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來幾張乾淨的牀單,又架上一大鍋打來的湖水,燃氣罐呼呼的燒的正旺。除此之外,王晴還向楊小海要了剪刀、線、棉花、消毒藥水、洗臉盆等等一大堆東西。
好在“避難所”物資豐富,楊小海轉悠幾圈也就湊了個七七八八。一頓操作下來,直到“獅子” 橫躺在鋪開的牀單上,楊小海纔有時間擦擦額頭上的汗。
他空着手問王晴:“然後呢?”
“再準備點‘獅子’能吃的東西。”
“他不剛吃完麼?”
“嗯,說的也是。那,我們等吧!”
“等什麼?”
“等小狗出生!”手拿剪刀的王晴似乎很有經驗。
楊小海對她很是另眼相看,但王晴卻依舊神色淡淡:“你沒問,所以我就沒提。我以前養過狗。”
楊小海點點頭,一副瞭然的樣子。這還真應了那句老話,藝多不壓身啊。看似沒用的技能,指不定啥時就派上了用場。
“獅子 ”的呼吸逐漸急促, 兩人如被感染般,吞吐空氣的頻率也不覺加快了許多。
似爲了緩解緊張的氣氛。王晴沒話找話:“我養過一隻牧羊犬,幫着接生過。如果順利,我們幾乎不用做什麼,狗媽媽就可以把所有事情都搞定。”
楊小海有心想問“那你還拿着剪刀幹嘛?”就在這時,“獅子”痛苦的嗚咽一聲,一個粉嘟嘟的肉團便被它擠了出來。
楊小海剛想湊近,就被王晴攔下:“別動!不要驚了它!”
楊小海訕訕收了腳,只是拿眼亂瞄。果然,“大黃” 輕晃腦袋,小心的將肉團叼在了口,再緩緩放在了肚邊。
猩紅帶有倒刺的舌頭輕舔胎衣,再用鋒利的獠牙劃破臍帶,一個黃色的小肉球便呈現在楊小海眼前。隨着“獅子”不斷的輕舔,小傢伙的臉、鼻逐漸清晰起來。
小狗一出胎衣,便用溼漉漉的小腦袋努力向空中探着,呼哧呼哧的四處亂聞。
很快,它便閉着眼睛,向“獅子”搖晃而行。於“獅子”肚下拱了拱,隨即便幸福的“吧唧”起來。
“獅子”輕輕拱了下小狗,又將碩大的腦袋枕在了牀單上。
不明所以的楊小海依舊焦躁,他問王晴:“這就完事了?怎麼‘大黃’還趴着呢?”
王晴沒好氣的回道:“哪有你這麼急的!這才哪到哪?那個,搬把椅子過來,姐累了。從現在起,大約半小時生一個,你不累我腿可麻了。”
“那要多久啊?比你們生孩子還慢嗎?”
聽聞此話,王晴連白眼都懶的翻了。如果可以,她真想好好掐這個二百五一頓,省的智商一再受到侮辱。
她能打過楊小海嗎?答案顯而易見,所以只能耐着性子回道:“人一胎只生一個寶寶。可狗狗一次生十個也正常。所以生產時間的長短,要取決於狗媽媽的肚子。”
“哦,明白了。一隻半個小時,兩隻一個小時對吧?十隻八隻的下來,是比人生孩子慢哈?那,這段時間我們只能看着,什麼都做不了?”
王晴對楊小海掰手指的動作視而不見,她關愛殘障人士,不惜降智解答:“怎麼會什麼都做不了?作爲主人,你能做的事情很多啊!比如說,隨着生產時間的拉長,狗媽媽體力會下降的很厲害,所以就需要你弄點吃的,補充體力。
再有,後面出生的狗寶寶你可以幫着剪臍帶、撕胎衣、梳理毛髮啊。這樣也可以節省狗媽媽的體力嘛!
但最重要的,還是你!作爲主人,你要給狗媽以鼓勵,讓它心安,這樣生起小狗來它纔不會過分的恐懼。”王晴如數家珍的侃侃而談。
說的倒是痛快,聽着的楊小海卻頂着苦瓜臉犯了難:他上哪兒給“獅子”找食物去?若是一般的狗狗,那罐裝食品可以多到再堆砌出個“獅子”的程度,可人家偏偏是吃保健食品的,那麼奢侈的玩意可不是予取予求的大路貨。
一時間實在是無貨可供。安慰什麼的自己倒能試試,雖不是真正的主人,但憑願意跟自己回家這點來判斷,“大黃”應該不討厭他。
於是楊小海將不知從哪拽拿來的椅子往“獅子”身邊一放,一屁股坐下。按王晴的提示,輕柔的撫摸起“大黃”的肚子來。
第一個降生的小傢伙在媽媽肚皮下不再撲騰,吃飽喝足的進入了夢鄉。一通忙活,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隨着“大黃”再次屏氣,第二個肉糰子也降生了。
有了經驗的楊小海看着“大黃”劃破胎衣,咬斷臍帶,他便沒上手,僅是小心的挪動椅子,給新生命讓出了去往“食堂”的路。
兩個小傢伙吃奶睡覺的功夫,楊小海閒極無聊的得出了結論:“一個好字算是齊了,就是不知道還有幾胎?若有十個,豈不湊了個十全十美?呵呵,老大是男孩,就叫‘乘龍’好了。老二是千金,嗯,也是一身的黃,乾脆就叫‘芭比’吧!”
