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

隨着他一路前行,卻似是往校外而去。

終於忍不住蹦到他的前面:“我們這是去哪?”

江飛夕擡起手,將手腕上的表在她面前晃了一下:“到吃飯時間了,自然是去吃飯的。”

他突然眉花眼笑的:“啊,對啦,昨天去你家,阿姨又做了很多好吃的讓我帶來,呆會吃完飯,去我那裡拿。”

小西哼哼道:“你說的大好事,不會是指這個吧!”

江飛夕嘻笑道:“你說呢?”

出了校門,小西活潑了起來:“我猜不是,你就告訴我吧,是什麼好事。”

江飛夕笑着搖頭:“一時半會說不清楚,呆會就知道了。”

小西委屈的扁着嘴:“每次都這樣吊人家胃口,那我來猜嘍,猜中你可不許賴。”

江飛夕含笑着點頭。

想了想,小西道:“小梅阿姨的病好了?”江飛夕搖頭。

“啊,我爸跟你說了些什麼?”小西有些驚喜,“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我老媽!”

江飛夕道:“我和你爸自然是聊過了,但是並非你想的那樣。”他輕輕敲了敲小西的頭,愛溺的,“別猜了,想多了容易老,其實是好消息與壞消息一起來的。”

小西的心沉了沉,卻終於不再胡亂猜測,乖乖的跟着,情緒卻微微有些低落。

這一切,江飛夕都看在眼裡,卻沒有勸慰,兩人默默前行。

繞進那條小巷,小西終於道:“今天我們去那裡吃飯麼?”

江飛夕柔聲道:“嗯,好久沒去了,有些想念那裡的味道了,”他側頭看着小西,“你也一樣吧,那裡的阿姨也想念着你呢!”

“你怎麼知道?”小西嗔道,心裡卻已有期待,那個風韻極好的阿姨,還好嗎,真的好久沒來了。

進到屋內,阿姨見江飛夕,略略怔了怔,微微一笑道:“又來了,要麼不來,要麼一天兩次。”

江飛夕亦是笑:“嗯,她說好久沒來了,所以帶她來。”

阿姨看着小西,卻是愛憐:“她確實很久沒來了,你可要多帶她來來,我請客也行。”

江飛夕朗朗笑道:“小西,阿姨可是真心喜歡你呢,虧本生意也做的,那我以後經常帶你來騙吃騙喝嘍。”

小西心中頗爲感激,輕輕巧巧的喚着:“阿姨,你好。”

“嗯,嗯……”阿姨歡喜的,“上去吧,包廂空着,我呆會拿菜單上來。”

“好!”江飛夕應着,領着小西繞到後面,那個華麗麗的旋式樓梯呈現於眼前了。

房間依然美麗優雅,清淡的香料,輕緩的音樂,讓人覺得無比的舒適愜意。

“阿姨似乎又老了些了。”小西輕輕感嘆,“我總覺得她有很多的故事。”她的手指輕輕划着桌痕,“就像這桌子一樣,一定也經歷了許多。”

江飛夕沒有答話,卻走到書架前,抽了一本書,回到桌邊,遞給小西。

接過書,卻是一本《尋找回來的世界》。

她狐疑的看着江飛夕:“你介紹我看這本書嗎?”她輕輕笑着,隨意翻了翻,“可是我自己也有一本,都已經看過好幾遍了。”

江飛夕搖頭:“我不是讓你看這本書,我是讓你看這本書的第一頁,有這本書主人的批註。”

輕輕翻開扉頁,批註卻是很短:與愛人共同購於新華書店。

下面有一行小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世界,而我的世界呢?我應該放棄,還是應該尋找?

小西擡起

頭來:“你認識書的主人。”

江飛夕點點頭:“不僅我認識,你也認識,你仔細看看這個字跡,你再想想,你曾經看到過的那個手寫菜單。”

他拿出那封信來,平鋪在桌上:“雖然已過這麼多年,人的字體會有些許的改變,但是一些特別的地方卻是不會變的。”

江飛夕指着書上的愛人兩字,再指着信中的愛人兩字:“你看,這兩個字捺出去都帶了些小卷的,顯得俏皮可愛,這是很少人有的,你再看……”

小西的呼吸漸漸急促了,她終於明白江飛夕指的驚喜是什麼了。

她擡頭,臉色因興奮而變得扉紅:“你怎麼發現的,你怎麼會想到的?江飛夕,你真是太棒了。江飛夕,江飛夕……”

小西拿着書和信,不停的跳着,叫着。

江飛夕笑着將她拉回到椅子上:“不要高興太早,還不知道阿姨的態度怎樣呢?”

“阿姨的態度,小梅阿姨是她的女兒麼?”小西怔了怔,不好意思笑道:“現在好象不能叫她阿姨,應該叫她奶奶或外婆了。”

“嗯,”江飛夕略有所思的點頭,“不知道她們怎麼分開的,而小梅阿姨似乎一點也不想找自己的家人,她似乎對這個家充滿着恨意,而阿姨,”他輕輕一嘆,“也不知道是否還會要這個女兒。”

“一定會要的,一定會要的。”小西急切的,“這可是親身女兒呀,怎麼會不認呢?”

江飛夕卻帶着顧慮:“肯定發生過什麼事,讓這對母女反目爲仇的,”他突然看着小西,“會不會與你父親有關,當年,就是阿姨強烈反對他們倆在一起的,所以造成今天的結果。”

小西的心忽然沉了一下,整個人慢慢窩在椅子裡,眼神漸漸散漫開來。

“不過,我也只是猜測而以,並不是真的。”江飛夕拿過信。

小西擡起頭來:“呆會阿姨來了,咱們直奔主題嗎?”

