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薇拼命地東奔西跑忙得不可開交,掩飾着自己的失落和不安,今天她只是配角,她要掩飾自己的悲傷對每一個人微笑,因爲今天是裴子讓和蘇慕薔的結婚典禮。自從她和蒼琥分開之後不久,她便收到了家裡的傳信,姐姐蘇慕薔和裴子讓的婚禮已經籌備好,而且裴子讓從德國回來了。她必須回來參加婚禮,以最好的狀態祝福這對新人。
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蘇慕薔獨自坐在休息室着,看着鏡子中的自己,百感交集,蘇慕薔的臉上掛着的笑容帶着幾分憂愁幾分歡喜,就在恍惚之間,從鏡子中她能看見一個人站在自己的身後。蒼琥!
“琥,你怎麼來了?”她的眼裡有掩飾不住的驚恐,在這種日子,蒼琥擺明是來砸場子的。蘇慕薔和蒼琥在一起已經一年多,他們之間的關係比“愛人”複雜得多——算是愛人卻又不到“情侶”的程度。
“到我們昨天綿綿爲止,你都沒有告訴我,你今天要成爲別人的新娘。”他手中隨意把玩着梳妝檯上的東西,詰問的語氣裡帶着玩世不恭。
“我——”蘇慕薔一時間找不到藉口,三秒鐘以後她想到了說辭,“這只是一場商業聯姻,我愛的人是你,本來要和子讓結婚的不是我,應該是我妹妹的,可是裴子讓喜歡的人是我,所以我也是爲妹妹犧牲,爲家族犧牲。”
“到目前爲止,你都是我蒼琥的女人,既然你貼上了這個標籤,我就不會看你成爲別人的妻子。”蒼琥極強的自尊心告訴自己不能允許一個女人這樣,無論自己是否喜歡這個女人,至少現在就應該做好他蒼琥的專屬物。
慕薇正好拿着條剛到的定製項鍊準備給慕薔換上,當她走到休息室的時候,她停住了腳步,裡面有男人的聲音,而且不是裴子讓,她悄悄地把門推開一個小縫隙朝裡望,一個挺拔的男人的身姿嚇到了她。
“怎麼會是他?爲什麼他會在這裡?”慕薇用力握緊門把,滿臉驚駭。蒼琥爲什麼會出現在姐姐的婚禮上?
“琥——你知道的,結婚只是一個儀式,我還是你的。”蘇慕薔沒有亂了陣腳,還是嫵媚的笑。
“你這話簡直是滑稽到極點,我可不願意名不正言不順,我蒼琥從不沾染有夫之婦,今天你有兩個選擇,要麼現在和我走,要麼我當着所有賓客的面宣告我們的關係。”蒼琥面色凝重,纖長的手指捏住了蘇慕薔的下巴。這無關愛與不愛,而是他的自尊和原則。
“琥,你別這樣。”慕薔一點窘迫的樣子都沒有,心中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蘇斯樊明明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卻把你嫁進裴家,那老頭是真急了。”蒼琥面無表情地說,他知道蘇慕薔不可能選擇後者,也不可能選擇前者,他就是要看看蘇斯樊還能耍什麼花招。
“因爲爸爸知道你不可能娶我,而裴子讓他喜歡我,只要我嫁進裴家,以後我們蘇家的資金來源就全無後顧之憂。”蘇慕薔大聲說道,似乎在責怪蒼琥。
在門外的慕薇雙手緊握門把關節發白,透過門縫看着蒼琥穿着亞麻色軍裝大衣以及那身姿背影,一種醍醐灌頂的衝擊波讓她緩不過神來——她回來的當天在家裡看見的男人是他!就是蒼琥從爸爸的房間裡走出來的!
那麼他是來找慕薔還是爸爸蘇斯樊呢?也就是說他所說的急事不過也是到蘇公館,哼,簡直太諷刺了,明明他們的目的地是一樣的,不是麼?他還派人送她回“蘇公館”。
“一年前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就知道我不會娶你,蘇斯樊也知道,”蒼琥的表情冷峻得嚇人,“可是蘇斯樊還是把你送給我,現在他要求似乎過分了。”
蘇慕薔毫不示弱,“這一年你在法國也沒少招惹女人吧?爸爸是等不及了,他以爲你還要過兩年纔回來。”
蘇慕薔和蒼琥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始於一年半前,那時候猛虎幫和蘇家開始有生意上的往來甚至是建立了一些大合作,當時猛虎幫老幫主蒼冥仍在位,派義子蒼琥和蘇斯樊接洽,就這樣以商業的名義在一場晚宴上邂逅了蘇慕薔。
蘇慕薔
妖嬈的像是一朵玫瑰,卻對蒼琥一見鍾情,經過蘇斯樊的牽線搭橋,一來二去兩人就有了非一般的男女關係,其實蘇斯樊是很樂意將慕薔作爲籌碼的,只是沒想到她會主動提出,而蒼琥也不傻,明知道蘇斯樊別有用心,但還是來者不拒——這種每個人都想染指的妖冶玫瑰送上門來不要豈不可惜?
