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賢從祥義那兒出來,心裡一直悶悶不樂,想利用破廟的事沒有任何成績。是不是他給祥義拿的東西少了?祥義是貪得無厭的傢伙,村裡研究只不過是句推辭話。下一步怎麼辦?
“純純癡心獨對伊,伊人卻將他人陪。舉杯望月遙相問,誰是我來我是誰!”敬賢心裡煩,忍不住用京劇唱腔,來了一嗓子,發瀉心中的壓抑。
“哦,我說誰家的大叫驢大中午的在發騷呢,原來是敬賢呀,嘻嘻嘻.....”敬賢回頭一看是秀琴。
“這叫什麼話,這是藝術,國粹!”
“去蛋吧,人家那叫國粹,你這個叫,我啐!荒腔走板的瞎哼嘰啥!”秀琴問。
本來敬賢沒打算吿訴秀琴去祥義家想利用破廟的事,心裡也有些煩亂,把這事簡單的跟秀琴說了幾句。
說者無心,聽着有意,秀琴卻把這事記住了。
秀琴晩上吃飯的時候把這件事,告訴了自己的男人。秀琴男人是個木匠,一直想開個木匠鋪,家裡院子裡又折騰不開,再說每天電劇電刨子亂響也擾民。正苦於沒有地方幹,秀琴這麼一說心裡象打個一扇窗戶。
八十年中後期是中國農村復興的時代,農村基本上解決了溫飽。“吃飽不餓”,就這麼個淺顯的道理,讓幾千年的帝王也沒搞明白,但讓***一下子給解決了。其他的手業也待逐步走向大的發展。
那時鋁合金之類的門窗仍然在村裡很少見,人們依然遵循着木製門窗的路子。所以秀琴男人的木工活很忙。
秀琴男人頓開茅塞,於是也想利用閒置的破廟改做一個木器加工廠。當他聽秀琴說敬賢去祥義家,祥義並沒有痛快的答應他,秀琴男人覺的自己還有機會。
於是,第二天秀琴男人也便找到祥義,把自己想開木器加工廠的想法,告訴了祥義。祥義沒想到那破廟成了熾手可熱的地方,他腦子也飛快的轉着,秀琴男人做木器加工廠,這本身是好事,支持村裡副業發展完全符上面要求。
敬賢俢繕廟堂搞小活佛,純粹是封建迷信活動,違犯上面的政策,也對“五講四美,三熱愛”背道而馳。搞不好要丟烏紗帽。
那時對封建迷信還是相當敏感的,敬賢弄小活佛是沒人舉報。如果當時有人舉報,很快會被取締。所以祥義對敬賢有顧慮,不願明目張膽的支持敬賢。
但是,祥義也考慮到,秀琴男人雖說辦木器加工廠合理合法,畢經秀琴男人姓牛。如果真的讓秀琴男人包了那破廟辦廠,他們林姓家族對他意見就大了。
不管怎麼說,敬賢姓林。還有重要的一點,秀琴男人的實力比不上敬賢,聽說,敬賢早些年在天津衛上班,原來的廠子又給敬賢補發當年下放的工資,手裡肯定寬綽。
讓祥義顧慮的不僅是個,最近發生的村裡這些稀奇古怪的事也讓他心裡發毛。尤其自從身上捱了鬼一掌,身上鬼手印好了沒多久。怎能不記憶猶新?差點丟了性命,想想都出冷汗。
他從心眼裡不敢惹那種鬼怪神妖的事了,如果真的不讓敬賢修廟,萬一惹動神靈,那如何是好?
他萬萬沒想到半路又殺出個程咬金來,一時還真難住了祥義這個自以爲會呼風喚雨的真神。
不過祥義就是祥義,他豐富的經歷告訴他,這也許是好事,也許是他能在村裡鞏固霸權地位的好機會。
他沒有正面問回答秀琴男人的話,只是苦口婆心地給秀琴男人做工作。說廟宇多少年了沒人敢去,那兒邪魔外道的事那麼多,在那兒辦廠豈不是自尋不自在?將來村裡有了好地首先讓給幹廠子。
這話乍聽起來秀琴男人覺得是站在自已的立場上,秀琴男人回來越尋思越不是個味。這分明是婉言拒絕不讓自已在那兒辦廠嘛。
什麼鬼了妖的,老子根本不信那個邪!不讓辦不讓辦吧,還拐着彎的說。秀琴男人越想越生氣。
秀琴腦子還靈活,首先想到的是宗族,是不是還是想弄給姓林的吧?咱這姓牛的什麼事也要靠靠邊。
秀琴男人一想也對,這些什麼事姓牛沾過便宜,就是村裡澆個地還不是落在人家姓林的後頭?更何況與人爭這破廟辦廠?越是這樣這破廟這地我勢在必得,決不輸給敬賢那王八蛋!就是搶也要搶回那破廟那地方!
沒有不透風的牆,秀琴男人與他爭破廟的事,很快就傳進了敬賢的耳朵裡。敬賢這個後悔,都怪自己攏不住這張破嘴,恨不得抽自己兩嘴巴子,才解氣。可想了想,算了吧,那回兒子抽的那麼疼,想起來就發怵。
沒尋思那小子抽起自已老子來,下手那麼狠,自己就別在糟賤自己了。
敬賢知道秀琴男人是個一條道跑到黑的人,認死理。讓他看定了的事,甭想把他說的回心轉意。他只有儘快的跟村裡達成協議,讓秀琴男人死了那份心才行。自己上次去了沒什麼進展啊,再說祥義再打官腔,研究研究怎麼辦?
敬賢發了愁,他知道錢能通神,但能不動錢的不動錢。總是掙個錢不容易。
這天早晨,敬賢出去溜彎,平時敬賢比較乾淨,大背頭,雖說白的多黑的少,但打理的一絲不亂。身穿一件灰色的“幹部服”,其實就是中山裝。老百姓稱那叫“幹部服”。
若干年後演過一部電視劇《我愛我家》,挺搞笑的。樑左寫的,正宗的樑式幽默。其中有個文興宇老演員,演的那個角色敬賢頗爲相似。
當然我說的是外形,與文老爺子塑造的角色人中的人品,敬賢是根本沒可比性。
敬賢推着自行車,正在村邊連走在伊伊呀呀的吊嗓子。
“青天外白雲閒風清日朗,洛陽紅繞回欄陣陣暗香。處亂世遇明主欣喜過望,酬知己那顧得晝夜奔忙,坐花間藥當酒無事一樣,怎知我胸臆間沸水揚揚......”好象京劇《春閨夢》裡的詞。
敬賢唱得正投入,忽聽身後有人說:“敬賢,練嗓哪。唱的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