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一人單挑一羣“感染者”的超級高手竟然會“碰瓷”。站在醜陋的遺骸堆上,楊小海試着挪挪腳,怪人被手銬牽引,立時變了姿勢。“哎,你咋知道我不會砍你手腳?我腦門上寫‘好人’了?”
彎腰抹汗,楊小海復又嘆了口氣。“看人真準嘿,沒有錯,我就是天下最好,也是最大的傻瓜一枚。”於是楊小海攔腰橫抱怪人,打算先將她扛回家去再說。見死不救,良心難安。大不了先把她綁上,綁結實了,聊聊看再說。
畢竟醒着的高人和昏迷的路人不是一回事。
這麼一想,似乎沒什麼大不了的,於是楊小海挺身站起,卻忘記了銬子的束縛。一撐之下,楊小海立刻以比起身更快的速度向前跌去。“我去!”一聲驚呼,楊小海結結實實的摔在了怪人身上。事發突然,楊小海一點都沒收力。
“噗通”一聲後,兩人摔成了一串滾地葫蘆。怪人軟軟的身子消解了大半力道,以至於楊小海被海綿墊子墊着,頗爲舒服的滾下了“屍山”。待得兩人不再翻滾,偷瞧裹在紅色布料中的綠臉,看到怪女人輕微的皺着眉,楊小海忙從人家身上爬了起來。
“腳下一滑,抱歉哈。我可真不是故意的!”坐在泥地上,楊小海連連道歉。見怪人沒動靜,根本沒有甦醒的樣子,楊小海才舒了口氣。怪人一旦甦醒,他必將陷入人爲刀俎的境地。雖然決定救人,但楊小海卻對怪人畏之如虎。
楊小海本對陌生人有戒心,更何況這人連“大阿諾”都幹翻了,他那點小伎倆又算得了什麼?要不是對方昏得不省人事,楊小海必定不敢把她帶回去。調整下姿勢,楊小海加着小心,重新抱起了她
。奈何女人的手臂已經伸展到了最大限度,卻依然不夠長。抱着吧,半蹲;拖着吧,顛簸加磨的慌。萬一對方被折騰醒了,隨便發點脾氣,那後果不堪想象。楊小海總不能一直佝僂着走路吧?況且那姿勢根本走不遠!
正自沒主意,四處亂看的當兒,冷不防一陣秋風吹過。“啪嘰”一聲,大紅的衣料糊了他一臉。“有了!”被打臉的楊小海靈機一動,扭頭向遺骸堆看去。
夕陽的餘光透過灰濛濛的天空,在小土坡上托起了一團黑影。那是蹣跚步行的楊小海,加上拖拽着的怪人。怪人的身上穿着厚厚的衣服,少說也有十幾層。初秋的黃昏已經轉涼,怪女人額頭見汗,倒也昏的安穩。
縱使狼狽,楊小海到底還是把怪女人毫髮無損的拖了回來。許是命中註定,楊小海費盡力氣,艱難帶回家的,竟是他最重要的羈絆。
被怪女人拖累,站在顯示器前時,天色已然全黑。楊小海掏出磁卡,就着淡淡的月光,心有餘悸的看了眼怪人。見她緊閉雙眸,微微打着鼾,一副睡的香甜的樣。楊小海不禁自語道:“見過心大的,卻沒見過你這樣的。
真不怕我使壞啊?我們很熟嗎?”嘴裡嘟囔,腳下卻抖個不停。一邊緩解着因摩擦而摩的生疼的腳踝,一邊把磁卡推入了卡槽。等開門的當兒,楊小海又嘟囔起來:“這門到底是哪個缺心眼設計的?腦殘也要有個極限吧?
外面插磁卡,只能在大廳裡取;裡面插卡,就只能在門外面拿。而且大門必須全開或全關,一點都不靈活。這麼設計的理由是什麼呢?爲啥不做成感應式的門呢?如果改成刷臉或是指紋識別、瞳孔識別豈不更安全?不過那樣我就進不來了哈!”