“嗯!”江飛夕堅定的點頭,“我們沒有時間在這裡猜燈謎,呆會就直接問了。”

正說着,門輕輕推開,阿姨進到房內,拿着菜單。

今天的她穿着那件小西看過的暗紅細絨裙子,只是現在卻顯得更瘦了。

小西心中突然間覺得很酸,酸得不敢開口說話,只怕一說話,就會抑制不住自己。

“看看,今天想吃些什麼?”阿姨笑着,蒼白的臉上,越加多了許多的皺紋。

江飛夕看着她,接過菜單:“阿姨,看你臉色不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呢!”

阿姨笑着搖頭:“沒什麼不舒服,人老了就是這樣,我已是沒多少日子的人了。”

她的笑容顯得很是寂廖:“其實你們應該叫我奶奶了。”

小西的心狠狠的酸着,使勁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小梅阿姨的信中亦稱自己是沒多少日子的人了。

兩代人,說着同樣的話。是否太過悲涼。

江飛夕看小西一眼,知道小西忍得辛苦,終於,咬了咬牙,他將手中的信遞到阿姨面前:“阿姨,你看看這封,這字跡您熟悉嗎?”

淺笑着接過信,目光輕柔的飄過信紙,很快的,她將信遞迴給江飛夕,淡淡道:“不熟悉,不過這字寫得倒還蠻漂亮的。”

江飛夕接過信,眼睛卻緊盯着阿姨:“你不覺得這字跡與你女兒的字跡很像嗎?”

阿姨不敢看江飛夕,兀自笑着:“喔,倒真的是有點像的。”說罷,便往外走,“點好菜,下來告訴我一聲,我還忙着。”

江飛夕朝她的背影道:“爲什麼不承認這就是你女兒的字跡,是因爲分別了二十多年,你不再對她有感情了嗎?”

阿姨霍的轉身,眼中有着陰霾的憤怒:“我與我女兒一直感情很好,她說過,她會過得很好,我不用替她擔心。我相信我的女兒,不知道你們從哪裡找來這封信,你們到底想怎樣?如果來吃飯,我很歡迎,如果是來滿足你們年輕人所謂的好奇心,探秘心,那麼,請你們離開!”

她猛的拉開門,背影就要消失在門後的那一剎那,江飛夕叫道:“這個寫信的女人快要死了,你難道一點也不想關心嗎?”

快要死了!小西瞪大眼睛看着江飛夕,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姨的背影定在門後,江飛夕沉聲道:“她得了白血病,如果找不到配對的骨髓,她很快就會死掉。”

小西的眼淚唰的淌下,白血病,小梅阿姨得的居然是白血病。

緩緩的,阿姨轉過身來,臉上已滿是淚水,目中是淒涼的絕望:“不可能,我們家小梅一向身體很好,怎麼會得這種病,不可能,不可能……”

江飛夕的聲音有如錘子般字字釘入人心:“她一直活在鬱鬱寡歡當中,身體怎麼能好?這麼多年,她都一個人生活,怎能過得很好。”

阿姨慢慢的走進來,站在江飛夕面前:“她說,她要去找回她的感情,找回她的愛人,只有這樣,她纔會快活。”

她的目光慢慢轉向小西:“你是楚逸偉的孩子,對嗎?”

小西點頭,淚珠滴滴散落:“你是小梅阿姨的媽媽!”

阿姨(其實應該叫奶奶)的皺紋有了微微的鬆動:“她終於還是找到他了,也是黃天不負有心人,她還是找到他了。”她看着小西,“孩子,知道爲什麼我會一眼就喜歡上你了嗎?”

阿姨苦苦一笑:“那是因爲我在你身上看到了逸偉的影子,他的樣子,他的氣質,你很像你爸!”

“這麼說,你是喜歡我父親的,但爲什麼還要反對他們,如果當時讓他們在一起,現在的一切都不會發生。”小西有些許的怨恨。

阿姨悽然:“有些事情,是說不清楚的,現在無論怎樣的解釋都是沒用的,只能說,他們是有緣無份。”

“我什麼時候去見她!”阿姨看着江飛夕,“她還有多長的日子。”

江飛夕搖頭:“不知道,現在她還算穩定,只是不能再發,如果再發,就已是最後的機會了。”

阿姨略有所思的,半晌,道:“她身邊有逸偉,我心安很多,也不差這幾天了,等週末吧,你帶我去見她。”

“嗯!”江飛夕應着。

“你們不用點菜了,我隨便去燒幾個菜,算我謝謝你們。”阿姨身形很快消失。

江飛夕看着那扇乳白色的門,有些發怔,好一會兒,才默默笑道:“這個老阿姨,真的很沉得住氣,我還以爲她會激動得馬上讓我帶她去,我剛纔正在醞釀怎樣說服她明天再去,結果……”

小西想笑又笑不出來,只是望着門發呆:人心,難測啊!

幾道簡單的家常菜,看得出,阿姨是頗費心思的,只是這次卻吃得有些食不知味。

好在,江飛夕這次很配合,將小西心中所有的疑問都直接的回答了,知之爲知之,不知爲不知。

很感激,很欣慰,亦很幸福。

接下來,就全心期待週末的到來,期待小梅阿姨的重生,期待……許多許多!

一切俱會如願嗎?相信,有夢就有希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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