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剛其實就是礙於面子,拉不下臉去給別人認罪賠禮,覺得丟身份。既知如此何必那麼去做!
小剛歪着頭一臉不服勁,看樣子不想去。敬賢着急了,順手拿起繩上搭着的毛巾向小剛摔去:“你個犟種,你想氣死我呀?你還想端着勁端着,你不看看你是什麼狀況,姥姥不疼舅舅不愛,丈母孃見了踹三腳的主,還牛什麼牛?趕緊去!”
我也說:“我告訴你呀,這人剛強顧面子要看什麼時候,什麼事。明不該做的偏去做,那是蠢漢。明知可做而不去做的即是懦夫。你老婆回了孃家,讓朋友讓老爹替你着急,你的事你,人家來信了讓你接,這麼好的茬口,你都不掌握。你傻還是癡?非弄成叫好幾遍人家都不來了,你覺得那時就過癮了是吧?”
“不是勇,你真的不理解我,我知道我再婚很難,可是再和她混下去,我真的要神經了!”小剛一臉的苦逼樣,爲難的說。
我笑道:“你算了吧,人家前腳走你後腳就花天酒地,還吭唧小芳。美死你!人家那曲是半宿後夜鬧騷時練出來的,人家鬧騷弄鬧出個小芳來,你鬧騷翻來覆去睡不着,磨枕頭。你跟本沒拿人家她娘倆當回事,你別太過份啊,鬧鬧差不多行了,見好就收,別蹬鼻子上臉,不知幹什麼吃的了。”
“敢情跟你說了半天,都成了對牛彈琴了是吧,一點作用也沒有啊?你還發犟是不?”敬賢又要揍小剛,我趕緊拉開敬賢。
“這樣吧,小剛。有什麼事呢,先把人接回來再說。以前的事怎樣我們姑且不論,起碼今天這點事,你有好大的責任,由你引起而且動手打人。這是你的不對,去主動把人家叫回是應該的,更何況是人家主動要讓你接的。別的我不說了,是帶蛋的老爺們,去把這點事攬下來。以後你們往那兒發展是以後的事。你看這辦。”我話一嗆小剛,小剛有點起火星子了:“操,我怕誰呀,一人做事一人當,決不連累別人去遭殃。去就去!勇,在家等我啊!”
小剛說完從屋裡翻出澆地的頭燈,又拿了一個大手電,騎起自行車就出了門。
真沒想到勸小剛去孃家接媳婦這麼費勁,敬賢氣的也是唉聲嘆氣:“真是造孽哩,生了這麼個犟驢!你要不來,我還真得弄不了他去呢!”
“行了,敬賢叔,小剛這個是抽菸燒了枕頭,怨不得別人。讓他應着頭皮去了也是你的功勞。小剛去了行啦,我先走了。”說完擡屁股要走。
“哎,哎,勇你別走,別走。”敬賢趕緊站起來攔住我:“好人做到底,送佛到西天,即然來了,等他們一小會不行嗎?說心裡話,你要不在這兒啊,我真的沒底。萬一來了他們又幹起來了,我真弄不了。看在我這張老臉上,還有咱鄰居後舍的住着,坐會等他們回來行嗎?”
敬賢這麼一說,把我給架住了。真要是走了,顯得自己太不仁義,太不地道了。我直猶豫。敬賢忙又說:“孟家莊離在這兒又不遠,一回就回了,咱嘮會閒嗑他們也就回來了。來勇,喝水,喝水,這茶葉還湊和一塊五一兩。花茶,香着哩!”敬賢又刷杯子又刷壺,沏茶倒水,一陣忙活。
事已至此也只好等會小剛回來了,於是我和敬賢一邊閒聊一邊喝水。
我順口說起今下午讓我心悸的事,我說起振成瘋了讓我治住了,我也納悶振成怎麼會瘋。另外把二孃們瘋了的事也說。敬賢聽我說二孃們瘋了的事道:“二孃們瘋了,應該是在人們的意料之中,據上了年紀的老人們講,他們是隔一輩就要去個瘋子,邪的很。據說二孃們家裡過去還是挺沉錢的,他們家先人也不種地,也不做什麼買賣。”
“不種地不經商,那個什麼?”我有大惑不解。
“賭,他們家開賭場。據說,他們家先人原來就是個登徒浪子,不願種地謀生。年輕時愛玩狗,家裡養了一大羣狗,選出比較優秀的出去賽狗,賭狗追兔子。先追到爲勝,他們的賭注也很大,輸贏也相當厲害。他們以爲越大玩越刺激,後來他先人又癡迷上了賭博。”
“那時的鄉村不象現在,封閉的很。村裡流傳着‘正月過年,二月賭錢,三月種田’的習慣。都沒什麼事,所以村裡大多男人都嗜賭如命,常常聚於他家耍錢。漸漸地他們家成了當地有名的賭局,敵僞時期有縣城皇協軍做後臺,家裡僱的也有看場子的,有快槍,沒人敢炸翅。”
“他先人也手段狠毒,對搗亂的,賴賬的,耍橫,踢場子的。也仗着縣城裡有人,跺過人家手指,打殘過賭徒,帶人搶人家妻女,奪人家房契,幹過不少不是人乾的事。可誰也奈何不了他。有傢伙在腰裡彆着。盒子炮一響,黃金萬兩,不怕你多麼高的手段。有招你盡情的使出來!”
