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雷媽媽到我家,扯着嗓子喊:狼嫂,在不在家?
這個時候我正在吃早飯,聽到她喊我媽,端着碗走了出去。
“我媽趕集去了。”這話還沒說出口,我媽從客廳裡無聲息地走了出發,頭髮沒平時的光整,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小膽,你來了?”我媽有氣無力地和文雷媽媽打招呼,兩人是很好的牌友。
“狼嫂,你沒事吧?是不是生病了?”
我也走過去問:“媽,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按平時的情況,只要到了趕集的日子,她的興頭就特別大,肯定一早去鎮上了。我媽自己的話是:習慣了,一次不去心裡癢。
我媽搖了搖頭,“沒事,沒發燒沒感冒。對了,小膽,你來找我什麼事?”
問到這,文雷媽媽挺興奮的,眼裡都放了光:“狼嫂,你還不知道吧?老街上那些開鋪子的老闆都把店裡的東西拿到新街這邊賣,比平時便宜很多,處理賣。我們趕緊去看看有什麼需要買的,這麼便宜肯定很多人在搶了。”
女人都會對打折、優惠、處理這些字眼趨之若鶩。
“哦~”我媽一反常態,淡淡回道:“我今天沒力氣,不去了。”她平時愛討價還價,喜歡便宜,大概是跟了我爸20幾年,都沒動過金庫養成的一種習慣。
文雷媽媽看我媽的樣,不再勉強,說了些讓我媽好好休息的話後,快步朝鎮上走去。她一走,我媽咳了一聲,聽起來很虛弱。我趕緊把碗放在一邊,扶我媽回房間。她不看我,自顧自地嘆息。
我把我媽扶到牀邊,問她怎麼了。她讓我先把大門去關了。這事有些神秘了,關好大門往回走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究竟什麼事把我媽整成這個樣子。她身邊不燙,就是看起來很虛。
“你爸昨晚
託夢給我了。”她緩緩說道,聲音特別沉,讓人聽了有一種壓抑之感。
難怪我媽精神這麼差,原來夢裡被我爸嚇的,可想我爸在她心裡的陰影有多大。
我‘嗯’了一聲,表示在聽。
我媽擡起眼皮看我,“他怪我沒管好你,讓你走向這條路。”說着她語氣凝噎起來,眼睛溼潤了。
我說:“媽這不怪你,與你無關。是我自己選擇的路。如果我爸還活着,我一定和他理論。”說着理直氣壯。
“兒子”她抓住我的手,“你真這麼認爲?”
我點點頭。
她眼裡盡是嘆息,很微弱地說道:“你心裡沒有一點愧疚嗎?”
我不懂地問:“愧疚什麼?”
“你去看看在新街擺地攤處理商品的店家們,他們這麼慘是你害的,我也有份,我們家做的孽!”我媽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沉重。
原來爲這事,我問:“媽,你去過了?”
“一早就去過,不忍心看,回來了。”她拖長的口吻,良心上自責。
這事我不幹,別人也幹,我沒把這話說出來,因爲不夠理直氣壯,我確實給老街上的店家造成了傷害。除了他們,還有警察,還有虎子和白狼手下的人,都因我受傷。
我說:“媽,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你比我聰明,應該想得開。”
我媽熱淚盈眶,欣慰地看着我,“兒子,也不全怪你,雖然你爸在夢裡罵我,我還是支持你。我去看看,想想有什麼可以補償他們的。”
我驅車來到鎮上,街道上行走的人太多,趕集的日子都會把車停在外面。我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中,出生一種渺小的感覺。我們沒法停步,不能有自己的速度。‘隨波逐流’就是在形容這種情況。
很多人都往新街的方向走,我聽到有人議論。
“蠻可憐的,想不到日子比我們還難過。”
“就是!聽說賣家電那家最慘。男人被混混打傷了,躺在
醫院不知道要花多少錢。”
“唉!一個女人太會打扮也不好。那個老闆娘要不是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引男人側目,也不會招來這種事。”
“你說她被混混調戲的事是真的?”
“肯定真的,不然他男人會發了狠單找混混頭子幹?”
“反正,不是她,還會有別人,這是命。”
我走到新街最熱鬧的地方,在一個天棚裡。老街的店家在那足足擺了兩條長排。那裡的人擠得像要往外冒,生意十分火爆。
“要不要買,不要看半天,不要買就讓個地。”這個客人對客人說的話。因爲處理價,很多人都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在賣的人愁眉苦臉,擠出一點笑容對着客人。有的人臉上和身手還帶着傷。
我看到劉姐,就是秦老師旁邊的那家老闆娘,朝她擠了過去。她依舊化着裝,盤起好看的特有味的頭髮,單憑這點就說明她很注重自己的形象,一個超級愛美的女人。不過她的眼睛紅腫了,臉上的妝花了,變得跟鬼一樣,看起來十分憔悴,比那天顯老很多。
“大妹子,你們那邊的店不開了?”一個有些歲數的男人關切地問。
“不開了。我們那條街的事,你們應該聽說了吧。這幾年生意越來越差,日子本來就不好過。現在完全過不下去了,連處理商品都不敢在店裡處理,要拉到這邊來。”
“那些混混真可氣。”
“有什麼辦法?”劉姐嘆道,“警察都被打,我們只能躲了。今天那邊大家早早就關了店門,跑這邊來。看那些混混怎麼鬧。真是日日不得安生哪。”
聽着他們的對話,我心裡不是滋味。本來想在劉姐這看看,隨便買幾件回去,終於沒有停留,快步離開了,因爲我也覺得痛。
對這一排的人我心裡有愧疚。我是踩在別人的屍體上往上跑,一功名成萬骨枯,這就是上位者的人生。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大聲喊:“老街那邊着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