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薇臉上的血色漸漸恢復,拿掉了笨重的氧氣罩呼吸機,卻仍然沉睡不醒,整個房間迴盪着懾人的儀器運轉的聲響,病房冰冷地像是不見天日的地窖,困着慕薇這位睡美人。
蒼琥稍有空檔時間就跑醫院,幾天來大部分時間在自言自語般的和慕薇說話,但是慕薇仍然沒有一點反應,他走出病房甚至會暴躁地用拳頭揮向醫院堅固的大理石牆壁。
可蒼琥無法二十四小時守在慕薇身邊,他必須工作,錦曜堂有太多的事情堆積着等待他處理,蒼琥只能派人看守在慕薇的病房外,不讓除猛虎幫的任何人進去。
按照林渲的建議,她的病情已經穩定,如果三天後慕薇仍不甦醒就可以出院回家,反正在家躺着和在醫院躺着也沒差,一則蒼琥不用醫院家裡公事三頭忙,二則也可以節約人力資源方便照料。
蒼珀也經常到醫院看望慕薇,他簡直不敢相信這麼美麗的一位女子有可能要永遠這樣躺着,不能說話不能微笑。
蒼珀和蒼琥坐在與慕薇相連的病房的偏廳中,蒼珀的聲音很小,生怕打擾慕薇,“雖然善後工作基本完成,但晉龍抓住嫂子中毒這件事不放,到處高調宣揚以此作爲噱頭,我覺得有問題。”
兩兄弟總是這樣,探望一會慕薇就會在偏廳中商量工作上的事情。
蒼琥對於晉龍的所作所爲倒是顯得無所謂,“這件事就算是他晉龍不宣揚,恐怕參加大會的那些人也同樣津津樂道,隨他去就是,不過他用這件事大做文章,未免太不厚道。”
蒼珀端坐在沙發上,優雅地拿起桌上的咖啡杯,娓娓道來:“二哥你不覺得這一切詭異?當你告訴晉龍嫂子脫離危險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可不是置身事外的,甚至說有點訝異,我們根本就沒告訴外界嫂子是因爲中毒而暈倒的,他那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又是哪裡來的。”
蒼琥對於大家的交代是:她的妻子是因爲賽馬後身體不適才暈倒的,無關賽馬會場和流程的佈置。
顯然大夥對於蒼琥的解釋並不完全滿意,晉龍此時更是落井下石,一口咬定慕薇是中毒。
蒼琥深吸一口氣,現場的手指按了按發疼的太陽穴,他是該好好反思一下,這一切絕不是偶然,“的確有蹊蹺。姑且說這次,這身騎裝是我特別定製的,根本沒經別人之手,除非有人在家下毒。”
可誰又有這樣的機會?出入錦曜堂居所的人都有嚴格的控制和記錄,很少有人能有機會給慕薇下毒。如果非要說有人有什麼機會的話,也只有紀紜紜——那個莫名其妙闖進家裡,成爲他和慕薇吵架導火索的女人。他到現在都沒弄明白紀紜紜是怎麼出現在房間裡的。
說到那身騎裝,蒼珀想到了那天的情況,“那天我和嫂子在畫室,後來是雲錦,雲錦親自送來的衣服,而且裝在盒子裡,還是她送到房間去的,緊接着我們去花園,就碰到了毒蛇。”
蒼珀放下手中的杯子,暗暗思量——雲錦的嫌疑最大
,她能夠隨意進出錦曜堂而且接近慕薇。
蒼琥若有所思,雲錦?會是她嗎?她爲自己工作已經五年了。
“你是說這一切跟雲錦有關?”蒼琥問道,蒼珀卻沒做正面回答,“至少她是唯一的直接關聯人,那身衣服是她經手的。”
蒼琥雖起疑心,但這件事事關重大,“大哥說的在理,我們沒有證據,這一切也只是揣測。”
蒼珀也不十分肯定,“正是如此,而且她是你手下的人,也算得上是得力助手,實在沒理由。”
蒼琥擺出自己的態度,“這個世界沒有能絕對完全信任的人,你忘記義父的教誨了?”他從來不會完全信任某個人——這個世界,除了自己沒有人值得信任,這是他混到現在的信條。
“二哥可有對策?”
“若真是她,留着雲錦是心腹大患,自然是及早剷除,清理門戶。”
“這樣不妥,二哥,事情沒有蓋棺定論之前不能魯莽行事,我倒是有個想法,不如將計就計,借力打力。”
蒼琥眼前一亮,“試探她?”
蒼珀點頭。病房外傳來鬨鬧聲,打斷了兩兄弟的討論,“是誰在外面?”
蒼琥走出病房,看到蘇慕薔和自己的手下吵了起來,旁邊還站着裴子讓。
蒼珀走在蒼琥身後,“他們怎麼來了?”
