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爆燈的效果絕對槓槓滴,即使是楊小海有一雙鈦金狗眼,仍差點被晃瞎咯。他剛把周遭看了個大概,便被兩隻有力的手臂架着,騰雲駕霧般的出了水。雖然沒有兩腳泥,但被秋夜的風掃過,仍然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高空墜落的眩暈還沒消退,手麻腳軟的他溼漉漉的站在水泥地面上。無數光柱輝映,楊小海想用手遮下眼,卻發現兩隻胳膊都被人別在了身後。他掙了掙,竟是紋絲不動!不僅如此,頭上還有隻討厭的大手不斷用力的向下按着他。
無數隻手將雙肩包啊腰間的槍啊、腿上的匕首啊什麼的統統收走。
“幹什麼幹什麼?打劫啊?有種的鬆開我!單挑!”楊小海不顧渾身的痠麻,扯着嗓子嚎了起來。
正喊呢,耳畔邊就聽到有個中年男聲道:“嘿,這‘喬丹’挺生猛哈!”隨即,膝後被硬物猛的一磕,他便不由自主的跪了下來。
這下,楊小海火了!他猛的一仰頭,雙臂肌肉收縮,就想來個魚死網破。怎麼着也不能跪地等死吧?剛要掙扎,頭頂不遠的地方就飄過來冷冽的兩字:“說話!”
問我嗎?楊小海不確定的反問了句:“啥?”
就因此,他的氣力爲之一泄,暫時停止了扭動。
“哪個分區的?”那話聲不答反問,將楊小海徹底弄迷糊了。
“哈?”楊小海無意識的回了一個字。
“押走!”
兩隻胳膊被別了一下,楊小海不得不跨前一步。那頭上的手試圖重新壓迫,卻被他倔強的頂了回去。那大手見楊小海十分反感按頭的動作,而且雙手隱隱要有掙脫的跡象,便放棄了繼續按壓的意圖。
這樣楊小海才能轉動脖子,將周遭的情況看清。與之前的景象沒什麼大的出入,他腦袋邊仍舊是一圈黑壓壓的槍口。人影晃動,很快給他讓出了一條通道。
一個削瘦的高個子男人引起了他的注意,因爲他是這裡唯一沒穿黑衣制服的人。那人也就三十左右的年紀,個子高高瘦瘦的,頂着一張長長的驢臉,中長髮,棕色皮上衣配淺藍牛仔褲,腳穿了一雙樣式老舊的帆布鞋。然後便是自己,一雙沒穿襪子的腳。
半拖半架的,楊小海被弄到了角落中。之所以確定是角落,因爲兩條交匯的鐵質護欄紮根於混凝土的圍欄上,很好辨認。而護欄外則是連探照燈都無法穿透的夜幕了。不管怎樣,這些人沒將他當感染者斃了已是萬幸。
不遠處,一個男人正野蠻的翻查他的揹包。楊小海剛要出聲,便被人強按肩膀,一屁股坐了下來!隨着“咔咔”兩聲,他的雙手被固定在了椅子的扶手上。楊小海低頭一看,敢情那椅子有個搭板,扶手上還有兩個精鋼打造的圓環。此刻他的手腕正拷在扶手上,整個搭板形成了一個“回”字型。
只是一把椅子,便使人產生了強烈的拘謹之感。這還不算,又是“咔咔”兩聲,楊小海的腳踝也被拷上了。試着動了動,椅子腿嘩啦一聲後,雙腳便失去了活動的空間。見楊小海徹底被束縛住,嗡嗡之聲頓起。
“這小子勁大,鐲子給他緊兩扣!”一箇中年男聲高聲說道。從聲音推斷,他應該是扣自己右胳膊的人。
“還以爲是飛僵呢!我就說嘛,抽根菸都能引來感染者,誰敢比我衰啊!”一個年輕的男聲感嘆着。
“還有臉胡扯!說多少次了,晚上別抽菸,不許明火,那樣不安全,你小子就是不聽!”另一箇中年男聲稍微嚴肅的說道。
“師傅,這餓勁兒上來,壓不住啊!吃煙頂餓啊有木有!”
“好消息嘿,有活物誒!小娜,燒鍋水,一會我露一手,整鍋王八湯給大家開開葷…”
“壓縮餅乾!我去,這小子可以啊,來來來,大家一起上!打土豪,鬥地主了…”
“都別動,所有物資,上交!”
“徐大主任,您老可別太黑了啊,見者有份!”
各種嘈雜的語聲落在楊小海的耳中,倍感親切。上次的熱鬧,還要追溯到傭兵人員陸續來所那會兒。這一晃就是數月。在嘈雜中,楊小海意識到自己再次迴歸了人類社會中,一種久違的親切感在心中滾來滾去,連“八爺”差點被燉都沒生氣。相反還嘴角翹起,無聲的笑。那樣子,別提多滲人了!
“都閉嘴……”冷冽的聲音一出,其餘人都啞火了。
“東西是你們的嗎?明目張膽的分贓是吧?別忘了,你們可是國公司的黑衣!那個包,小陳拿着。要是這傢伙沒什麼問題,東西還人家。別忘了我們是誰,越是嚴苛的條件下,越要講分寸!”
