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薇帶着蒼琥來到住處,地方雖然不是很寬敞,屋內的擺設基本上是一覽無遺,但是整飭乾淨,還散發着淡淡的幽香,有一種說不出的雅緻。
慕薇微微蹙眉,因爲蒼琥毫不客氣地往她的炕上一躺,小小的炕立即就被蒼琥龐大健碩的身軀填滿,素淨的炕單也染上了血跡,但是她很快掩飾了這種情緒。
“我來幫你止血。”慕薇從櫃子裡拿出紗布繃帶,心裡暗歎帶着還是用到了。躺在自己炕上這個來歷不明的男人還真是自以爲是,一聲不吭就霸佔了她的炕,要不是因爲他遭人追殺的話也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現在居然理直氣壯地喧賓奪主起來,真沒禮貌!
當慕薇走到炕邊的時候,蒼琥卻嚯的一下子坐起身來,然後動作粗獷地脫下自己所有的衣服,好像沒有受傷一樣。慕薇呆愣愣地坐在炕邊,看着蒼琥動作迅速的脫掉自己全部的上衣,光着膀子,她下意識地轉移自己的目光,卻發現無處閃躲,只能低着頭,一瞥而過的時候看見蒼琥後背右下方的一塊刺青,是一隻猛虎,那隻猛虎擡着頭,整個身形、動作無疑都是兇猛的,唯有一雙眼眸裡有着說不清的溫柔。
慕薇開始忍不住地猜測這個男人的身份,面料精緻的軍裝風格衣褲搭配使他看上去像是貴族騎士,而且無疑帶着不可親近的優雅,可是渾身上下卻散發一種乖戾的殺氣,況且他的身手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在受傷的情況下以一挑五還遊刃有餘,還有,那座偌大的私人別墅也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就在慕薇陷入沉思之際,蒼琥二話沒說直接從自己腰際拔出一把精緻的匕首扔在慕薇的手裡。
慕薇條件反射地站起來,在炕邊愣住,在她以爲的“太平盛世”裡,她從來沒有見識過槍戰,也從沒看見過匕首這類具有殺傷力的武器,一下子嚇得反應不過來,以爲這只是一部電影或是一場噩夢,或許收留這個男人是個錯誤,他們之間的相遇,就是個錯誤。
“有酒嗎?”蒼琥冷不防地問出口。
慕薇想了一下,沒有,她一個女孩子家怎麼可能準備酒呢?
慕薇左思右想,才說,“你等我一下。”
說完慕薇扔下手中的匕首直接跑了出去,蒼琥還來不及說什麼。
當慕薇氣喘吁吁地把兩瓶白酒放在炕上的時候,蒼琥的眼裡閃過一秒的震驚,心頭一怔,她一定是跑着來回纔會這麼累。
“給你。”慕薇努力調勻呼吸。
“從哪裡弄來的?”
“借來的,離這裡不遠的一戶農家
那裡。”慕薇邊說邊無意識地擦去額頭的汗珠,這一段路程跑得她很累,加上腿上的傷沒痊癒,更吃力了,可是她又怕走得太慢蒼琥會失血過多。
蒼琥輕易地掩飾了自己的震驚,把匕首遞給慕薇,用平緩地語氣說:“開始吧。”
慕薇顫顫巍巍地接過匕首,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手微微顫抖,她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把什麼十惡不赦的殺人犯招來了。如果他圖謀不軌的話,她要怎麼辦?她已經預想了最壞的結局——蘇家二小姐曝屍荒野。
“給我把子彈取出來,用酒消毒,撒在刀和傷口上。”蒼琥不鹹不淡地說,他注意到慕薇驚恐的表情了。
“什麼?”慕薇一臉的不可思議,他是在開玩笑嗎?由她取子彈?
