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月升,又是靜寂的夜晚時分。辛苦勞作後,基地大部分人紛紛進入了夢鄉。雖然基地整體欣欣向榮,但仍免不了意外頻頻。別的不說,單指前段時間的颱風肆虐,就將許多人的努力付諸東流。好在交易彌補了損失,而且還有盈餘。所以才令翻閱彙總清單的金髮美人神色平靜。
“總體來看,沒什麼特別緊缺的東西。颱風是造成了損失,但獲得的物資更爲豐富。別的不說,幾輛核彈車就夠武力威懾之用的了。這還不算三千傭兵及全民皆兵的萬餘倖存者。嗯,此等規模,堪稱滿編師。只是不知如此高調行事,總公司那邊會不會有什麼麻煩?”
想到此處,平素喜愛的鮮活數字頓時索然無味。薇妮將視線從厚厚的報表上挪開,轉投向明亮的鋼化玻璃。防彈玻璃外是稍顯凌亂的街景。見此場景,薇妮不由眼角連跳。
令人羞辱的拍賣會已過去半年,她也從剛開始的提防、不信任變成了現在的全力以赴。只要是楊小海的吩咐,她便會用一百二十分的努力做到最好。雖然沒說,但薇妮早把楊小海當成了她的全部、她的一切、甚至是比自己生命還重要的人。
或許是因爲楊小海每週一次的獻血,又或者說不是。到底什麼原因她也說不清,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她愛楊小海,很愛很愛。這份感情來的霸道、強烈,且毫無道理。楊小海是個典型的宅男,除了身體素質怪異外幾乎一無是處。
若是旁人,高傲的薇妮只會躲的遠遠的、鄙而視之。但,楊小海不同。對薇妮來說,老宅男不管做什麼都會產生致命的吸引力。明明平平無奇,奈何金髮美人就是喜歡。如此這般,只能歸於緣分妙不可言了。
一向眼高於頂的、具有東方氣質的金髮美人,偏偏對高中都沒念完的老宅男情有獨鍾!到達基地、生活平穩的她甚至在夢中邂逅過一根筋的老宅男。每想及此,薇妮都會頰生紅暈,有時連白皙修長的脖頸都會羞紅。
對這份迅捷而又猛烈的感情,說不清道不明,卻不能公之於衆。黑瞳已表白過,且小丫頭又認識楊小海在先。最主要是薇妮清楚,楊小海並不討厭黑瞳,相反還有着某種複雜的好感。
老宅男之所以躲避,是因爲黑瞳太過年輕,他過不了心理那一關。兩人雖針鋒相對,但何嘗又不是最爲坦誠呢?嗯,拍馬屁除外。那是楊小海爲了免受皮肉苦所做的妥協。同爲四人組成員,薇妮對黑瞳一樣有着家人般的感情。她又怎可爲一己之私傷害單純的家人呢?
就在薇妮爲淡淡的情愁苦惱時,兩個始作俑者正躲在陰暗的房間裡嘀嘀咕咕。“要我說,你就是油梭子發白——短煉!但凡有點社會經驗,也不至於讓人忽悠成這樣。”
兩人所在的,是個五十來平的密閉空間。有門無窗。除了一盞昏黃的老式吊燈外,就沒別的照明設施了。這是老宅男特意設計的,那昏黃的220w燈泡,可以勾起他許多童年的往事。
這是老宅男請求王大壯在“中心大樓”下特意開闢出的房間。此間坐落於地下十米深處,上下左右全是厚厚的鋼筋混凝土。除了直上直下的梯子,幾可說是與世隔絕。通風靠的是排氣扇,水電走的是大樓內部管道。
房間上部,數十臺換氣扇24小時不停工作,使得地下室不但不悶,還冬暖夏涼,乾爽舒適。即便如此仍壓不住滿室的酒香。這個房間,是楊小海緬懷家人的地方,也是放鬆心靈的所在。房間內除了一張單人牀、一套座椅外,再就是數不清的酒水了。
這些酒水有他自己劃拉來的珍藏,也有孫子剛等人送他的名酒。基地人都知道楊小海好杯中物。一有機會,大家就弄點帶回來給他。半年多過去,優勝劣汰下,楊小海珍藏的酒水無一不珍,無一不貴。即使原來價值不高,在末世中也成了寶貝。所以瀰漫的酒香也就分外的濃郁。
但這些都不重要,主要是黑瞳因返家不成才大打出手,繼而脫力昏厥。楊小海又怎敢讓她獨處?小丫頭要發起飆來,除了自己誰又能攔?所以,抱着黑瞳,楊小海又要了許多吃食,下到了自己的“秘密老巢”內。邊吃邊喝,很快就忘了時間。
等到有了那麼六七分醉意,黑瞳才嚶嚀一聲甦醒過來。楊小海趕緊介紹自己的私密地帶,話說這兒自打建成就沒有過旁人——誰沒事爬十米梯子,鑽坑幹嘛?黑瞳本就不是執意回去,醒了也就沒怎麼堅持。見到現成的吃食,不禁食指大動。
小丫頭心裡想着“吃飽了纔有力氣揍人。”所以燒雞果蔬什麼的塞了滿嘴,這才讓老宅男有機會耍賤。
“除了爸媽,誰能無緣無故的對你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你呀,就是……”黑瞳滿嘴食物,把個櫻桃小嘴塞的幾乎不見。兩個大黑眼珠子散發着冷冽的光。
老宅男不經意一掃,頓時一個機靈,連把趾高氣昂的聲調收了:“……就是太善良,從不知道啥叫人面獸心……”黑瞳緩緩低頭,幾縷調皮的長髮垂下,擋住了漂亮的大眼睛。
就着昏暗的橘黃燈光,楊小海忽然發現小丫頭的頭髮更長了。原來就不短,現在已經妥妥的過了腰。真不知道她用的啥牌子洗髮水,不但兩個長辮子從不打結,還永遠有股子似蘭似馨的淡淡香味兒。
因爲昏睡的緣故,藍色的髮卡扔在牀頭。濃密長髮略微散亂,展現出某種慵懶的美來。楊小海忽然發現,小丫頭嬌俏可愛的面容下,竟帶着那麼一絲性感!