蒼琥陰陰一笑,“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二哥,我先走。”蒼珀看自己在這也是多餘了。
“回去幫我查查是什麼渠道走漏了消息。”蒼琥低聲吩咐站在身後的蒼珀,然後掛着應付的笑容走到裴子讓和蘇慕薔面前:“稀客啊,不知裴大少爺和裴太太遠道而來有何貴幹?”
“二堂主來的正是時候,這幫人不懂事,你說說,我的妹妹病了,我這當姐姐的怎麼能不來看望呢,這幫匹夫卻把我攔在門外。”
蒼琥臉上帶着笑意,心裡卻尋思蘇慕薔是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又是如何這麼準確的找到慕薇所在的病房?這一次來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相比蘇慕薇囂張的口氣,裴子讓就顯得謙和有禮,“蒼堂主,我和慕薔聽說慕薇賽馬時候暈倒了,很擔心所以才特意來探望,還望堂主不要阻攔。”
蘇慕薔噙着張揚的笑容,“若真如堂主所說,妹妹只是賽馬暈倒,不至於躺在着重症監護室吧。”
“慕薇病的很重嗎?”裴子讓一臉擔憂。
“實不相瞞,慕薇傷得確實不輕,你們若想探望,請進吧。要是慕薇知道,一定很開心。”
既然蘇慕薔裴子讓能打探到消息,外界知道慕薇的情況也是遲早的事,他也就不遮遮掩掩,如果慕薇不醒來這件事永遠沒個交代。
可是究竟是誰透露了消息?難道真是禍起蕭牆?蒼琥越發懷疑雲錦。
“慕薇已經睡了五天,去看看她和她說說話。”蒼琥對裴子讓說。
如果慕薇知道裴子讓來
看她,她一定會很開心,他和她說了那麼久的話都沒反應,或許裴子讓來試試就有用呢。
“你是說植物人?”蘇慕薔睜大驚訝的眼睛,她沒想過慕薇已經到這種境地。
連裴子讓也是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他滿臉誠懇地盯着蒼琥期待着否定的答案,蒼琥只是冷冷地說:她會醒的。
裴子讓迫不及待地要進病房,慕薔卻忽然沒了氣焰,“子讓,你先進去看慕薇,我有些話要跟堂主單獨說說。”
蘇慕薔的建議也稱了蒼琥的心意,就讓裴子讓和她說說話吧。
蒼琥和蘇慕薔走進偏廳坐下來,慕薔開門見山,“本來我是來落井下石的,看來現在沒這個必要了,那丫頭是不會醒了,成了植物人還有什麼指望。”
原來這就是她的目的啊。蒼琥笑裡藏刀,“你這樣的詛咒可不好,慕薇聽到該不高興了,裴太太——”
“琥,爲什麼你看上去這麼擔心慕薇那丫頭?”
蘇慕薔抓住蒼琥的手,蒼琥一把甩開,依舊帶着生分的笑容,“裴太太此言差矣,難道你不擔心你的妹妹?她的情況十分不妙。”
“她不是我妹妹!我沒有這樣的妹妹!”蘇慕薔低聲叫道,下一秒卻溫柔似水,“琥,別對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你明明知道我還愛你,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甚至娶了慕薇那個賤丫頭!她不會愛上你的!她喜歡的人是裴子讓!你也不愛她!我一直都知道。”
慕薇邊說邊從坐的單人沙發上移到蒼琥的旁邊,蒼琥推開蘇慕薔,冷麪厲聲:“你讓我不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可以!蘇慕薔,我想我強調過很多次,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你已經不在我的保質期內,還有,你是已婚女人,我是已婚男人。”
明明早知道慕薇喜歡裴子讓這個事實,從蘇慕薇的嘴巴里說出來卻令蒼琥難以接受——他覺得內心在聚涌一股莫名的不甘憤怒。
“你別假正經了,琥,我還不瞭解你嗎?慕薇那種丫頭根本就不能滿足你。”蘇慕薔說着嫵媚地勾住蒼琥的脖子。
蒼琥坐懷不亂,拿掉慕薔的手臂,“這樣不好吧,你丈夫我太太就在裡面。”
蒼琥站起來,把蘇慕薔扔在沙發上,聲音不大卻不容置喙:“別讓自己變得一文不值,我不碰已婚女人。”
蘇慕薔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裙子,憤怒和羞愧燒得她的臉通紅,“琥!”
裴子讓看着沉睡的慕薇驚呆了,她到底怎麼了?爲什麼還用着心電圖?植物人?多麼可怕的字眼。
望着慕薇有些發白、面無表情的臉,他魂不守舍地坐下來,眼前的一切令他不知所措。
“整整睡了五天?你究竟經歷了什麼,慕薇?”裴子讓自言自語。
慕薇隱隱約約覺得有人牽起了她的手,有些溫暖,聲音如此溫柔熟悉。
“慕薇?慕薇,你還好嗎?你看上去臉色很蒼白,你能聽到我說話嗎?你怎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