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九)

夜幕落!飄雪!

小西輕輕敲了敲玻璃窗,心貝很快從裡面走了出來。

“外面這麼冷,怎麼不進去坐坐!”心貝哈着氣,跺着腳。

小西不看她,只看着零零落落的雪,清淡道:“有什麼事找我?”

“沒事,只是想來看看你!”心貝感覺到她的冷淡,毫不在意的笑着。

小西的眼睛如同這冬夜般冷:“你只是想來看看我是否履行了諾言對吧?”她側過頭輕輕看了一眼心貝,輕輕嘆道,“你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吧!你害怕得都不敢去找他了嗎?”

心貝並不生氣,語氣亦是淡然:“我不是害怕,只是給他時間,也給自己時間,你知道的,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不着急。”

小西的心驀的刺疼:“現在你知道了,我履行了自己的諾言,所以你也別忘了你答應的事。”

心貝冷冷道:“這個,我怎麼可能忘,你和江飛夕設的圈套,我怎麼會忘,不僅不會忘,而且會配合得完美,來顯示我的善良,我的單純!”

輕輕低下頭,黝黑的地面,已經開始泛起點點的白,小西抱緊懷裡的書:“我該走了,晚自習了。”

走進風雪裡,很冷!

心貝的聲音響在身後:“一個星期之後的今天,就是你的小梅阿姨的手術日期,你很期待吧!”

怔怔的立住。好一會,回頭身來,帶着真誠:“謝謝你,加油!”

小西很快消失在風雪裡,心貝呆呆的看着風雪的夜色,不明白,作爲勝利者的自己,心爲什麼會痛成這樣!

這份痛,居然是因爲小西,她滿身的落寞,帶着淡淡的悽楚。

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嗎?如此這樣僞裝着自己,不就是爲了打倒她嗎?可是,爲什麼這樣?

心貝狠狠的甩了甩頭,伸手招來一輛出租,揚起了驕傲的頭。

江飛夕的家。

立在窗前,看着漫天飛雪,江飛夕的心裡焦急萬分,父親被自己氣得跑出去之後,這麼久還不回來。

眼看着風雪越來越大了。

“要不要出去找找?”尹伊立在身後,“天快黑了,又下起這麼大雪來!”

江飛夕微微

蹙了眉:“爸一向不喜歡在他生氣的時候有人去找他,他想好了,就自己會回來的。”

“可是,這麼大的雪!伯父出去的時候好像穿得不多哎!”尹伊擔憂的,“你憋在心裡這麼多年的話,終於說出來了。”

尹伊滿臉愧疚:“只怪我一時嘴快。”

江飛夕目中流露出悲傷。

“江飛夕和小西已經分手了!”尹伊嚼着飯,看着江父擔憂江飛夕現在如此不佳的狀態,忍不住就道破了天機。

只是沒料到,江伯父居然道:“也好,也好,我也不太喜歡那個女孩,我比較滿意心貝。”

此時的江飛夕已有怒意:“心貝只是妹妹,沒有別的感情。”

江父卻道:“只要在一起,慢慢的就會有感情的,畢竟你們從小一起長大。”

“你說的是日久生情嗎?”江飛夕怒極而笑,“就像你和媽一樣,又或者,你還是從來就沒愛過媽,有的只是一份順其自然。你們這樣的一輩子還不夠,還要讓我的一輩子過得這樣悲涼嗎?”

江父騰的站了起來,渾身哆嗦:“你……你從哪裡聽來的……這……”

瞬間,他變得暴怒,將桌上所有的飯菜掃在地上,奪門而出……

“不行,我們還是分頭去找伯父!”尹伊衝進風雪。

江飛夕剛踏進風雪,一陣強風吹得渾身冰冷,重又衝回來,迅速奔進父親的房間,父親的大衣放在枕邊。

迅速抓起大衣,不料動作太大,連着枕頭也帶了起來,手忙腳亂的撿起枕頭,卻發現,連着枕頭的還有一封信。

母親的字跡,居然是母親的字跡。

江飛夕的眼淚瞬間溢出,很久很久,沒有接觸到任何有關母親的信息了。

慢慢的在牀邊坐了下來,顫抖着,猶豫着,這是母親寫給父親的信,要不要看?

終於,還是忍不住的展開。

“航,”信的開始,是一個如此親密的稱呼,江飛夕眼淚掉落,心卻冷笑,媽,你如此的對父親,可父親呢?

他的耳朵裡充滿着母親臨死前的絕望:“不愛我……不愛我……不愛我……”

狠狠的咬着呀,爸,就在媽臨死之前,你都不願

意說愛她嗎?手漸漸的收緊,快要抓破信紙。

“已經知道自己已經沒多少日子了……”江飛夕掩面而泣,這是母親的遺書,給深愛着,卻不愛自己的丈夫的遺書。

這多年漸漸平復下去的恨意洶涌而來。

“和你在一起這麼多年,我很幸福,你對我的好……”信一點點往下看,江飛夕的心卻掉進萬丈深淵。

心冷着,血凝固成冰!

自己,居然……居然……不是父親的孩子!

這麼多年對父親的仇恨,完完全全就是個錯誤,徹底的錯誤。

親生父親拋棄了懷着自己的母親,而深愛着母親的父親毫不顧忌的將她娶過來,瞞天過海,所有的人都被他們騙了,以爲這只是一個傳統的奉子成婚的老故事。

許是上天的報應,親生父親在拋棄母親之後很快死去!而母親一直到死都不曾忘記他。

母親一生的遺恨,就是那個讓她懷孕的男人,居然不愛她。

“不愛我,不愛我……”母親的絕望,不是父親,而是那個人!

江飛夕緊緊咬着牙,他想大哭,卻哭不出來。

手裡抓緊的是父親的大衣,江飛夕顫抖而小心的放好一切,他要去找父親,去找爸爸。

他唯一的父親。

“我希望飛夕永遠都不知道這個秘密,我也相信,你不會想讓他知道這個秘密的……”

“航,如果有來生,你還願意娶我嗎?而我,三生都願與你相遇,做一個只愛你的女人。”

衝進風雪,江飛夕大聲呼喚着:“爸爸,爸爸……”

淚流滿面的呼喚,深情的呼喚,江飛夕心裡真的好害怕,好害怕……

立在茫茫白雪中,江飛夕切切的叫着:“爸爸……”

“飛夕!”父親淳淳的聲音響在身後,江飛夕的心突然間,就這樣的踏實了,他穩了穩自己的心,眼淚在瞬間收拾乾淨,轉過身。

大衣披在父親身上,挽着他的手,慢慢往家走去。

家裡,尹伊把院子裡的燈打開了,輕柔延伸着的光,照亮了回去的路。

那個溫暖的地方,是他們的家,是這兩個相依爲命的父子的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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