等待“大黃”家族添丁的過程是漫長且快樂的,閒得無事,楊小海給小傢伙們送上它們狗生的第一件祝福——名字。
楊小海很開心,能爲“大黃”接生,不單爲它高興,還有種說不出來道不明的成就感。從王晴眼裡迸射出的溫柔就知道,她也一樣高興。心照不宣,兩人誰都沒多說什麼,只是靜靜的陪着“大黃”,分享着新生命誕生的時刻。
兩人在“大黃”身邊靜靜的等待,餓了就吃點罐頭,渴了就喝點熱水,對近在咫尺的“感染者”遺骸視若不見,一直陪着“大黃”生下了五個孩子。
擡手看了看錶,楊小海有點累了。畢竟從外面回來,直到現在都沒合過眼。人就是這樣,忙起來可以三天三夜打雞血。一旦閒下來,積累的疲倦便會一擁而上。
楊小海耷拉着眼皮,見“大黃”將第六個肉團咬在嘴裡,看着“大黃”將肉團的胎衣劃破,再瞅着大黃將一個黃白相間的肉球一口吞下。瞌睡中的楊小海猛的睜大了眼,噌的一下從椅上蹦了起來!
楊小海對王晴手舞足蹈的比劃,嗓子卻突然失了聲。與連蹦帶跳的楊小海相比,王晴就鎮定多了。翹着二郎腿,她慢慢說道:“不用那麼吃驚,我不瞎。不就是‘大黃’吃了自己的孩子嘛!”
“你,我..咳!”楊小海強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虎毒不食子啊,自己的孩子啊有沒有!”
“少見多怪!”王晴對咋咋呼呼的楊小海有了一定的抗性。
她仍舊不急不忙:“若狗寶寶畸形,或者有什麼隱患,狗媽媽會在它一出生時便殺死它。弱肉強食,優勝略汰,這是大自然的法則,也是末世中應該遵守的規矩。”
說到“規矩”兩字,王晴還故意加重了口氣。楊小海卻不停地重複着:“殘忍,太殘忍了!”王晴不由猛翻白眼。這個蠢貨,實在是傻到無可救藥,怎麼也點不醒了!
即便有些惋惜,“大黃”畢竟有了五個毛孩子。除了四隻黃色以外,有隻竟然是純白的毛色。那隻小小的異類同樣在“大黃”肚皮上拱着,與它的兄弟姐妹們有着迥異的外貌。
楊小海眯眼打量“大黃”,見它只是趴在地上,一副理當如此的悠然模樣。楊小海腦補了很多“大黃”私生活的段子,卻苦於不能和王晴分享。憋悶無比的楊小海繼續給小狗起名。
很快,睡着的毛孩子們便有了名字,從出生順序算起,依次是“乘龍”“芭比”“財神”“四公主”“金嘎達”。先不說名字起的咋樣,反正楊小海自己玩的很高興。
縱使身體疲憊,但精神卻很亢奮。他美滋滋的給“大黃”一家搭了個帳篷,然後又和王晴一起用溫水給五個毛孩子洗了個澡。一番忙碌下來,王晴累得不停的甩着發酸的胳膊。不經意間,兩人四目相對。可稍一接觸便同時移開了目光。
一陣尷尬的安靜過後,王晴打破了沉悶:“幹完活兒了,我也該離開了。”
“都6點了,很快就黑天了。”
“嗯,我動作快點,不會耽誤太久的。對之前發生的事,我很抱歉。你說沒殺吳毅,我相信你沒騙人。你是個好人。我們那樣也只爲活下去,僅此而已。如果可以,再遇到陌生人,希望你自私些吧。”王晴低聲說道。
“那個,說不定外邊還有‘感染者’。再說這麼多‘垃圾’也需要處理,所以…”
“所以什麼?”不待楊小海說完,王晴便截斷了話頭。
迎着希冀的眼神,楊小海小聲嘟囔:“所以留下來過夜吧。哦不,不是。我是說你在自己的房間裡睡一晚,明天再走。”楊小海有些慌。
王晴的眼裡有了笑意:“是因爲我們一起經歷了生死嗎?還是你那幼稚的善心發作,可憐我了?”
“想什麼呢?我是怕你遇上‘感染者’好吧?晚上那玩意兒特活躍。愛留不留,想走我不攔着!”楊小海更慌了。
“留!我要睡下鋪!就在你房間的對面。”不等楊小海回答,王晴便雀躍起來,她瞅都不瞅散落的包裹,撒腿便向下層跑去。
望望滿地的遺骸,楊小海對“大黃”露出了苦笑:“姐們,我這決定是對是錯啊?”
“大黃”伸出舌頭,挨個舔過五個毛孩子,搖着尾巴對楊小海建議道:“汪”!
楊小海立時把五官凝在了一起,小聲自語:“姐們,你還是別說話了。講外語,我聽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