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依舊幽靜,但卻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首先是那一整塊的黑曜石大地消失不見,肥沃的黑色土壤重新迴歸。山花野草雖都不是什麼珍稀品種,卻均長的很是茂盛。
即便谷外已是白雪皚皚,谷內卻春機盎然,完全不考慮季節的變化。無數枚鵝卵石鋪就的花叢小徑蜿蜒曲折,乾淨又整潔的通向谷內。
順着小徑穿過蝴蝶紛飛、鳥語花香的谷口,再往裡走不遠,就能見到一個由木材和竹子搭成的小屋。竹排做的窗子高高支起,其上的煙囪正嫋嫋的飄着青煙。
整個山谷恬淡自然,美的如詩如畫。可房裡,卻是另番別緻的風景。
一個身材爆炸,童顏巨辱的女子把蒲扇搖的“嘩嘩”直響,對着竈臺猛扇。飄出的青煙就是來自於此。不過比起煙囪的嫋嫋雅緻來說,竈臺左右幾可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只因那女子笨手笨腳,將小屋弄得烏煙瘴氣、一片漆黑。她顯然對柴火一套不甚熟悉,雖也將石鍋燒的火紅,其內的沸水汩汩冒泡;但雙手卻被薰的烏黑,連俏臉上都有着數道黑跡。
巨大的石鍋邊上,還有着幾個手藝粗糙的土罐土碗。一個蔓藤編織的手提筐子裡,盛着一小撮剛掐的嫩綠新茶。
可別小瞧了這些粗糙的傢伙事。所有動作可都出自姐姐的素手。至於童顏妹妹,燒個水都差點把屋子點了,如此手藝還敢指望什麼?
石鍋下的火苗越竄越高,漸漸向附近的木牆舔去。“呼……”忽然間,一股帶着強烈溼氣的薰風刮過,不僅將屋內的濃煙捲走,還順帶熄滅了火焰。
一個冰涼軟糯的聲音自屋外傳來:“妹妹……妹妹……”“哎……伊……”少女甜甜的應了一聲,把蒲扇往地上一丟,雙手胡亂的在獸皮裙上抹兩把便急匆匆的向外跑。
一抹餘暉,穿透重重樹枝,好不容易落在了姐姐身上。與她的雙肩吊帶獸皮裙不同,姐姐的裙子既透且亮,又有無數蝴蝶甘爲點綴,實在漂亮的緊。
不過嘛,羨慕歸羨慕,她可沒有姐姐的本事。要是非得模仿,光讓蝴蝶停下不飛就得大費周章。
“不熟悉就不要弄咯,看你,臉上都是……”兩女剛一照面,姐姐便一揚手,一團晶瑩剔透的水團憑空產生,晃悠悠、飄忽忽的向妹妹飛去。
後者也不客氣,將俏臉湊上,任那清涼的水團將臉上的污漬清刷乾淨。“此間山谷孕育了我們姊妹倆,也算是一方福地。但這裡靈氣始終不聚,無有一刻不在消耗我的靈力。
其勢雖輕,然滴水石穿,放任不管終是不妥。”“那怎麼辦?”妹妹又開始忽閃起她那濃密的睫毛扇。
“找個同爲天材地寶的夥伴來共同吸納靈氣;如此我便可避免不斷消耗,更可互相幫扶,一併參悟大道。再則,此地雖爲幽靜絕地,卻並不能阻擋天地大能,增加自保之力總不是壞事。”
“我的好姐姐啊,這可不是掐尖煮茶,上哪去找天才地寶啊?又不是蘿蔔白菜,我能碰到你這個‘寶’,都不知是多大的造化了呢……”妹妹越說聲越小,卻又管不住嘴碎。
“你哦。頭低下做什麼?不想讓我聽到就別開口咯。不瞞你說,我自己本身就是鍾天地靈氣所生。所以對同類的寶物也有所感應。
雖不知彼此具體位置,但大體方向還摸得清。數百年來,我早已鎖定了方位。那裡靈氣濃郁、直衝九霄,必是仙家府邸。前幾日偶感有大能離開,我便想着轉上一圈,但凡尋個機緣便回來。”
“……”妹妹的睫毛刷明顯加快了頻率。
“哎,非要我說那麼直白麼?”姐姐臉一紅,咬牙道:“我上大戶人家附近轉轉。劃拉點人家不要的垃圾、於我們卻當寶的東西回來,這麼說你明白沒?”
