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百人圍繞在楊小海身邊,久久不肯離去。即便有華夏傭兵百般解釋,甚或有薇妮指揮也沒用。這些劫後餘生的人什麼話都聽不進去。
不久之後,身居要職的李衛國親自現身,照着楊小海腮幫子啪啪啪的一頓巴掌,這才讓近乎執拗的人羣乖乖的聽從安排,進了一個個雖簡陋,卻舒適、溫暖的隔離間。而老宅男說了幾句話後,便復又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受“戰鬥疫苗”影響,基地倖存者大都對楊小海極其忠誠,直將他奉若神明。但事情總有例外,有人就抵禦住了免疫致命病毒的誘惑,自始至終都沒打過疫苗。這個人就是心心念念、試圖攻克癌症的公司大員—閆冰。
不可否認,施虐地星的致命病毒很恐怖,卻也有着不可思議的驚人活性。它在侵蝕、改變人腦的同時,又給了機體超強的生命力,以至於可以讓死人復生。
閆冰所研究的,就是利用病毒的強大生命力,限制乃至吞噬不斷擴散的癌細胞。不管其動機來源如何,單就研發本身,確實是件於人類有益的課題。
這纔是他從“黑衣安保大樓”出來,於總管公司內安身立命的本錢。不過,情況有變,如今的閆冰已經看不上世俗力量了。
SSS一口濃痰,放倒了閆冰,卻也給閆大經理推開了一扇門。被SSS直接感染,其後果便是不斷擴散、吞噬着他的癌細胞們突然集體啞了火。
無時無刻不在折磨他的疼痛消失了,世界變得五光十色,充滿活力。從抱着SSS的頭、第一波擠進運輸機的那一刻算起,他就模糊了物種的界限。
仔細想想,人類一生幾十年,細算下來不多三萬多天。本就少的可憐的壽元,卻爲錢爲名爲美女疲於奔命,實是愚不可及、可憐可悲。什麼使命、信仰、忠誠、愛情……與健康長壽比起來,統統都是狗屁!
年近半百的閆冰此刻感覺自己就像個二十出頭的棒小夥一般,既年輕又充滿了活力。而返老孩童的秘訣就捧在了他的衣服之下、雙手之中。
此刻的閆冰,絲毫不覺SSS裸露的頭顱噁心醜陋,更無有任何的怨懟之情;相反還滿是感激。SSS不但沒有計較他製造、激化它的事,相反還讓他返老還了童。所以,他很想爲SSS做些事。就算微不足道,聊表寸心也是好的。
總部忙着接收倖存者,薇妮則緊張楊小海的狀況。閆冰先是向接待人員表明了身份,又藉口向上級直接彙報工作,以此躲過了檢查。
接着,換乘飛機,偷偷出了總公司。表面上看,華夏總公司失了一位領導者和一名經驗豐富的飛行員,實際上卻放走了一隻世界公敵。
閆冰出總公司時,睏倦至極的楊小海可算摸着了枕頭。薇妮倔強的一個人將老宅男清理乾淨,又癡癡念唸的徘徊了許久。
但是楊小海越睡越沉,最後還打起了呼嚕。見他短時間委實無有醒轉的可能,金髮美人這才幽幽一嘆,戀戀不捨的出了房。
薇妮自己都說不清,爲什麼對這一不俊雅二不聰明三不詼諧幽默的男人如此着迷。是因爲楊小海的血麼?不,至少不全是。薇妮很清楚自己的事。
早在監獄之初,第一眼看楊小海時,芳心便已狂跳不止。對方明明平平無奇,她卻一刻都放之不下。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她便與他定下了終身,可老宅男的身邊卻又有了她……
“鯨魚核電站”再好,也已經成了過去式。將來要怎麼辦,路要往哪裡走,只能等楊小海醒後再說了。饒是薇妮智商超羣,此刻的她卻和普通女孩沒什麼兩樣。一樣的茫然,一樣的惶恐。大難過後,心有千千節的薇妮悵然若失。
楊小海昏睡之際,閆冰卻一路順風順水的向東直飛。期間,飛機也曾遠遠擦着承運市飛過。借用遠程雷達,閆冰見偌大的一個城市,竟全被電磁風暴所籠罩。
衛星圖片顯示,承運市上空竟呈現了一個駭人的巨大空洞。周遭無有大氣,更沒有顏色。所餘的,只有一個深不見底的洞。
饒是相隔甚遠,閆冰還是覺得渾身冰涼。他委實無法想象,自己若在那洞下面,會是怎樣一個情景。“瞎他喵的想啥呢?別看洞好像挺深挺大,實際上卻連地殼都沒鑽穿。
不過就是和太空直連嘛,有什麼大不了的?地星不會碎,怕個鳥!”SSS那粗鄙又大聲的嗓音直接在閆冰腦中炸響開來。