不過蒼琥懂得點到即止,從來不和蘇慕薔有商業上的糾纏,他不會把私人感情摻雜在工作上,蘇斯樊休想從他那裡得到任何好處——他們保持着奇特的距離。炕上關係就是炕上關係,蒼琥連個愛人的名分都不願意給,只是貼一個“我的女人”的標籤罷了,不過要說一點感情沒有也很勉強,畢竟在一起時間不短。
但一年前蒼冥派蒼琥去法國着實出乎蘇斯樊的意料,也是就說蒼琥在法國的這段時間,蘇慕薔全然起不到一點作用,而且蒼琥走的時候一句話沒留,也不說何時是歸期。再等了一年之後,蘇斯樊終於按捺不住坐在把蘇慕薔嫁給裴子讓——蘇慕薔也受夠了等待。
誰也沒想到蒼琥會現在回來,如果不是義父蒼冥忽然辭世,他還會在法國呆上幾年的,如今義父去世,他必須回來處理義父後事並且挑起重擔——按照蒼冥的遺囑他將繼承幫主之位。
蒼琥不說話,慕薔繼續說,“我不在乎我要嫁給裴子讓,我還是你的,琥,我只愛你。”
“啪嗒”一聲,慕薇手中的項鍊掉在地上,她實在是受不了這種刺激。當慕薔和蒼琥朝門口看的時候她來不及跑開,只是無地自容。
慕薔打開門,“慕薇,你在這多久了?”
慕薇臉漲得爆紅,無語倫次,“沒,沒多久,我,我——”
慕薇不敢看蒼琥,他一定認出她來了,慕薔說,“這是我剛從法國回來的妹妹,蘇慕薇。”
慕薇看出了蒼琥不明顯的驚訝,是的,當他以爲她姓慕的時候,她沒否認。他的驚訝程度已經低於慕薇的預估。慕薇心煩意亂,腦子一片混沌,剛剛慕薔和蒼琥的對話一直盤旋在她的腦子裡揮之不去,怎麼會這樣?爸爸怎麼會這麼對裴子讓?姐姐怎麼可以這麼做?蒼琥和他們之間又有什麼複雜的關係?
“你好,蘇慕薇小姐,我是蒼琥。”蒼琥的反應出乎慕薇的預料,她以爲他又要說出什麼驚爲天人的話來使她難堪。
不過當她和他握手的時候,慕薇知道蒼琥是刻意裝作不認識她,他很用力很用力,而且他叫她名字的時候,可以突出了蘇這個字眼。現在是什麼情況?慕薇直愣愣地望着蒼琥,他的眼神似乎在示意着什麼。
慕薔說,“慕薇,你先出去一下,我和這位蒼琥先生在談生意上的事情。”
慕薇咬了咬嘴脣,“姐姐,你的項鍊。”
她轉過身走向門口,在手握住門把的那瞬間所有的不安和憤怒爆發,她轉過臉,任由眼淚躺下來,“姐姐!”她大喊道,轉過身,“你們怎麼可以這麼對子讓!這樣對他不公平!爸爸怎麼可以做這種事!”
“你聽見了?”慕薔此時驚訝中帶着狼狽。
“我都聽見了!聽見你說你不愛子讓,聽見爸爸惡劣的商業手段,聽見你們之間不正當的男女關係!你們是一羣瘋子!你們沒有權利這樣傷害他!”
“你懂什麼!你給我閉嘴!蘇慕薇!”蘇慕薔眼睛裡露出兇光。
慕薇情緒失控地叫道,“我什麼都不懂!”
蒼琥鎮定地插話,而且面帶微笑,有種坐看好戲的勢頭“如果你們姐妹要吵架,我應該給你們單獨的空間,不過好好想想我剛剛說的話,你有兩個選擇。”
蒼琥還沒完全退出去的時候,她們的爭吵聲引來了蘇斯樊,“在吵吵什麼東西!”
蘇斯樊一見到蒼琥,盛氣凌人的氣勢一下子滅了,“你怎麼來了?”