念頭轉換間,大門漸開,楊小海不等鐵門全部敞開便拖着怪人擠進了“避難所”。
心裡有着堤防,楊小海一把怪女人拖進大廳,便迫不及待的嘟囔了句“得罪”後,楊小海便對怪人下了手。楊小海先將怪人的頭罩揭開,旋即便露出了一頭烏黑的秀髮。
那青絲被一對碧綠的圓玉髮卡分成了兩綹,並列於頭部的兩側。看上去,很像“月光兔”的女主角。楊小海餘光一瞥,發現怪女人臉部是綠的,耳朵、脖子卻是偏向粉紅色的白皙。楊小海好奇的用手指輕刮,卻只感受到了皮膚的緊緻與彈性。
“不是油彩,誰知道抹的是啥玩意兒?”楊小海仗着對方昏睡,有些放肆起來。兩根手指輕捏,將那大紅的布料抖了抖。那還真是布料,就連拉鎖和鈕釦都沒有。
楊小海不敢再掀了。衣服是不好意思碰,他輕輕捏了把怪人的頭髮,確定是人類無疑了。接着,楊小海又小心的向怪女人的腰間摸去。
楊小海要幹嘛?獸性大發嗎?當然不是。他在找銬子的鑰匙而已。即便再怎麼小心,楊小海還是不可避免的觸碰到了怪人。“身材不眨地,太瘦了。”指尖輕拂,楊小海卻古井無波。
楊小海剛把手搭上人家的後腰,便摸到個硬邦邦的東西。“啥玩應兒?”撩開大紅絲綢,楊小海看到怪女人腰上別了一把棕色刀把的短刀。它看起來很不耀眼,就連刀鞘都是烏七八黑的顏色。
“不久之前的那抹寒光,該不是它發出的吧?”
男人天生就喜歡刀槍,楊小海自也不例外。他把刀從怪女人腰帶中抽出,平放於手上細細觀瞧:那刀長不過半米,寬約半個巴掌。回想着那輕易將“感染者”劈成兩半的鋒利,楊小海猛地拔出了短刀。
一抹冰冷的寒光,猶如實質,竟激得裸露在外的皮膚泛起了細密的雞皮疙瘩。還不等楊小海作何動作,那寒冷之意便化成了氣,在空曠的大廳中形成了雲霧。那雲霧蒸騰間,竟有金光隱動。楊小海恍如未覺,似是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了他和那把怪刀。
再看那刀,竟是一片潤白。凝神細看,才發現刀身晶瑩無比,如石如玉。
一邊開刃,看不出有多鋒利;另一邊的刀背稍厚,看上去也不結實;刀鋒像極了菖蒲的葉片,而到刀身的中部則又轉厚起來。偏偏刀頭開了鈍角,形成了一個開封了的四方形,根本就沒有刀尖。刀柄約有八寸厚,上有多處環節而不甚平滑,觀之很像魚的背脊骨。霧氣濛濛中,那刀更增神秘之感。
看着那刀,楊小海彷如置身雲端,於朦朧中竟看到了亡故的雙親。二老一臉慈祥,正向楊小海頻頻招手。
“爸媽還好嗎?小海很想念你們……”
瞬間,楊小海情緒失控,淚水狂涌而出。他的腦海被濃濃的思念以及久違的親情所填滿,完全失去了理智。雙腳不受控制般,慢慢向朦朧中的雙親走去。
“你們去哪了,怎麼狠心這麼久都不來看我?”楊小海哽咽着,試圖鑽進父母張開的懷抱。
就在將動未動之際,老宅男眼中有詭異紅光一閃而沒。雖很短暫,卻足以將他從夢幻怪異的景象中抽離出來。茫然眨眼,雙親已消散無蹤。楊小海這時才恍然發現,鋒利的刀刃正自橫在脖頸之間,而雙手則緊緊攥着刀柄。
若是再恍惚數秒,怕是自己的脖子就會被鋒利的刀刃割開了。楊小海頓時冒出了一身冷汗。
雙親於死亡的雙重刺激之下,楊小海再也抓不住短刀。“嘩啦”一下,短刀徑直向地面扎去。
“噗”,刀身沒入,只餘刀柄在地上輕微震顫。
不及感慨怪刀的鋒利,楊小海便被激怒了:“人是怪人,武器也他喵的邪性!一把死物,居然也敢矇騙於我?”
盯着地上的刀柄,楊小海從怪女人衣服上找了些沾染血污的地方,撕下來纏到自己的手上。楊小海向刀柄抓去。
這次是在清醒狀態下抓刀,所以楊小海可以準確的把握每一個細節。首先是入手很輕,似乎重量全來自於刀鞘,怪刀並沒有多少分量;然後是楊小海的提氣凝神,然而半天卻沒什麼幻象。
“污穢破鬼邪!一物降一物!”楊小海抓緊刀柄,立刻就想將怪刀扔的遠遠的。可剛掄了半圈,他便停了下來。
用空着的手猛拍腦門:“笨啊!我還找什麼鑰匙啊?”,於是他瞅準目標,轉手向銬子的中間斬去。“噗”的一聲清響,精鋼打造的銬子毫不費力的被斬斷了。連帶着銬子下的水泥地也被斬出一道深溝。
“嘿嘿,任你奸似鬼,到頭來還不是要喝我的洗腳水?”自以爲得計的楊小海抓緊刀柄,對着怪人傻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