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倦怠小子。合着我是自說自話吶?”
“別,您老太謙虛了。要有需要,我這裡還有些廢紙…….”
“臭小子,你纔是老年癡呆!”
“……那幹嘛專挑我聽不懂的說?”
“得,老頭子我把最新的研發成果告訴你,沒功不說,還落一身埋怨。好好好,老頭子不和無理攪三分的人分辯。我只挑與你有關的事說。”趙貴傑畢竟是德高望重的學術泰斗,胸襟氣度自然非凡。
“還來?”楊小海叫喚一聲,好懸沒把趙貴傑弄的破了功。
“你……不學無術!我說的這點東西,可都是無價之寶!你這個……”
“好啦好啦。還有啥,都說了吧。不讓你說完,肯定憋的難受……”
“……”趙貴傑再次運氣。曾幾何時,大專家受過這種閒氣?剛剛的談話內容,隨便透露幾句都會在學術界引起軒然大波。可這基地實際的負責人,卻將他輕視到了如此地步……
“哎!要不是吃人嘴短,老頭子我真不搭理你!”
趙貴傑深深吸氣將煩躁驅散,繼續說道:“知道爲什麼你的血可以救人,還能做疫苗麼?”
楊小海張了張口。趙貴傑搶着說道:“因爲你的血可促進病毒進化!雖不知道怎麼做到的。但你的血確實可以將病毒催熟,變得適應於當下環境。也就是說,病毒變成可以進化成能和宿主長期共生下去的狀態。
病毒付出的代價便是不再致命,成了普通病毒。嗯,順帶一提,互相吞噬後的退化病毒對你的血很有興趣!只要發現你的血,就會主動追逐,不達目的誓不休!”
楊小海立刻回想起被“大阿諾”等變異感染者追逐的情景來。他在變異者眼裡,不啻於救命神藥。只要弄到他的血,病毒就可以立即適應當下環境。再也不用苦苦的吞噬同類,再也不用擔心被同類吞噬,難怪……
趙貴傑幾句話便解了長久的困惑,楊小海不禁端正了態度。“病毒很可能來自永凍層的化石或是動物殘骸。至於具體是什麼,已然無法考證。而你們弄回來的初代‘感染者’身份也弄清了。樸仁建,考古學者。46歲,頗有聲望。他剛帶隊從南極回來。除他外,考察隊其餘人均無異樣。我能總結的就這麼多了。”
“啥?完啦?我剛聽上癮,咋就沒了呢?老趙,哦不,趙老,給!”
楊小海將腳下的墊子一翻,拿出一罐鯡魚罐頭來:“別看這玩意兒聞着不咋地,可到嘴裡是真香!吶,東西給你了,多少再整一段兒!”
趙貴傑被強塞入懷的罐頭頂的直往後縮。臉上全是尷尬的苦笑:“說、說完了啊!還要我說什麼?”
“真說完了?”
“完了!”
“那罐頭不給了……”
“哎你小子,屬驢臉的啊?得,看罐頭的份兒上,我再送你幾句。”老頭兒真捨不得魚罐頭。
“我們只能推斷出病毒最鼎盛也最原始的形態是公元前2600年左右。但病毒之前又是什麼狀態?你的血怎麼就能進化成古老病毒的?病毒互相吞噬後,又是怎麼改變宿主的外形的等等等等,還有待科學進一步的完善。
但說實話,能揭示到現在,實屬不易。恐怕以後很難再有什麼突破了。畢竟時間有限。下一步的工作重心,是全力攻克病毒,生產出能夠量產的疫苗來。科研再怎麼努力,結果都是要向人類服務的……”
“瞭解,您不就是想說,關於病毒怎麼來的事到此爲止,你們更關心怎麼把它弄沒唄?”
說歸說,老頭走的時候,不僅拿走了魚罐頭,還順了兩罐水果。用大專家的話說:就算他不吃,也得顧及下其他專家不是?參與研發疫苗的專家們,隨便哪一個不是人傑?任意一位都能成爲各大勢力爭搶的目標。
任勞任怨,一分錢不要的紮根基地,圖啥?安全?那只是一個因素。最重要的,還是楊小海與衆不同的血啊!他們在這裡看到了戰勝病毒的希望,所以才甘於不眠不休的奮鬥!所有這些,都是大專家走後,楊小海躺牀上自己總結出來的。趙貴傑的話含金量很高,不仔細咀嚼下就太傻了。
沒心沒肺的老宅男第一次失了眠。頭半夜,他胡思亂想着局勢、病毒、感染者、自身變異等等。後半夜則想到了逼宮的黑瞳以及惹火撩人的薇妮。感情的事兒,真真兒是剪不斷理還亂。直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楊小海乾脆鯉魚打挺從牀上下來,披件衣服鑽進了電梯。
雖然已過立秋時節,但氣溫仍舊很高。所以穿着拖鞋大褲衩的楊小海並沒覺得冷。早五點的空氣很是清冽。潮溼的風將果蔬的味道裹挾着,一起吹拂臉頰。
這讓一夜未眠的老宅男精神一振。“一、二、三、四……”忽忽然,稍遠些的地方傳來了雄渾的口號聲。楊小海想了起來:自己和傭兵生活了這麼久,似乎從未真正和他們接觸過!