“把子彈取出來,這個位置,我自己取不是很方便吧?”蒼琥朝着臉色蒼白的慕薇挑了挑眉,就像是說洗完澡忘記拿毛巾一樣平常。
子彈是從後面穿過肩胛骨的,所以蒼琥必須趴着讓慕薇把子彈取出來。
“我——”慕薇拿着匕首的手在輕輕的顫抖,“我不會。”慕薇拼命地搖頭,臉色比蒼琥這個傷員還要蒼白。
“我知道你能做到。”蒼琥以開玩笑的口氣說,“你就當是處理普通傷口。”這時候他已經打開了兩瓶酒,將一瓶放在慕薇的面前,另一瓶則是自顧自地喝了一口,第一口的時候他不禁皺眉,這白酒很烈。
“我爲什麼要給你處理傷口?”慕薇反問,也是給自己找理由,這樣能讓自己好過一點,她並不是逃避,只是沒有這個義務。
“因爲我救了你的命。”蒼琥理所當然的樣子讓慕薇覺得剛剛自己只是自掘墳墓。
這把匕首在慕薇的手裡不停地顫抖着,“不,不行。”她在學校裡只是學過簡單的傷口處理,沒有學過拿手術刀啊,況且她那纖纖玉手拿的是畫筆而不是手術刀!
蒼琥把酒瓶一放,一把拽過慕薇的手,慕薇由於慣性身子前傾,兩人近距離四目相對,“我說你可以就是可以。”
慕薇在和蒼琥目光接觸後,只覺渾身有一股電流竄過,一秒鐘後,慕薇毫不猶豫地推開蒼琥,和這個危險的男人保持距離。慕薇站在炕邊不寒而慄,眼中佈滿驚駭,她要怎麼辦?真的給他取子彈?
蒼琥吹了聲口哨,然後趴到炕上,用悠閒的口氣“慕薇小姐,麻煩快一點,一直拖着對傷口不好吧。”
慕薇驚悸地把精緻的匕首扔在桌上,匕首叩擊桌面發出沉悶的哐當聲正如她忐忑不安的小心臟發出
的吶喊——她要怎麼辦!慕薇雙手拳頭緊握,用力深呼吸,然後——頭也不回地跑出屋子。
她搖着頭,心裡想着,不行,不行,我做不到。爲什麼我總是做不到!做不到自己和別人期望的一切!
下一秒鐘,慕薇朝着空曠的田野大聲喊起來,將積聚在心中的陰霾都喊出來:啊!慕薇!你可以!
喊完之後她整個人放鬆下來,好像壓在自己身上的重擔暫時消失了——這個陌生男人的出現那麼詭異卻又那麼神奇,好像帶着一股莫名的神奇力量,讓她想面對這個現實——她必須去做自己從未做過的事。
“哈。”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然後笑了,意味深長。
慕薇回到屋裡時蒼琥已經把一瓶紅酒喝了一半,像一隻慵懶的老虎在曬太陽,蒼琥擡眼看着慕薇,“可以開始了吧?”
慕薇不明顯地點頭,手顫抖着拿着匕首對着他的傷口處。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吃了子彈還能這樣安之若素?在慕薇手中的匕首的刀尖碰到蒼琥血肉模糊的傷口時,她告訴自己鎮定,手不能抖,這雖然是她從未遇到過的可怕的事情,但是她告訴自己,無論多麼艱難的事,自己都能做到。
蒼琥只是咬緊牙關,沒有發出任何痛苦的聲音,只是時不時喝一口酒,這着實減輕了慕薇的心理負擔,還用悠哉的口氣和慕薇聊天,儘管慕薇沒有聽進去多少,“我受過無數次傷,但是這一次最特殊,當你拿着匕首切開我的傷口的時候,我真的開始佩服你,明明害怕得要命,卻勇敢而認真。嘿,我聽見你剛剛在外面的大叫,有趣極了。”蒼琥忍不住笑。
慕薇心無旁騖地處理傷口,根本不在乎蒼琥的調侃嘲笑。短短的幾分鐘,子彈就取出來了,慕薇卻覺得過了幾個世界,癱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氣,和蒼琥一樣,汗順着發角留下來。
“這酒真不錯,帶勁。”就在慕薇因緊張心跳加速的時候,蒼琥居然悠哉悠哉地開口,慕薇纔沒有力氣理會他呢,簡直是個瘋子。
“這樣是不夠的,你有沒有什麼西藥或是中草藥?”蒼琥慢條斯理地開口。
“西藥倒是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用,大多是消炎的。”慕薇邊說邊走到隔壁的屋子拿出一疊藥,那是她帶來以防萬一的,沒有想到真是派上用場了。
蒼琥並沒有接過慕薇手裡的藥,只是說:把膠囊狀的藥打開,將粉末撒在傷口上。慕薇照辦了。
慕薇擡頭的時候,和蒼琥四目相接,慕薇慌亂地躲開,像個逃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