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無法緩解他們此刻心裡的傷痛,養了二十幾年的兒子,就這麼出事了。龍駿更是懊悔,如果在容澈離開前,多讓他喝幾杯茶,讓他錯過這趟航班,是不是就不會出事了?
龍駿捶打着頭部,噁心地感覺一下下襲來。
突然他豁然起身,目光堅定,“玥,咱們得去看看悠悠,她經常跟心蓓一起看電視,很有可能已經知道了這件事。萬一想不開,那兩個孩子怎麼辦?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咱們兩個老傢伙怎樣無所謂,悠悠不能再出事。”
龍駿的提醒給容玥打了一針強心針,她搖晃着起身,卻突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之後發生的事她便全然不知。
容澈出事的事,在瞬間便進了龍家每個人的耳朵裡,除了不看電視的龍老太爺和太奶,兩人正在屋裡聽着趙本山的東北二人轉,樂呵呵的閉目養神。
龍驥作爲龍家的長子,也是知道了這件事,同時龍心蓓又把墨墨和蒼蒼帶到了家裡。兩個孩子從出生就沒享過福,剛五歲,父親就又出事了。孩子是無辜的,他們也是可憐的。華如歌忍不住地哭,把兩個孩子抱緊,以後墨墨和蒼蒼也是她的孫兒,她會把他們撫養長大的。
龍驥年紀最大,經歷的風雨也最多,他沒有被悲痛壓彎了腰,而是迅速做出了對策。他通知了龍家的每個人,誰都不能告訴龍老太爺和太奶關於容澈的事。同時又聯繫了容家,把容老太爺也瞞住。
做好這一切,龍驥仍然覺得不妥,女人們傷心過度,自制力差,很容易就暴露出來。不行,乾脆使用五年前的那招,把三位老人弄出國旅遊或是療養去。
第二天一大早,龍驥就派車把容老太爺接了過來,沒說因爲什麼,容老太爺也沒多問,車接車送,沒啥事還能看看小孫孫,這下龍老頭不能再說他不請自來了。
而龍老太爺和太奶這邊也早早的被叫了起來,只說是容老太爺到了。
龍老太爺大罵一聲,這怪老頭越來越不像話了,大清早的跑來龍家,你不睡覺小孫孫還要睡呢。看我不扁你個老不死的。
“你說他怎麼就這麼不知道寒磣人,這才幾點?我要是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以後是不是要蹬鼻子上臉了?”
龍老太爺氣的鼻子都歪了,恨不得馬上打得容老太爺滿地找牙。
“行了,你也別嘮叨了,趕緊出去吧。他這麼着急的過來興許是有什麼事。你再不去他可就來掀你的被窩了。”
“他敢!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
“行了,別嘚瑟了,趕緊的吧。”
兩人穿好衣服到了大廳,容老太爺已經喝了一杯茶,等的有點不耐煩。
“我說龍老頭,你大清早的把我叫過來,自己卻這麼晚纔出來,也太不地道了。”
龍老太爺一怔,怎麼什麼話到了他嘴裡就變了味呢?
眼看着兩位老人又要吵起來,龍驥趕忙過來調停。
“好了好了,其實是我做的安排,想着你們勞累了一生,挺不容易的,我有個朋友在歐洲開了家療養院,特別好,一直說想讓你們過去療養一陣,盛情難卻,我就只能答應了他。想着儘量讓你們白天就能到,只能委屈你們起個大早了。”
衆人一聽恍然明白,容老太爺無所謂的擺擺手,“謝謝你們的好意,不過我剛療養回來,還沒打算出去,我來陪陪小孫孫就行了。”
“我前一陣子也療養了很久,老伴還直說我不顧家,這次可不能再去了。”
龍老太爺也連連擺手,而龍老太奶則是微微直笑,對龍老太爺的表現很滿意。
龍驥一看不好,這樣下去他們遲早會發現容澈的事,不行,說什麼也得讓他們出國。
“是這樣啊,我知道你們的意思,但是吧,你們看,我都答應人家了,如果你們不去了,那我的信用可就沒了。龍家容家現在正處在風口浪尖上,可不能再做有損兩家聲譽的事了。”
龍驥的這招果然管用,幾人立刻焦躁起來,紛紛指責龍驥。
“怎麼能這樣,你,你答應人家之前也得提前問問我們啊。”
“就是啊,哪能什麼都不說就答應人家了,這不是逼我們出國嗎?”