鄙夷和不滿早已消失無蹤,閆冰真心實意的回道:“主人說的是。即便大氣層全都消失,滅絕的也只是現有生物。地星依舊存在,不過換個環境罷了。”
“……”閆冰的順從,SSS立馬就感知到了。有感閆冰真心投靠,SSS沉寂一會,做了個讓閆冰激動萬分的決定:“能這麼想,我很欣慰。看在你忠誠的份上,我也不妨將未來計劃透露些。”
SSS雖還被閆冰用衣服包着,卻對緊貼着的大肚腩毫不在意。“我既已醒轉,地星就該換個主人了。
第一步,滅絕人類;
第二步,讓‘我’散佈於地星所有生命之中;
第三步,讓聽命於我的‘感染者’重獲智力。
到那時,全世界物種皆以我爲尊,世間將不再有病痛、戰爭、苦難。衆生皆平等。而我,則將成爲被萬物所供奉、信仰的唯一真神。”
頓了頓,SSS從美好憧憬中退了出來:“至於你,我第一個,也是暫時唯一的奴才,將獲准與我同享榮光。用人類的話說,你將是‘一人之下,億億人之上’。”
小型運輸機因臨近“承運市”而顛簸不斷。“噗嗤嗤”輕響聲中,數道血管扎進了駕駛員的身體。
可詭異的是,年輕的駕駛員卻面帶微笑,狀似享受。機艙中,SSS的光頭被放在座椅之上,“滋滋滋”的吸取着駕駛員的血液。
而正對着的地下,則有個一臉痘印、沒帶眼鏡的人在虔誠的、不停的頂禮膜拜。
飛機緩緩降低,在機場上滑行數百米後,慢慢停下。而跑道兩側,則有各式各樣的“感染者”彙集而來。但不管是堪比高樓的“巨大變異者”,還是處於“食物鏈”最底層的普通“感染者”,皆都老老實實的分列跑道兩側。機場外,數不盡的“感染者”正用最快的速度不顧一切的蜂擁而來。
就在“感染者”列陣夾道,逢迎它們的帝尊王者—SSS時,呼呼大睡五個多小時的老宅男不情不願的撩了撩眼皮。倒不是就此清醒,而是實在抵不過肚子“咕咕咕”的連番抗議了。
意識雖已迴歸,眼皮卻依舊重如泰山。勉強掃視了下,好像見到了吃食。老宅男閉眼亂抓,不管是啥,看也不看就塞入了嘴。
嚼了幾下,但只覺又綿又軟又香。雖非山珍海味,卻是老宅男現下最需要的東西—優質蛋白。
“呼嚕嚕”一連吞了幾十個,嗓子漸覺憋悶。不一會,老宅男竟被噎的瞪圓了眼。忽的,一個大白鋼飯盆“飛”到了鼻子下,甘甜清冽的溫和水汽直竄鼻子。
老宅男岔開大爪子,一個熊抱便將飯盆捧了個瓷實。大嘴一張,腦袋一仰,“咚咚咚……”滿滿一盆水便全入了肚。
有食打底,楊小海方纔不情不願的睜了眼。首先要看的,就是那凝實又綿軟的來源了。入目所見,又是一個大白鋼盆。裡面白白圓圓的煮雞蛋滿滿登登。
自己剛纔吃的,不過是蛋堆的尖。再一低頭,就見到了一隻細膩、嫩白的小手。那小手端着的,卻是個盛滿淨水的飯盆。
楊小海也沒客氣,端起飯盆“咚咚咚”復又一飲而盡。兩盆水入了肚,漸漸有了講話的慾望。耳中聽得軟糯聲音道:“以後還是慢點吃吧。能和你爭的人已經不在了。”
“啊,黃老……”楊小海訝然,入耳之聲暗啞非常,說不出的難聽。
“到底是薇妮姐,你看,整整一盆煮雞蛋,居然沒一點碎蛋殼。光這份耐心,我就一輩子也學不來。”
楊小海身邊,玲瓏有致的黑瞳正瑩瑩孑立。她的穿着很怪,既不是現在的時裝,又不屬傳統的華夏服。仙氣飄飄的,性感中透着端莊。不知是出於哪位名家大師之手,反正很好看、很漂釀就是了。
然而,被濃濃的愧疚所包裹,再靚麗的秀色也激不起雄心。目光在黑瞳身上流轉一圈,便即渙散開來。“損失,很嚴重吧?我掉了鏈子,你又沒復原。無人阻擋,怪物肯定……”
楊小海呢喃道。“是很糟,但遠不至絕望的程度。”黑瞳不等楊小海說完,便打斷道。
“損失細節啥的,等清醒之後自己瞭解吧,我先撿好消息說與你聽。我們現在可是在華夏國公司的總部耶。
聽說,全地星的國公司,就屬華夏國公司受損最爲輕微呢。不僅‘倖存者’人數是最多,連基本職能都開始重新運作了呢。
不久之後哇,全地星國公司都有可能團結起來,共同戰疫哦。嗯,戰疫,應該是醬紫說滴。”黑瞳雙眉微蹙,努力回想着。讓路癡背誦聽來的小道消息,直比讓她上場廝殺還難上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