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飛重量220噸、載重超66噸、最大航程7800公里的空中巨人—運20飛機自雲端探出了頭,緩緩降在了意志國公司屬地的機場上。
“呲溜、嘎嗤嗤……”黑色的橡膠輪胎與雜草叢生的跑道劇烈摩擦,發出陣陣牙酸的噪音。空曠的機場仍舊沉寂,別說“感染者”,就連只鳥都沒驚飛。
意志國公司,這個地星曆史上數一數二的強大國公司,因爲致命病毒的影響,也變得和其他小國公司一樣,徹底的沒落了。
少頃,熟悉的一幕再次出現:幾十個“變形金剛”魚貫而出,或跪或站,手中的“三叉戟”將機艙門外悉數籠罩。
在一句句“安全”的迴應聲中,穿着夏季西服的楊小海施施然走了出來。這次,老宅男沒戴墨鏡,肩膀上的紅狐依舊穩穩當當。
對着不斷擺弄電子設備的隊長友善一笑,楊小海開啓了嘴賤模式:“放輕鬆,都放輕鬆哈。在天上我就看了,賊地兒和別地兒一樣,又是個無人城。
而且哈,這兒不是‘大海州公司’,可沒那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隊長手上是一個平板電腦。他正調動衛星和自己位置同步。這樣,守護在飛機內,便可將周遭的一切盡收眼底。
野外蹲守、肉眼觀察,如此拙劣的觀察手段上世紀末就已被淘汰了。“很放鬆了楊先生。再鬆點,我們就只能回機艙睡大覺了。哈!”
隊長頭未擡,手指未停,話卻是要回的。楊小海已在“一號”心裡有了位置,又因“戰鬥疫苗”,護送隊長不敢含糊。
“狡猾哦。小鬼!白天喝酒睡覺晚上燒烤唱歌,當我不知道麼?”楊小海故意老氣橫秋、壓着嗓子調侃。
隊長一驚,手指立即不動了、擡頭間,厚實的金屬面罩陡然成了通透的玻璃。
“啪”的一下立正站好,隊長嚴肅的道:“楊先生教育的是。暫無險情不代表永遠安全。哥幾個本打算有今天沒明日,有空就享受下苟活的曹蛋人生。我們,錯啦!作爲職業傭兵,馬革裹屍,到死都不應該鬆懈。”
楊小海愣了,接着臉上的戲謔全部消失,盯着面罩後的大鬍子臉,拍了拍對方的肩頭:“大叔,小心些總沒錯。你會看到明天的。後天、大後天,直到老得走不了路、下不了牀,你們仍舊看得到早就厭煩了的太陽!”楊小海聲音拔高,向幾十個傭兵說道。
一個人,孤單走在綠意盎然的街道上。道路兩旁,隨處可見意志國公司那充滿歷史及文學性的建築。雖然每座建築都爬滿了綠藤,卻難掩本色。
再度拒絕了傭兵隨行的客套,楊小海信步遊走,欣賞着一棟棟藝術結晶:以棕紅、褚石爲主的牆體上,大都用白色相間的線條勾勒出立體的方格。
如此設計,色彩鮮豔,與灰黃石頭爲牆體、崇尚裝飾牆雕的其他國公司建築有着明顯的不同。地星聞名的“凱莎大帝”是意志國公司的象徵人物。
在重要建築物前擺放凱莎大帝的塑像,也是意志國公司建築的一種風格。楊小海從那高高的銅像腳下走過,心裡立時泛起了熟稔的感覺。似乎華夏國公司早期的建築風格里,也有這麼一瞥。
施施然走進一座房頂尖尖的城堡。放眼望去,不得不感嘆:意志國公司的建築真是簡潔大氣,對人的活動空間注重非常。無論內外,建築設計的都很有層次。
通過對空間的營造與設計,以此來最大限度的滿足人的需求。不管是走廊、中庭、還是院落,皆設計的寬大恢弘。除了大氣,設計師還追求工藝高度甚至是藝術高度;對精確、尺寸性均有着極高的要求。
楊小海在感嘆資本主義的腐朽的同時,又徒步遊走了半個多小時。本打算劃拉點東西帶回去當紀念品,奈何厚厚的積灰將好不容易冒出來的藝術細胞徹底掩埋。
果不其然,又撲了個空。把耳機塞進耳朵,任憑衛星電話“嗡嗡”作響。不久之後,萬里之外的國公司大員拿起了電話:李衛國的聲音依舊那麼的渾厚且不盡如人意。除了與意志國公司高層溝通以外,似乎也沒別的辦法。
歸根究底,找尋隊員的事兒還得靠自己。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對着兩寸彩照運氣。似乎照片上那黃頭髮黃眉毛的年輕人也在嘲笑着他。
“哎,就沒一件事是容易的。”楊小海長嘆一聲,一無所獲的出了別墅。
望着街道兩旁尖頂矗立的建築,老宅男的心情更煩躁了:“他喵的!每個房頂都插避雷針,你們得有多缺德,才能天天被雷劈?”