一念及此,老宅男馬上暗念“阿彌陀你的佛,罪過最過!單身太久,連思想都邪惡了!一個丫頭片子,瞎尋思什麼?”連忙正襟危坐,不再看坐在牀邊的黑瞳。
“其實吧,對你好的除了父母,也還是有別人滴。比如說從小到大的哥們,肝膽相照的知己……”楊小海絮絮叨叨,隨口說道。他倒不是沒話找話,實是因爲酒勁兒上頭,零散話不自覺的多了不少。
“獸心,一定是壞的麼?”黑瞳忽然說道。
“那你看看,不是人的東西……嗯?”老宅男本想直抒己見,卻猛的想起那兩頭狼來。不中聽的話便再也說不出口。
“其實吧,也沒那麼絕對。你也看到過,有時候人比獸可怕,還記得那個吃人肉的張小果嗎……”
“一直以來,大家對我都很寬容。一直以來,我都以爲他們喜歡我,寵我……”黑瞳語氣漸低,話語間更爲沮喪。
“我就是想不明白,若是需要用我……幹嘛對我那麼好?幹嘛還養我那麼久?”說着話,黑瞳一把將楊小海手中杯搶下,仰頭便幹。
旋即,黑瞳吐出粉紅的小舌頭,小手對嘴角連煽不止,豆大的眼淚奪眶而出。“好辣好熱……呀……你給我下毒!你也要害我!嗚嗚嗚……”
楊小海望着頃刻間梨花帶雨的小丫頭哭笑不得:“誒祖宗,您又想碰瓷是不?有給自己喂毒藥的麼?這是酒,是我正在喝的美酒!低度白酒,哪個酒人喜歡?你……鐵杯子裡是涼白開,你要不嫌……”
話沒說完,黑瞳已經端起桌上的白瓷缸,“咚咚咚”的將半缸水一飲而盡。
“啊!好喝!我才發現水是甜的!”“嗯,這點倒沒說錯。水庫的水質確實好。”“你真奇怪耶,這麼難喝的東西還天天溜下來,我還以爲你偷吃啥好吃的呢!”黑瞳漫指整屋的酒瓶,一臉的嫌棄。
“是好東西啊,你不會喝好不好?話說,你就...從沒喝過酒嗎?”
“我在山門中那會兒,吃盡了山珍海味,嚐遍了珍稀靈物,唯獨沒機會品嚐世俗界的味兒嘛。本想吃個七七八八便回返山門的,哪成想到現在連飲料都沒嘗完呢!”黑瞳幽幽的嘆道。她相信楊小海不能害她,只是心裡鬱悶,借題發揮罷了。
“那啥,酒文化可是由來已久,博大精深!”楊小海喜愛杯中物,順口辯解道。“算了吧!這麼難喝,我可享受不來。”黑瞳不以爲然。
“誒!我還不信了,你等等。”楊小海起身離開,在整齊的酒架中尋找片刻,拎着幾隻玻璃瓶重新坐下。
“好漂亮!”幾隻瓶子纖細優美,光外形就俘獲了山野小丫頭的心。黑瞳指着粉紅瓶子問:“這是什麼?”
“酒啊!嗯,啵奧斯小貓玫瑰紅葡萄酒。勉強算酒吧!我認爲它更像飲料。”
“飲料!”黑瞳立刻雙眼放光。解開不知繫了多久的紅綢結,輕輕拽下塞子。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混着蜂蜜和水果的清新香氣撲面而來。“咕咚”,黑瞳嚥了一大口口水。
“這酒喝着還沒聞着香,也就適合小女孩。你別看我這兒酒水很多的樣子,實際能喝的也就那麼點兒……”楊小海剛要介紹藏品,冷不防被一隻白皙的小手搭在了肩上。
“還有嗎?”楊小海老實的掃了一眼空空的酒瓶。眼神躲閃間,心下一沉,老宅男忽然替好不容易攢的藏品擔心起來。這丫頭,一口便幹掉了整瓶葡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