“據說,從東北過來了幾個賭錢高手,一夜在他這兒贏了好幾千大洋。那幾個人也都帶着傢伙,有備而來。二孃們先人知道了碰上了硬茬子,硬是從縣城晚上偷偷摸摸調來了一箇中隊的皇協軍,在半道上就埋伏好了。等這幾個傢伙收拾錢完了,恐怕不好脫身。扔下二百大洋,當茶錢。”
“二孃們先人,相當規矩仁義,只收下應該收的,分文不多收。願來隨時恭候,不願來絕無勉強。並讓人送出村子。所有的賭徒都伸大母指,好!真仗義!門框上貼的那付對子,忙中閒、 閒中忙、 聚四方朋友共度好時光。去又來、 來又去、 匯八方英豪同迎新驚喜。橫批:閒來忙去。真是說到做到。佩服!”
“可是,第二天縣城就貼出了告示,幾個抗日分子被擊斃。皇協軍大勝,無一傷亡。有眼尖的人在告示的畫像上認出了就是昨天那幾個賭徒。”
“對於賭徒們來說,對於他這個賭坊來說,又愛又怕。愛的是自己能在那兒找到刺激找到樂子。怕的是不知那一天也會抗上雷,惹下天大的麻煩。可這一帶的百姓卻恨透了他這個‘萬興’賭坊,可誰也不敢惹人家。有一次,村裡一個小夥子在縣城給一家酒樓當夥計,幹了一年給了二十幾個大洋。覺得挺美。”
“自己也老大不小了,準備轉過年頭來,定親娶媳婦。當走到他這個‘萬興’賭坊時,不知腦瓜子那根弦搭錯了,也想去裡邊看看怎麼玩,也只是想看看,根本沒想賭。其實,小夥子錯了,你以爲這是你們家自留地呀?還是大車店,打個招呼就可以出出進進?”
“進去了小夥子就被在裡邊管事的看見了。管事的一看,喲,來了個雛。於是趕緊上前招待。三說二說弄的小夥子心癢,也想試巴一下。開始還行,有小收穫,於是精神大振,越戰越勇。可那成想,一個多時辰下來,二十幾塊大洋輸的一個沒了,最後讓賭坊裡的人扒了外衣,架着胳膊扔了出來,如再進門亂棍打出!”
敬賢說了這麼多,我嘆口氣喝了口水說:“二孃們老輩里人,看來也沒積什麼德,弄的後代人,人不人鬼不鬼的。也是報應。”
“說的是呢,那小夥子被揍出賭坊後,氣不出,晚上身上別了把刀子,去拚命。結果讓人亂槍打死,人家當賊辦了!這不是倒黴催的嗎?家裡告到縣裡,當時那僞縣長就是聾子的耳朵,擺設。惹了皇協軍日本人的關糸戶。你這不是不開眼嘛。‘夜入民宅,非奸即盜,被人誤傷致死,情有可原,不於追究。’就這麼打發了。”
“有年夏天,不知從那兒轉來了一個雲遊四方的老道。當走到這‘萬興’賭坊時,連連感嘆這兒風水極佳,必是大福大貴的人家。下人們聽了後,有那腿腳靈便地早告知老爺去了。二孃們先人一聽,莫非來了高人?不行,我得出去看看。於是身後跟四個背二十響駁殼槍的打手。”
“出了門,二孃們先人又有點後悔了。原以爲來了一個;身材魁梧,威風凜凜。頭帶九樑道冠,當中安一塊無暇的美玉,面似銀盆,目弱朗星,通關鼻樑,方海闊口,海下三柳鬚髯。身披醬紫色道袍,上繡陰陽魚,乾侃艮震 巽裡坤兌,手拿拂塵,腰中佩劍,胖襪雲履。跟自己平時看話本小說一樣的道士。”
“結果不是那麼回事,只是一個穿灰長袍,肩上斜揹着一個包袱,手裡什麼也沒拿,髮髻到是高高挽了起來,面色沉穩,有四十五六的年齡的一個道人,道人見二孃們先人,忙施禮道:“貧道雲遊至此,多有打擾,貧道施禮了!”
“二孃們先人見來了這麼一個老道,心想;這是那裡來的這麼個窮酸,大概看老子正紅運當頭,想讓我施捨點錢糧吧?好,老子今就看看你能白話出什麼來!看看你這傢伙有什麼樣的高談闊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