妹妹:“……”
辭別妹妹,姐姐孤身一人出了山谷,一路小心翼翼,躲避着天上的雷鳥,繞開一頭頭巨大的恐獸,照着心中感應,一路潛行到了一堵顏色絢爛的“空氣牆”前。
此“牆”由裹着紫電的旋轉氣流構成,且高聳入雲、無有邊際。似乎自有天地時始便是如此。姐姐凝立於滾動的“空氣牆”前,緩緩變化。蝴蝶紛飛間,透明裙衫滑落,一株神奇的綠植復又現出了身形。
金黃色的塊狀根莖顫巍巍的探出根鬚,向“空氣牆”戳去。孱弱的根鬚毫無阻礙的扎進了那滾動着的、隱有電光閃動着的“空氣牆”。
“果然沒差,我乃天地至寶,尚是種子時間,便被‘盤古大神’隨身攜帶了億萬歲月。這區區防禦結界,果然不敢傷我。”
綠植不再惴惴不安,全力催動根莖,一頭扎進了厚重的空氣牆內。如此,在鬼哭狼嚎、紫電飛舞的“空氣牆”內,一顆翠綠的仙草甩着自己的塊狀根鬚,搖晃着、堅定的向牆內走去。
“空氣牆”本是將臣、女媧的神通,不僅能將靈氣鎖住,還可把不被認可的東西拒之牆外。但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會有一株帶着盤古氣息、本身就是至寶的靈草,甘心化身偷兒,不顧身份的潛了進來。
話說變成了海洋的楊小海,這一日忽然心血來潮,沒叫老官家跟隨,也沒帶上狗子,孤身一人的前往花園甬道散心。
與外面不同,家裡的一草一木全都禮讓與他,就連那揮動翅膀的、或晶瑩或鮮豔的飛蟲都對他彬彬有禮。家外面能害他的東西不多,但終還是有的。
就比如說那萬千部落組合起來的人族公司,他們的詛咒着實厲害。聽說那邊不怎麼太平,神農氏被九黎部落打慘了。那老傢伙好像又投奔了黃帝姬軒轅。
哎,管它呢,聽着就亂。再怎麼折騰,也不過就一兩覺的事。人族壽命太短,幾十年而已,自己實在懶得關心。隨着漸漸長大,楊小海的記憶也逐漸模糊。
似乎那末日世界、掙扎求存的“過往”就像是一個聽來的故事,既熟悉又陌生。再過得千年、萬年,楊小海或許會消失,只剩海洋幸福美滿的存活下去吧!
不理偷拋媚眼的蝴蝶小姐,也不看那樹根下一臉仰慕、向自己作揖的倉鼠,只顧自由自在的低頭前行。今兒的天氣一如既往,不冷不熱、不幹不溼、日月同掛、神清氣爽。
海洋打算去往玉石道的盡頭,最近距離的觀察下外界。現在的他,已經熄了偷跑的心思。再過幾十年,父親大人便會允他外出。也就是說,海洋快要有自保之力,可以獨闖天下。
到時候,人族的詛咒就只能是個笑話。再過幾十年,他便天上地下儘可去得。
“出去之後,我得好好逛逛這神話時代。聽老管家講,外面是好大的一片蠻荒之地。有着形形色色的怪獸,還有着通天徹底的大能神仙。我得去會會他們,看看是我比較牛叉,還是他們真膩害。”海洋一面憧憬着自由搗亂的紈絝時刻,一面又覺得有點……不對勁兒。
家很大,非常大,大到有山有水有樹林。但對一個生活了幾百年的靈魂來說,再大的環境也抵不住漫長的時間。 WWW⊕ⓣⓣⓚⓐⓝ⊕℃o
海洋對這個家很熟,非常熟,熟到一草一木都有感情的程度。所以但凡有點反常,立即便就察覺了。身形一停,立時有了發現。
雜亂的、比蚊蠅還細小的動靜傳入了耳:“好疼呀,要斷了啦!喂,大塊頭,你起開好不好?”
“呀呀呀,不要踩我的葉子啦。”
“喂,你怎麼能動呢?我們都幾百歲了,還靠着大地母親滋養呢,你怎麼就可以隨意走動了?”
聲音極度細小,絕對不是人聲。海洋稍加分辨,立馬就有了答案:這是不遠處的奇花異草在“講話”。
聽起來,似乎某顆植物“活”了過來。這樣的事雖罕見,但卻不是沒有。自家後花園裡,就散養着十幾頭上千年的何首烏、靈芝草、人蔘精。
它們汲取夠了家裡的靈氣,轉而幻化成人。一天天亂蹦亂跳的不肯消停。要不是它們身體脆弱,海洋都想組兩個足球隊了。
“又哪個傢伙蹦躂出來了?我咋不記得那兒有啥仙草呢?”海洋一動,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幀,他便出現在了乳白色的玉石道側面,與緊張兮兮的精緻俏臉只有半拳之距。
“呀!”俏臉大吃一驚,沒承想剛還背對她的上古大能頃刻間便竄到了眼前。她撫胸後退,繼而拔腿便跑。身後的八臂大能靈力沖天,自己萬萬難敵。
身爲天材地寶,最怕的就是被抓。一旦失了自由,不管被煉化還是被服用,下場俱都悽慘無比。
跑得幾步,身後卻無動靜。詫異之下扭頭一看,卻見那八臂大能的血紅四瞳正一眨不眨的瞪着自己。狠咬嘴脣,就待不顧一切的逃之夭夭。
卻聽那大能用一種極其肉麻的腔調說道:“祖宗?你又迷路了麼?爲什麼輪迴幾世都不見你?說來搞笑,現在的我連人都不是,你卻生生蹦了出來。縱使幾世不見,你的樣貌在我腦海裡卻越來越清晰。老婆,經久不見,小海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