在好了,不過是“感染者”而已,小意思!楊小海挽起袖口,彈出骨刀,劃破手臂,迎接薇妮的“熱吻”。
與黑瞳不同,薇妮明顯實惠多了。那性感的嘴脣和手臂貼合的很緊,失血也更多。明明沒多久,薇妮卻像沙漠中的旅人,鯨吞着楊小海鮮活的生命力。雖沒黑瞳那麼誇張的吸力,但卻一直在吞噬。
過了半小時,仍不見停。這段時間,楊小海當然不會傻到原地不動。他摟着薇妮,將黃從江也尋了回來。黃團長可沒薇妮那運氣,他變成感染者,被卡在了狹隘的角落中。楊小海找到他時,後者正對不遠的地堡嘶吼呢。再晚一分鐘,黃團長勢必被暗哨發現,繼而予以解脫。
重新回到小二樓,楊小海一手一個,忍受着薇妮和黃從江的雙重吞噬。半個小時、一個小時過去了,楊小海的心臟已經跳得如蹦迪一般,兩人依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祖宗,我快挺不住了。有什麼吃的、喝,多少弄點過來。”楊小海臉色蒼白如紙,無奈之下,只能向黑瞳求助。
“嗡……”一聲輕鳴,“天叢雲劍”浮在了空中。它在原地一晃,立時消失。與此同時,楊小海帶着兩人迅捷轉動,將後背對向了黑瞳。
“你幹什麼?”楊小海怒目圓睜,對黑瞳大喝。“我不能看你被吸乾。與其要死,我先結果了兩個累贅。”
“不是吧,又來……”楊小海哀嚎一聲,腦中卻憶起了安保大樓的一幕。那是黑瞳剛恢復意識的時候,爲了擺脫控制,小丫頭就曾催動怪刀試圖將他削成人棍。剛纔的攻擊,明顯是衝兩人去的。要不是楊小海反應夠快,薇妮和黃從江早就成塊了。
也不知黑瞳的心性是怎麼形成的。好聽點是殺伐果斷;不好聽,那就是翻臉無情。只要對她不利,怕是什麼都做的出來。
晃動間,薇妮鬆開了楊小海的手臂,呆呆的站立。眼睛慢慢變回了藍色。楊小海長吁口氣。一個多小時,薇妮終於擺脫了感染者的身份。
“祖宗,薇妮姐跟着我們不是一天兩天了;而黃老最起碼也是我們仨的長期飯票。您是高人,這點我早就承認了。但普通人的命也是命,不能由着您想取就取。就讓我自私一回吧,藉着血液影響,我向您發出第一個,最好是最後一個命令:不許濫殺無辜。”
“什麼嘛,人家看你挺不住了,好心幫你。不領情就算了,還兇我。”黑瞳委屈的撅起了嘴。楊小海瞪眼。
“好嘛好嘛,弄得人家像殺人狂魔似的。我並不嗜殺的好不?就是沒在意嘛。大不了,井水不犯河水。”“犯了也不行。”
“喂,講不講理啊?”黑瞳不幹了。
“以你的能力,普通人能把你怎樣?躲着!”楊小海近乎蠻橫的吼道。
“喔。”一向強勢的黑瞳乖乖點了頭。
又是一小時,薇妮做好了飯菜,黃從江方纔鬆了口。休息十分鐘後,四人開始吃飯。嗯,這麼說有點不準確。確切的說,應該是三人剛將菜盛在各自的碗中,一桌飯菜便進了楊小海的肚。
“餓啊餓啊……”飯菜剛端上桌,便是風捲殘雲的畫面。剛剛還乖巧可愛的黑瞳“呼”的站起來,伸手往前一推,嘴裡米飯還沒嚥下,正自抱怨的楊小海和身下的凳子一起向後猛摔。
“以後,不許你和我們吃飯。”黑瞳霸氣又強勢的復甦了。
剛還蠻橫的楊小海被打回了原形:“是,祖宗。”薇妮端着飯碗,頭都沒擡。而黃從江則一臉慈愛的笑,彷如一尊活着的彌羅佛。
楊小海絮絮叨叨的向廚房走去。不是薇妮不給他做飯,而是這貨等不了。不一會,他便將廚房裡堆積的糧食吃個精光。
感覺才半飽,望着空蕩蕩的廚房,楊小海又嚷嚷起來:“黃老,您這個唐僧不能不管吶。多少再來兩鍋窩頭。總差着點意思,指不定哪天俺回高老莊啦。”
“好嘞。您稍等,我這就籌措糧草去……”黃從江嗷的一聲喊,抄起衝鋒就往外跑。
“河對岸的王八蛋,爺爺我給主人搶糧來嘍……”
楊小海滿臉黑線,一個箭步,後發先至的攔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