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側面,但半個臉頰都貼在柔軟的花苞上。明擺着可以吃豆腐的光景,他卻偏偏沒那個心思。作爲一個成年且早已獨立的男人,現卻被一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頭夾在腋下,那樣子別提多彆扭了。
黑瞳稍稍鬆些,讓憋的通紅的楊小海捯一口氣,自顧自道:“經過這幾天的調養,我的體能算是徹底恢復了。明天你就跟我去闖蕩下這充滿激情的世界吧!”被錮的緊緊的,楊小海試着掙扎幾下,完全沒用。
他索性放棄了抵抗,像根麪條一樣掛在了黑瞳身上,使勁擠出句話,只是那聲音完全變了調:“人海啊……茫茫啊……咳咳……愛找誰找誰,那是您的自由。能不能把愛心收一收,甭管那麼多閒事,留我自生自滅成麼?”
楊小海在黑瞳的側懷拱了拱,心中默唸“對A,要不起。”
一股大力將楊小海推離了溫暖馨香的少女臂彎。他盯着一張晴轉多雲的俏臉,不知所措。
“我咋惹這丫頭了?莫非是被發現了?吶,這可不怨我,是你主動夾我的。”“‘三十極夜’沒有孬種!即便僕人也一樣。你怕死,慫了?”
剛還親切有加的可人兒,轉眼便冷若冰霜。楊小海眼看那怪刀從黑瞳身後浮起,慌的翹起了蘭花指:“怎麼會,咱可是頂天立地的爺們。實力不濟,就不能拖累別人。外面危機四伏的,稍不留意便會小命玩完。咱沒馳騁天下的本事,但勤儉持家還可以啊。
我留下來,爲您和師姐操持這稍可容身的場所。若在外面哪天困了累了啥的,不也有個退路不是?”
楊小海羅裡吧嗦講了了一堆,見黑瞳的臉色漸漸緩和下來,方纔暗舒口氣。這麼肉麻兼不要臉的方式,再多來一回,楊小海怕是就要吐出來了。爲了安撫喜怒無常的黑瞳,楊小海已經徹底不要了臉皮。誰讓小丫頭偏吃這套呢?
“你說的不無道理。我只從市區到這,便因力竭而無力再進。萬一師姐遠走,我還不知要追多久。先把門打開,我把外面打掃下,它們太嘈了!”重新鎮定的黑瞳馬上拋出了火爆的要求。
“啥?”
楊小海見黑瞳不是開玩笑,立馬急了:“不是,您沒聽見撓門聲?‘感染者’都堆到這麼高了,現在開門,把它們放進來找屎嗎?”楊小海雙手高懸,比劃着高度,試圖讓黑瞳意識到事態的嚴峻。
“開門,或者我自己來。”黑瞳的嗓音轉冷了。
“得,黑卡又保不住咯。”楊小海不情不願的向電子屏蹭去。反抗?別逗了……
將磁卡推入卡槽,楊小海端着步槍幾步跑到門前,一臉的警惕。就手打開了槍的保險,不覺嚥了口吐沫。
“有人很緊張哦?”黑瞳看着楊小海如臨大敵的樣子,語氣誇張。
“小心使得萬年船。來了!”楊小海不理黑瞳的嘲諷,對準一頭從門縫裡擠進來的“感染者”扣動了扳機。那倒黴蛋硬生生從門縫之間摔將進來。
“噠噠噠”,一個點射,三發子彈貼着“感染者”的頭皮飛了出去,將後面幾個更倒黴的傢伙爆開了花。楊小海收起沙鷹,端起了長槍。手上陡然一輕,槍口被擡得高高的,他快,有人比他更快,一瞬間,黑瞳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
率先闖進大廳的“感染者”噗噗的化作了血霧。殺戮中,黑瞳的身形飄忽難定。楊小海怕誤傷,攥着槍身引而不發。在他的注視下,黑瞳彷彿化成了人形切割機,所到之處,“感染者”紛紛化作了血霧。
不是形容詞,而是真的連肌肉帶骨骼,和着血水被絞成了一團團噴濺的血霧。怪物們嗚嗷狂叫着,一個勁的向生咬猛撲。但黑瞳只是緩緩的向門外走去,甚至連手都沒擡。在她身邊,被紫黑色渲染出一道亮閃閃的屏障。
楊小海知道,那是怪刀編織的結界。在刀鋒遊走的結界內,是依舊整潔利落的黑瞳,就連一對玉石髮卡都泛着藍盈盈的光。那四散噴灑的液體,被怪刀完全阻擋,竟無一滴濺落在衣服上!