“你的女兒大喜日子,沒邀請我可不大好。”
慕薇看見蘇斯樊臉一下子煞白,幾乎說不出話來,蒼琥悠閒地說,“我應該是上賓纔對。”
慕薇臉色發白,“蒼琥,請你別再刺激我爸
爸。”
蘇斯樊強忍住詫異,試圖站住腳,幸好慕薇扶了一把,不然他真的會倒下。
“是嗎?刺激?你覺得我今天來幹什麼的?蘇慕薔膽敢玩弄我簡直是不可原諒,你說我是不是應該給蘇家一點難堪呢?”蒼琥好整以暇地問。
“蒼琥!”慕薇一聽這話,忍不住叫起來,但她很快恢復了表面的平靜
“慕薇!這裡輪不到你說話,你和你姐姐出去。”
“爸!”慕薔叫道,“讓我也留下。”
蘇斯樊默許,“慕薇,你先出去。”
慕薇搖了搖頭,“我不出去,爸爸,你以爲你讓我出去我就不知道你們這些卑劣的手段了嗎?你們把別人的感情當做商業場的籌碼,把別人的終身幸福當做成功的鋪墊來踐踏,這樣很開心?”
蘇斯樊暴怒地打斷慕薇,“你閉嘴!你居然敢這麼和我說話,慕薇,出去!”
“讓我出去好讓你們商量更爲卑劣的商業手段?其中包括把我作爲爸爸你和樑家友好往來的犧牲品嗎?這就是你急於爲我物色人家的私心!”慕薇也被憤怒和無奈衝昏了頭腦,她不假思索地朝着蘇斯樊喊道,她感到蒼琥和慕薔都明顯一愣。
蘇斯樊大手揮起,直接給了慕薇一嘴巴,打得慕薇的嘴角滲出血絲,“翅膀長硬了是吧,居然反抗我,我告訴你,從今天起,我蘇斯樊沒你這種女兒。”
“爸——”慕薔輕聲叫道,她看着淚流滿面的慕薇左半邊臉微微紅腫露出一絲不忍的神情,蒼琥也按耐不住了,“蘇老爺子,打女兒這種事令人不屑。”蒼琥說着從西裝口袋中抽出方巾遞給慕薇,“擦擦你嘴角的血。”
慕薇猶豫地接過蒼琥的方巾,連聲謝謝都說不出來。
“我只是管教自己的女兒,讓你見笑話了。”蘇斯樊調勻自己的呼吸,像個沒事人一樣說道。
“從今天開始,我不再是你女兒,這是你說的。”慕薇目光堅毅,望着自己的父親。
“沒錯!斷絕父女關係!你給我滾出去!”蘇斯樊極力剋制着自己的憤怒和尷尬。
慕薇雙手緊緊握拳,蒼琥看出了她的緊張和惶恐,她望了一眼蘇斯樊和蘇慕薔,扭頭跑出去,感到從未有過的絕望。
在三人尷尬的氣氛下,蒼琥說,“你的小女兒還真是蘇家的一朵奇葩啊——”蒼琥不由得感嘆,只有蘇斯樊和蘇慕薔知道如何明哲保身。
蘇斯樊嘆了口氣,“留了幾年學,不聽話了。”
慕薇一口氣跑到了花園才停下腳步,她擦掉臉上的眼淚,坐在了花園的長椅上,一個人從背後拍了拍她。
“子讓?”慕薇轉過頭,看見裴子讓站在她的身後。
“馬上要進禮堂了,我有些緊張,所以來透透氣。”
“你怎麼哭了,慕薇?”裴子讓走到她的面前,慕薇也站起來,有點狼狽地吸了吸鼻子,言不由衷,“沒事,姐姐要嫁人了,說了些掏心窩的話。”
裴子讓笑得依舊如他們分開時那麼斯文好看,“被感動了吧?慕薔就是嘴硬心軟,我就是喜歡她這樣。”
他們肩並肩看着花園裡盛開的薔薇花,“在法國過的好嗎?”
“很好,認識了很多朋友,你還給我寄去了西格夫裡的詩集,謝謝,我很喜歡,我情願一直呆在法國。你呢?在德國一年過得怎麼樣?”
“勉強順利,總是有點寂寞,但是一想到慕薔還在等我,就不在乎那麼艱苦。”
“我很高興,你很愛姐姐,你們一定要幸福。”
裴子讓笑了,“有你的祝福,我們一定會幸福的。”
“如果姐姐做錯了什麼,你一定會站在她那邊,對吧?”
裴子讓笑了,沒有給出回答。
慕薇苦澀地回笑,心痛盡在不言中,“你的肩膀可以借我靠一下嗎?”
“當然,還記得上一次你這樣和我說是三年前。”
慕薇側身把頭靠在裴子讓的肩膀上,裴子讓則是一隻手輕輕抱着她,慕薇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