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和不耐煩地說:“這叫什麼話?當着孩子們的面怎麼這麼說話?”
“我說的不對嗎?”吳霞扶扶眼鏡說:“我可是不止一次聽你嘮叨過,付立國大哥也算是你的老領導了,何況還救過你的命,人家孩子來投奔你,你得拿出點實際行動照顧好孩子,別總是以爲自己有多清廉,多麼的大公無私。當今社會,包括部隊在內,這種老的傳統思想吃不開了。”
王忠和說:“現在剛剛改革開放,的確存在着一些弊病,甚至是不正之風,但咱們都是老同志了,對於這種不良現象決不可跟風,或者隨波逐流,更不可犯這種低級錯誤。”
“這算什麼錯誤?你一個堂堂的副軍長兼師長,在你的部隊安排一個兵有什麼不可?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給這姑娘找一個適當的兵種,分配工作時你給下面人打聲招呼不就行了?”
對於王叔和吳嬸兒爲了自己的工作擡槓,付蘭花覺得過意不去,她放下碗筷立起來說:“嬸……嬸兒,您和叔不必爲我操心,我幹什麼工作都一樣,我服從上級安排。其實幹什麼工作全憑我自個兒努力不努力,認不認真學習,您和叔放心,我將來不管幹什麼,一定會踏踏實實幹好本職工作,決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聽聽,這孩子多懂事,嬸兒就喜歡你這樣的。”吳霞其實就等着付蘭花表這個態呢,她語氣平和地對王忠和說:“要不分配工種的時候,我想把這丫頭帶走,去醫院學習護理工作,咋樣?”
王忠和也放下碗筷,他扯了片餐巾擦着嘴巴和手,說:“這事別問我,分配工作那是下面分管軍務的事,我希望咱兩儘量不要插手,免得被人說三道四,影響不好。”
“這……”吳霞剛要說什麼,卻被兒子王耀給截住了,王耀說:“媽,你就少說兩句吧,蘭花妹子的工作不用你們操心,我這個團裡的軍務股參謀是吃乾飯的?這事包在我和青芳身上,保準你們滿意。”
“嗯,好好好,沒錯,還有我們這個大參謀呢。”吳霞撇了撇嘴,神秘兮兮地小聲對王耀說:“兒子,到時候媽可要走走你這個後門兒嘍。”
王忠和在一旁告誡說:“你們母子倆不要嘀嘀咕咕,對於這事,我首先告訴你們,關於兵員的分配問題,不單單只是蘭花一個人,不管是誰,在這項工作中,對待每一位新入伍的同志一律平等分配、平等競爭,任何人都不許有特權,更不允許以我的名義搞特殊化,聽見沒?”
王耀點頭稱:“是,知道了。”然後他看看賴青芳,又瞅了瞅母親。
對於這個賴青芳賴教員來說,她心裡清楚自己的身份,雖說現在正和王耀談朋友,但眼前這個位一家之長、一師之主帥始終對她不太滿意,也從沒表態。她進到了這個家門,除了自己是個外人外,說起來人家全都是一家人,就連剛剛入伍並在自己手下訓練的付蘭花也是人家請來的座上賓,整個飯局中哪有自己多嘴的份?
不過,談及到新兵分配的事,作爲一個教員,在首長面前應該表個態吧?她趁着付蘭花幫着王小多收拾碗筷的時候,站起來說:“王伯伯、吳姨,我作爲這批新學員的教員,在分配工種和學員調配上,對待每一個學員會因人而異,根據每人的表現和考覈成績進行客觀分析,並向主管單位提交報告或建議。”
王忠和說:“嗯,這樣就好,包括蘭花,雖說是我老戰友的女兒,並且我和她父親是過命的交情,但也要嚴格要求,按照規章制度辦事。希望蘭花能做到這點。”
此時此刻,付蘭花這才明白了臨走時父親對她說過的話:“閨女到了部隊儘量不要去麻煩人家,王忠和我瞭解,跟我一樣的脾氣,當然,他作爲領導,不可能不遵守自己制定的規章和紀律。在部隊好好幹,千難萬事都要靠自己去做、去努力。”
當然,付蘭花能理解王忠和叔叔的用心,他作爲一個主帥,總是要起帶頭作用的嘛。
付蘭花說:“叔叔、嬸兒、賴教員,你們不要爲我擔心,無論將來幹什麼工作,我會努力幹好上級交給的每一項任務,決不能讓你們爲難。”
吳霞沒再說什麼,她只是很關切向付蘭花問道:“聽了蘭花的話我就放心了。到了部隊習慣嗎?訓練累不累?”