當大鐵門咣噹一聲停止了滑動,楊小海已被濺起的血肉塗成了黑紫色的泥胎。短短几十秒,聚攏在門口的“感染者”便爲之一空,血霧不斷堆積,生生化成了血泥。大門左右,厚厚的血泥緩緩流下,再被雨水沖刷着帶向遠方。
“膩害,真他喵的膩害。”楊小海望向淡化如煙的背影暗自佩服。但“感染者”可不是這麼簡單就能戰勝的。門口的怪物剛被絞殺一空,便從山坡下、雨幕中鑽出了更多的黑影。它們被響動吸引,順着稀薄的血腥氣息聚攏而來。
楊小海打眼一看,逐漸接近的怪羣后方,竟還有個身高兩米多的壯漢。楊小海松開了緊握的槍栓,快速曲張幾下手掌,以使得僵直發白的手指恢復些活力。
“小心後面的‘大阿諾’,也就是和你放對的那種。”
“和我放對?它也配?”黑瞳嘴上雖然不屑,但也沒魯莽的直衝上前。看那架勢,該是想等猛將型“感染者”靠近些再動手吧。
不過,接連從雨幕中又鑽出三頭猛將型感染者時,黑瞳一直輕鬆的表情終於消失了。她抿了抿嘴脣,忽的跨出了一大步,將自己完全暴露在瓢潑大雨中。
“如此纔夠。”黑瞳自語着,緩緩合上了眼。那怪刀形成的光幕越發閃亮。晃的楊小海眼都花了。揉了揉眼,再將目光投在黑瞳身上時,他見證了奇蹟發生的一刻。
此刻,是早上九點左右。陽光無法穿透厚厚的雲層,但卻還是盡責的將萬物映明。黑瞳在地上半米漂浮着。
對,他沒看錯。黑瞳的確在沒有任何支撐的情況下盤腿坐在了空中。那刀幕徹底將她包裹,形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圓。
由於位置原因,楊小海看不到黑瞳的正面。他只看到她緩緩的、慢慢的升高着,就像一個泛着光的氣球。升至三米左右時,黑瞳睜開了眼。
山坡下,幾百個“感染者”聞到了鮮活血肉的氣味。爲首的四隻猛將型齊齊向天咆哮,普通的“感染者”們陡然加速,齊齊衝空中的黑瞳狂奔而來。
可面對它們的,卻是一雙射着黑光的眸子。那黑光吞噬着周遭的光線,連空間都扭曲起來。
“金靈……疾……空。”
空中傳來了黑瞳縹緲卻又清晰的聲音。
話音剛落,一道黑色光柱便從黑瞳身前疾射而出。
那光柱從源頭開始便呈圓錐形迅速擴大,一端只有一人大小,而另一端卻籠罩了百米方圓。
光柱無聲無息的射過“感染者”羣。只一瞬,黑光籠罩內的所有東西、連雨水都消失不見,就像那片空間本就虛無、什麼都不曾有過一般。
要不是地面上突然出現了一口深不見底的大坑,楊小海幾疑自己眼花。
“這,這還是人麼?”楊小海盯着空中的嬌小身影,驚呆了。
不過發呆的功夫很短,只因空中人影隨着黑光飈出,猛一栽歪,竟向地面跌去。楊小海下意識的跨前一步,伸手便接住了散着黑光的人影。
事後想想,楊小海不由出了一身的冷汗。不說那可以吞噬萬物的黑光會對他可能造成傷的害,單是環繞在黑瞳身邊的刀幕切起他來,那也是毫不費力的啊。
所幸,什麼意外都沒發生。既沒被黑瞳傷到,楊小海也沒有漏接。抱着柔若無骨的身子,楊小海被巨大的慣性按到了冰冷的水泥地上。要知道,從三米掉下來的東西,抱住已屬不易。楊小海摟着緊閉雙目的黑瞳,不知所措。
“感染者”是暫時的全部消失了,但黑瞳的狀態卻很不好。別說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就連一直飛翔着的怪刀都規規矩矩的鑽進刀鞘,跌落在了雨水之中。
楊小海脫下外衣,爲她稍遮風雨。感冒發燒,所裡有藥。但如有什麼暗疾,楊小海就愛莫能助了。儘管這丫頭嘴很臭,脾氣也大,但畢竟心眼不壞。要是在他面前有個三長兩短,楊小海又得自責了。
好在時間不長,伴隨着悠悠的嘆息之聲,黑瞳慢慢睜開了眼。漆黑如墨的大眼睛瞟了一眼楊小海,細如蚊蠅的說道:“久未盡興,一時忘了情。”
楊小海哭笑不得,敢情這小丫頭是玩過了火,脫力了啊?害的自己還爲她難過了一秒鐘。
既然沒事,就別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坐着了。楊小海扶起黑瞳,兩人全都溼漉漉的站在了雨中。
“你還想看啥?”楊小海本要這麼問黑瞳。豈料一句話,僅僅道個“你”字,便即再也說不下去。只因在山坡下,大坑旁的小道上,陡然現出了一個人影。
楊小海初時還以爲是漏網的“感染者”,可仔細一看卻發現那竟是個人。只因那人邊跑邊流血,在沒腳踝的積水中留下了清晰的紅色印記。與“感染者”紫黑且幾近凝結的血液截然不同,楊小海敢肯定那不是個無腦的怪物。
老宅男眯眼仔細打量。隨着注意力的集中,首先一對顫巍巍,晃悠悠的偉岸便即入了眼。那人着黑色緊身圓領上衣,緊身無有皮帶的深藍色的牛仔褲,長髮及腰,窈窕動人,十足一個移動的“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