要說傭兵這幫子人也確實不一樣。自打黃從江任命他爲特殊顧問,還真就沒人找過他的茬!話說傭兵的服從性也太好點了吧?即便是流血犧牲,他們好像仍在堅守職責。從最開始的依水紮營、
防範偶爾泅渡成功的“感染者”,再到後來幾次S型變異者的奇襲,再加上到破土動工等工作,每一件事都離不開傭兵。被一次次滅頂之災摧殘至今,不但沒消滅,反而日趨壯大的隊伍,自己卻不管不顧、聽之任之了這麼久!呵呵,自己的心真大。
太陽還沒完全升起,但視野已足夠清晰。楊小海看着那一隊隊整齊的方陣、劃一的步伐,煩惱與憂愁頓時盡去。被充滿朝氣的生機一衝,楊小海胸中也不由升起些許豪情來。
餘光發現有個人影跑向自己。楊小海扭頭一瞧,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報告首長,孫子剛正帶領‘鋼鐵突擊隊’進行例行晨練科目,請指示!”孫子剛聲若洪鐘、中氣十足。將被打斷思路的老宅男震的慌了手腳。
楊小海想回敬,可忽然想起自己既不是傭兵,又不是黑衣;一老百姓可不能隨便擡胳膊。傭兵,尤其是國屬傭兵,視榮譽爲生命,切不可馬虎!
楊小海靈機一動,雙腳一嗑、雙腿併攏、擡起右臂、高舉過頭。鋼鐵突擊隊的隊員們,包括孫子剛在內,全都愕然的瞪大雙眼—楊小海行的禮實在太有辨識度了。那高昂曲起手臂所表達的意思,上過學的人就沒有不明白的。人家又是報告又是站隊形的,不可謂不尊重。楊小海倒好,給人家回了一個少先隊隊禮。
老宅男把手舉的高高的,內心還洋洋自得:最多算超齡,但少先隊員的身份,可沒人收回。這下總不算冒充了吧?可憐一二十多歲的精壯漢子,連個團員都沒混上。
光舉着手也不行吧?鋼鐵突擊隊人數不多,就算經過補充也不過才十幾個人。四隻探索小隊,是整個基地最爲精銳的隊伍。不僅軍事技術過硬,還得是駕駛專家,又得懂心理技巧……一句話,精英中的精英。只是,雖然想法很好,但卻受環境限制。
以往是全國公司選拔苗子,如今卻只能從投奔的幸運者中挑了。楊小海見十幾個精英都盯着自己,輕咳一聲,收了手臂。“哥們終究是回了禮,可沒傷了你們的面子哈。”楊小海始終認爲,自己就一老百姓,沒資格接受傭兵們的敬意。
“幾個新來的,出列!”孫子剛可沒顧及楊小海的百轉千回。“唰”的一聲,七八個傭兵向前跨步,然後小跑着站成了一排。別的不說,光這整齊勁兒就讓人賞心悅目。
“有請特殊顧問—楊小海先生,爲我們做戰術指導。”孫子剛客氣完了之後,馬上給楊小海挖坑。開玩笑,他孫子剛什麼時候奉承過人?你不是特殊顧問麼,那好,抖落抖落吧!是驢子是馬,是草包還是裝X犯,拉出來溜溜!楊小海的異能大家有目共睹。特殊是真特殊,“顧問”嘛,呵呵。
“孫隊客氣了哈!我哪有那才能,能指揮精英?”楊小海擺手拒絕。
“都聽到了吧?特殊顧問不願意指導你們,怎麼辦啊?”孫子剛語氣不善。
“顧問,我們也是槍林彈雨過來的。我還看過您戰鬥,就是液體怪和多眼怪那兩次。您真瞧不起普通傭兵嗎?”一個面色剛毅的老兵沒忍住,開口問道。
有了一,便有二。另外一個個子較矮,體格敦實的傭兵也開口了:“楊先生,我是接您回基地的倖存老兵。我不明白,您確實很厲害,可我們也不弱,您憑啥不指導啊?”
這個傭兵,就是當初僅存的三個傭兵之一。其餘的鋼鐵突擊隊成員都犧牲在了蜘蛛怪的攻擊下。神奇的墨菲定律再次發揮了作用:楊小海越怕傷害傭兵們的自尊心,事情就越是發生了。
在孫子剛的不平之下,楊小海就算再不堪,今兒也必須要說點什麼。只是他不知道,外探小隊的人都不止一次注射過“戰鬥疫苗”。他們對楊小海的情緒很複雜,有敬仰、有愛戴,還有深深的依戀……
有的情緒連他們自己都不清楚。在疫苗有效期內,他們甚至願意爲楊小海奉獻熱血。之所以不滿,是唯恐不被楊小海器重,怕老宅男失望罷了。但奇怪的是,不論身在其中的楊小海,還是挑事的孫子剛,甚至是內心惴惴的一衆傭兵,誰都沒察覺到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