付蘭花本想站起來回答,卻被吳霞制止了,她告訴付蘭花說:“以後要常來家裡坐坐,寫信的時候向你父母問個好,告訴他們在部隊的情況,不要叫他惦念着,這裡有你叔叔和我,你父母既然把你送到這個部隊,我們會對你負責任的。”
王忠和本打算請人家蘭花姑娘來家裡吃飯,當中拉拉家常,徐徐與她家的緣分,誰知,整個飯局竟變成了爭論問題的會議,真是掃興!既然說到這份上了,他有他打算和主意,爲了這丫頭好,他是絕對不會在付蘭花和衆人面前放鬆標準。
倒也不錯,臨走,吳霞院長叫住賴教員叮囑說:“蘭花這姑娘就交給你了,一個鄉下姑娘初來乍到,有不懂得地方多教教她,請務必看好她,一定要嚴格要求喲。”
賴青芳當然懂得是什麼意思,她說:“放心吧吳姨,我知道怎麼做。”
其實付蘭花一直聽着這個吳嬸嬸說話有點兒彆扭,雖然她對自己很熱情,言行舉止都對自己也很關心,但聽她話語之間,好像自始至終對於自己來自鄉下農村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好像農村裡出來的孩子就啥也不懂,啥也沒見過似的。
因此,從那天開始,付蘭花暗下決心:一定要憑自己的真本事在部隊幹出一番成績,自己一定要勤學苦練,幹好本職工作;現階段什麼都不用考慮,先練好基本功再說,決不給鄉下的爹孃丟臉!
付蘭花有了這樣的想法,有了這種心態,試問:再有難度的問題和困難,何愁不被她克服?
付蘭花說到也做到了。在整個訓練當中,各個科目考覈成績均爲優秀,400米障礙個人成績優、投彈個人成績優秀、步槍射擊項目,五發子彈打出了四十八環的好成績。
在後期進行訓練以及考覈中,個人項目主要有:戰地救護、投實彈、基本地形學、武器的保養、三防知識等等,然後進行考覈前準備,進行考覈,必考科目是單兵隊列、單雙槓、越野、單兵戰術、軍體拳第一套或擒敵拳、戴防毒面具、哨兵防襲擊、模擬站哨,等等。她基本上達到了所有科目的最佳成績,全連新兵毫無爭議。
集體考覈有班隊列,班隊列中的單兵隊列、集體3公里越野等等這些結束以後,兩個月的學習訓練即將結束了,所有新兵等待着發給自己領章和帽徽的那一刻,她們全都知道,只有佩戴上這“三塊紅”之後,纔算成爲了一名真正合格的解放軍戰士。
整個訓練結束以後,接下來所有女兵將面對的是,根據個人的訓練和考覈情況,然後分配到下面連隊和專業單位定崗值班,有些專業技術性崗位,仍需要留下來學**約兩個,結業後才能正式上崗。
付蘭花和所有女兵不得不考慮的一個問題,許多女兵早已厭煩了枯燥地訓練生活。程琳、葉紅、熊豔和她們一起來的姐妹們,誰都不知道如何選擇自己今後的道路以及何去何從,於是紛紛跑來與付蘭花商議。
可付蘭花的腦子裡也是亂成了一鍋粥,她本想去問問賴青芳,但她卻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爲,在最近的訓練過程中,賴青芳教員好像越來越對自己有什麼看法,甚至是成見。她不明白自己什麼地方惹得賴教員不高興了,難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這個問題始終縈繞在她的腦海裡,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是因爲拍照的事?那天發領章和帽徽的時候,王參謀又來了,自從付蘭花在他家吃飯認識以後,他經常有事沒事的來這裡轉轉,有幾次來找蘭花談心,說是瞭解她的訓練和思想情況,就連許多新兵都認識他是團部的王參謀。
有時候女兵們切切私語,懷疑他是趁工作之便來看賴教員,誰心裡也明白他和賴教員之間有一種特殊的關係,只是心照不宣罷了。按葉紅的話說:“人家就是談戀愛,管得着嗎?”
那天天氣風和日麗,陽光明媚。姐妹們佩戴好領章帽徽之後,一陣歡呼,相互欣賞,興奮之餘紛紛想去照相留影,然後寄張照片給父母和親人們。當然付蘭花也不例外,也想照張照片給父母寄回去,讓父母看看女兒也是一名戴着領章帽徽的解放軍戰士了;更重要是想照一張颯爽英姿的相片寄給應翔。
正當她們吵着嚷着要去拍照的時候,王耀卻帶着照相機來叫付蘭花,這次他並沒像以前那樣先去找賴教員,便直接找到付蘭花,他滿臉高興的樣子說:“蘭花,上車,去郊外給你拍幾張照片寄回家去,也好讓大伯大媽爲你高興高興。”
“好啊,謝謝。”付蘭花沒加思索爽快地答應了,不過,她猶豫了一下說:“等一下,我去連部請個假。”
王耀說:“上車吧,我已經給你請好假了。”
付蘭花一聽好生歡喜,她鑽進車裡問:“我能不能叫幾個姐妹一塊去?”
王耀搖頭說:“相機是借來的,膠捲不多,就夠給你拍幾張的,以後有機會再給她們拍吧。”
“那好吧。”付蘭花答應一聲,小轎車很快地向郊外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