“我這剛回來個把月,還沒跟小孫孫熟悉,你這又要把我弄出去。不對,我怎麼覺得這裡面有蹊蹺呢,是不是龍老頭你故意的?把我弄出去後你再偷跑回來,霸佔着小孫孫”。哼,還好被我識破了。
“我說容老頭,你是故意找茬嗎?我也是剛剛被通知的,怎麼就成了我搗的鬼?”
兩人又要爭吵,被龍驥一邊一個架了出去,而龍老太奶則是被龍駿和容玥帶了出去。坐上車之後,汽車便直奔機場。
三個老人還沒準備好就被送上了飛機,然後一家人告別,匆匆忙忙的起飛了。
三個老人坐在飛機上,總覺得不對勁,又說不上什麼,幾人一合計,乾脆轉機去x國,萬一容澈遇上點什麼事,還能幫一把。就算什麼都不做,一起回家也好。
幾人到了龍驥朋友那打個招呼,就又離開了,一路上心裡都裝着事,也沒有多聊什麼。
送走了三位老人,龍家一家人便陷入了悲痛中。爲什麼,容澈會出事?
秦悠悠在自己的房間裡沒有送龍老太爺,她一睜眼沒睡,與其他人一樣,哭幹了眼淚,卻找不回容澈。
窗外,朝陽緩緩的升起來了,天氣預報說今天本來有雨,但是現在卻出了太陽,而且是很燦爛的陽光。難道是上天也在憐憫龍家,希望給他一絲溫暖?
陽光撒在秦悠悠的臉上,把她的臉由慘白變成紅撲撲的,可是誰都知道那是假象,她的血液幾乎凝固,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秦悠悠撫摸着肚子裡的孩子,是個女兒,她還沒有出生就沒了爹地?不,不是的,飛機只是失聯而已,也許因爲雷雨無法聯絡,或是停到別的地方去了,她的容澈不會這麼容易的死去。
容玥伏在龍駿的肩頭,想哭卻又哭幹了眼淚,只剩一下一下的抽噎。
“你說,咱們的兒子怎麼就這麼命苦?好端端的飛機怎麼會出事?”
容玥像是在詢問龍駿,也是在問自己,更是在指責不公的老天。是啊,太不公平了,它讓他在輪椅和黑暗中度過了五年,忍受妻子離開的悲痛,現在剛剛重見光明,卻又陷入了另一個巨大漩渦。飛機失聯,人還能活着嗎?
“我已經派了直升機去尋找,一旦發現澈的蹤影,就會第一時間報告的。擔心也沒用,別哭壞了身子。”龍駿勸慰着容玥,可是卻沒人來勸慰他,他也同樣是悲傷,如同在他心上插了一把刀,箇中的傷痛只能一個人去承受。
墨墨和蒼蒼還在熟睡中,小臉上還掛着未乾的淚痕。他們不明白自己的爹地去了哪兒,但是龍家上下的反應、媽咪的痛不欲生,讓他們隱約覺得,也許再也見不到爹地了。
蒼蒼是從鬼門關走回來的,他了解人們此刻的反應,難道爹地再也回不來了嗎?
華如歌看着兩個孩子,心痛如絞,她的兒子顧慕凡在外二十幾年,但是最終承認了是她的兒子。而現在這兩個孩子,還這麼小,如果就沒了父親的話……
華如歌忍不住又哭了起來,嗚嗚噎噎。
“好了,別哭了,別吵醒他們。看看心蓓怎麼樣了,讓她去秦悠悠那坐會兒,唉,悠悠是個可憐的孩子,咱們不能不管她。”
龍驥作爲一家的老大,他沒有權利去難過,他要安排好龍家混亂的一片,還要工作,支撐整個龍家。
龍灝東坐在辦公室兇猛的吸菸,眼圈通紅,他沒有停下手裡的工作,只是扣章的聲音如同在捶打,啪啪啪,聲音響亮。
他在難過,也在賭氣,該死的容澈,你就這麼走了?還是跟我玩兒偷樑換柱、移形盾影?你一走百了,把龍家上下的工作都推到了我一個人的身上。混蛋,你不是說就讓我替你擔着幾天的工作嗎?說話不算數的混蛋,不想讓我狠狠地扁你一頓就趕緊給我滾出來!