“轟隆隆……”天外似有悶雷炸響。“唔”楊小海連忙捂嘴。可是,晚了。一抹耀眼的閃電,在空中划着巨大的斜“Z”字,奔老宅男兜頭便劈。
“艾……西……”久已不用的口頭禪還沒出口,那抹閃電轉瞬便至。刺眼的光華懸停眼前,不前不後,懸而不飛。如此畫面,楊小海脫口而出:“球形閃電!”說着話,眼睛卻看向了肩頭的紅狐。記憶中,黑瞳和老祖均善於玩弄此種炫目法術。
肩上的紅狐僅憑倆後爪穩穩站立,上肢比劃,似在述說。
楊小海運轉力量,凝神細聽。一絲細若蚊蠅的語聲清晰入腦“你倆也太能顛兒了。高原木有,巴巴追到北邊兒,還是木有。
人沒找着,凍滴我啊,大鼻涕冒泡。被那些個大傻個糾纏,好懸扣那兒回不來勒。那幫子孬貨也不知啥玩意兒變的,左一把火右一把火,這把我燒滴誒……”
聲音咋聽有點陌生,細分辨卻又耳熟。楊小海再匯力量於眼,透過奪目電芒,漸漸看清了本質:一個八頭八尾的蛇狀怪物,正脖舞尾蹈、口沫橫飛的向紅狐訴苦吶!稍一尋思,楊小海咧嘴樂了。眼前的物事,不是那自行飛走的“八岐蛇怪”又能是誰呢?
“循着感應,我又往高原飛。眼看快到地兒了,你們倒好,又顛兒了。短時間速度當然很快,可我也攆不上不喘氣、一直飛的‘大鐵鳥’。”“八岐大蛇”委屈極了。
“活該!誰要你騙我,誰要你說走就走了?”黑瞳兩隻前爪舞動的更快了。
“我那不是爲了自由麼?要是被囚禁了幾千上萬年,您指不定比我還急。”
“八岐大蛇”小聲辯解。黑瞳尋思下,不吭聲了。她想起了“山門”中那無聊又平靜的歲月。
“從最北邊又巴巴滴飛到了南邊。尋思着這下可算找着組織了吧,你們呼啦啦的又回高原了。沒辦法,我只能跟在‘鐵鳥’後面一個勁兒的飛。好不容易見了高原,你們倆,你們倆……”
說到傷心處,“八岐大蛇”語聲哽咽,竟說不下去了。楊小海聽着好笑,插嘴道:“當初離開,我沒攔吧?你要回來,我們事先也不知道吧?說得被欺負了似的,還不是你瞎折騰?再說,天地之大,哪裡不能過活?幹嘛一定回來?”
楊小海只是耍嘴,沒承想幾句話卻戳中了“八岐”軟肋。
八個腦袋同時一扭,C位的蛇首張嘴噴道:“三孫子才願回來!要不是這貧瘠的末法世界,我找個孤島獨自修煉不好麼?可是,不行啊!也不知這番天地咋回事,不但無有靈力留存,相反還無時無刻的汲取我的修爲。
遍尋星球每個角落,就沒找到能生存的地兒。朋友沒了,敵人也沒了,我孤零零的,連個能說話的都沒有。
要麼是修爲盡散,變成無有意識的死物;要麼是偶爾的驅馳使用。在小丫頭身邊,不被天地時刻消耗,再有你這尊‘大神’壓陣,好歹能混日子不是?”C位蛇首搖頭晃腦,說的有理有據。
“怕是要你失望咯。首先我不是大神;再則祖宗也沒了汲取天地靈氣的本事。她早就金丹破碎,無有半點靈力了。”楊小海嘴賤不假,不說謊卻也是真。
“不會。至少說話的工夫,我的靈力無有一絲泄漏。連形體也穩固了許多呢。你是不知道,這一路遭的罪,那可大了去了哇!本體直接暴露在金烏罡風之下,靈力是嘩嘩的沒啊!
罡風吹啊吹,靈力灰啊灰,心疼……難受,難受……心疼……”八個腦袋前後晃動卡點,就差音樂起了。
“行行行行……”老宅男聽不下去了。
“你這麼急着尋我們,到底是啥打算?”楊小海已然有了答案,但還要明確一番。
“繼續跟着小丫頭唄。好死不如賴活着。我能容忍封印千萬年,就能苟活萬千載。”八個蛇脖同時僵直,義正詞嚴。
“行,真不要臉,你贏了。”楊小海無可奈何。
“呵……臉皮算神馬東西?能當飯吃嘛?能上陣殺敵嗎?切!在沒足夠實力前,臉皮就是個屁!八爺我最好的享受得,最差的也接受的了。小丫頭,擠一滴心頭血,這樣我就可以融入靈魂啦。”
楊小海:“得,我就不該耍嘴。這下倒好,被一八爪長蟲給教育了。”
紅狐:“嚶……”爪子在心口一劃,一滴晶瑩透亮,宛如紅寶石的血滴飛出,直直落在了電芒包裹的“八岐大蛇”身上。剎那間,電光消散,一柄造型古樸的短劍憑空懸立。
“嚶……”紅狐說道。
大意是“不管多調皮,歡迎回家,‘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