照射在臉上的強光消散了些,楊小海可以看清周圍的事物了。只見那個驢臉兩手空空的杵着,卻對周圍的人吐沫橫飛。除了一個略胖的三十多歲的男子外,幾乎所有人都不敢和他的目光對視。
“什麼和什麼啊。都什麼時候了,怎麼還有這麼死板的人?”楊小海對驢臉的話很是不以爲然。
驢臉男見衆人幾乎都垂下了腦袋,方纔接着道:“小娜,問話字頭你找出來,我給這傢伙做個材料。”
“啥?”楊小海不解的望向馬臉。什麼材料?是要做菜還是要蓋房子?
“好的賈隊。”隨着驢臉話音剛落,一聲清脆的女聲響起。只見一個高挑的苗條身影穿梭在人羣中,片刻功夫便手捧一摞白紙坐到了距他不遠的空桌旁。一根手電筒放在桌上,光線照在白紙和鋼筆尖上,熠熠生輝。
那女人擺出一副書寫的架勢,隨即用眼看向了驢臉男。見到準備停當,後者拉過把凳子也坐了下來。隨着他的落座,周圍原本圍攏的人一下子散開。三三兩兩,自顧低聲的議論起來。
“姓名。”驢臉男不去管身邊的人,出聲問楊小海。
“是在問我嗎?不是,我憑什麼要回答你,你們先說說是怎麼回事?”楊小海頭鐵反嗆。
雖然見到所有人都穿着黑衣制服,但楊小海還是要確認下身處的環境。
“問什麼,你就答什麼,哪那麼多廢話!”驢臉男面無表情的道,就連語氣都沒有波動。
“你們這是綁架。我拒絕回答任何問題。”既然你們蠻不講理,那我就給你們胡攪蠻纏!楊小海不爽的定下了對策。
“你這樣的我見多了,負隅頑抗的結果只能是自討苦吃!”驢臉男依舊平淡,彷彿在背誦研讀了無數遍的臺詞一樣。
“你這樣的我倒是第一次見,憑什麼啊,你說啥我就得聽啥,你是太陽嗷?地球都圍你轉唄?”楊小海毫不客氣的再次回懟。
“這是‘知會書’,看完在下面籤個字。”一張紙,一支筆出現在楊小海鼻子下。原來是那女人遞過來的。
“我們是黑衣,我叫王小娜,這位是華夏國公司花白市分公司安保大隊的分隊長—賈誠肅賈隊。”
“黑衣?市公司安保?我這是掉哪了啊?”
黑衣,是地星國公司維護秩序的專屬部門。
楊小海對賈誠肅問話的態度不爽。所以才梗着脖子充硬漢。不過話說回來,這個一張嘴就露虎牙的女黑衣倒挺有親和力。楊小海又走神兒了。
“話太多!”
幾近粗魯的話聲打斷了楊小海的臆想。賈誠肅橫了一眼王小娜,待得後者重新坐下後纔對楊小海問道:“姓名?”
“楊小海。”楊小海沒摸清對方的意圖,決定有一說一,看看情況再說。
“啪”賈誠肅一巴掌拍在椅子扶手上,厲聲道:“花白市公司的工作人員四百八十七名,沒一個人叫楊小海。你說謊!”
“我去……”
什麼情況,叫了二十年的名字,今天卻被人懷疑了。話說驢臉口氣好大啊,四百多人,你還都認識咋地?再說,本來就不是公司的員工,我沒撒謊啊。
“我就叫楊小海,這有什麼好隱瞞的!”
“行,接着編!”
賈誠肅陰着臉問:“工號號碼?”
“xxx…”楊小海十分老實的回答道。
“行,你真行。年齡。”
“20。”“砰!”賈誠肅一拳捶在扶手上。彷彿再也控制不住情緒。
他騰的一下站起,攥拳來到楊小海面前,一把薅住衣領,飛濺的吐沫星子直接噴在了楊小海臉上:“你他瞄把我當猴耍吶?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還20?怎不說18一朵花呢?”
賈誠肅緊咬後槽牙。楊小海懵了:“確實是20週歲啊,2010年6月1號的生日,工牌上寫着吶!”
話剛出口,頓覺腳尖生疼。楊小海低頭一看,原來是賈誠肅的鞋踩上了光光的腳趾。隨着賈誠肅的晃動,被碾壓的疼痛傳了過來,楊小海立刻齜牙咧嘴起來,他剛想呼痛,卻迎上了賈誠肅陰森的目光。人在屋檐下,楊小海明智的選擇了閉嘴。
負責記錄的王小娜什麼都沒看到,她提醒道:“師傅,憑您的外貌,說40都不過分。您還是合作些,錄個記錄,證明一下也就完了。沒必要這麼針鋒相對。”賈誠肅皺了皺眉,這次卻沒阻止。
“再問一次,你想好了。機會不會永遠願意等你。姓名?”賈誠肅擡起腳,暫時放過了腳趾。
“李覺民。”楊小海低着頭,順嘴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