衆人的眼中充滿了瑩光,就算是晴朗的天空,看上去也是迷茫一片。
秦悠悠消沉了兩日,容澈還是沒有消息,而那架航班最後在一個大海里找到。那裡是個淺海,由於飛行員的緊急迫降,飛機並沒有墜毀,但是飛機上的乘客很多都在巨大的衝擊中喪生,或是在海水浸沒飛機的時候死去。很多人下落不明,容澈便是其中的一個。
對於這個不詳的消息,龍家人陷入了悲傷中,起初那僅存的一點點的信念,也隨着時間的推移漸漸喪失了。整個龍家被籠罩在一片陰霾中。
墨墨和蒼蒼在龍心蓓那裡呆了兩日,便呆不下去了,吵着嚷着要回到媽咪的身邊。華如歌經受不住孩子們哭泣的聲音,便把孩子送回了秦悠悠的身邊,而這時的秦悠悠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冷靜。
她不能就此沉一淪下去,容澈肯定還活着,因爲在臨走前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沒告訴他,他們的女兒已經降臨,還在等着他回來。
秦悠悠找上龍灝東,看着龍灝東抓狂的樣子也是十分的心痛。
“灝東,龍家公司的業務分給我一些,我能做,我一定會做好,我要支撐起這個龍家。”
龍灝東對秦悠悠的話起初有些懷疑,但是看着她努力的熟悉業務,四處跑去聯絡關係,經常加班到深夜,他便相信了,這個女人不簡單,容澈的眼光果然不錯。
可是秦悠悠這樣的賣命,卻是收穫甚微,不知道從哪兒傳出了容澈出事的消息,原先勉強與龍家合作的企業也紛紛倒戈,資金頓時陷入了赤字。
秦悠悠當年在侯韜那裡,爲了拉近與侯韜的距離,讓侯家更好的接受她,她不僅學習瞭如何做一個有品位的妻子,更是學習瞭如何管理公司的業務和賬面,但是卻沒能用上。現在她把傾盡所學用到龍家的業務上,可是還是不能挽回龍家衰落的局面。
天黑了,夜幕降臨,秦悠悠和龍灝東聚在龍家的大廳裡,一句話不說。秦悠悠這幾日操勞過度,加上肚子裡的孩子,偶爾會嘔吐,整個人憔悴了許多。而龍灝東作爲長孫,肩頭的責任更重,他只是喝着咖啡,苦澀,難以下嚥。
龍家人都聚在大廳裡,任誰都無法安慰這兩個人。沒有他們,現在的龍家恐怕已經解散了,龍家旗下的產業也已經宣告倒閉。
容玥看秦悠悠心疼,給她燉了燕窩粥,可是她卻一口都吃不下。龍心蓓更是難受,看着龍家這樣,她卻幫不上忙。白淺淺也是偷着抹眼淚,她什麼都幫不了龍灝東,感覺自己真的就是他的一個累贅。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晚上八點,m市的夜空星光璀璨,但是被城市裡的花燈遮去了不少風采,只有一輪圓月當空,向大地撒着光輝。
夜生活開始了,喧鬧開始了,可是龍家卻是一片死寂。
院中汽車的聲音戛然而止,龍心蓓飛快的衝出去,她多麼希望是四哥容澈回來了。可是不是,是被送出國療養的三位老人。
龍老太爺和容老太爺走在前面,容老太奶拿着簡單的行李,臉上俱是一片鐵青。他們衝進大廳,劈手就給了龍驥一拳。
“老大,爲什麼不告訴小四的事?”龍老太爺憤怒了,當他在國外跟容老太爺趕到x國的時候,才聽到x國的消息,容澈乘坐的那架航班失事了,而飛機幾天後卻在淺海中發現,容澈下落不明。容澈沒有回龍家,那已經是凶多吉少了。
龍驥漲紅着臉,默默地蹲在地上,如果男人可以像女人那樣無所忌憚的哭泣,他現在就想把壓抑的情緒全部發泄出來。
龍老太爺看看四周的人,他在回來的時候已經瞭解了龍家現在的狀況,知道秦悠悠和龍灝東正在支撐着龍家,也多虧有他們,有這麼個好的孫媳婦。
龍老太爺的火氣降了下去,坐到一邊的沙發上,雙手抱頭,閉上了眼睛。容老太爺看看墨墨和蒼蒼圍坐在秦悠悠的兩旁,臉色陰沉,沒了歡聲笑語,他就心痛,他感到自己的無力,他向小孫孫保證過,他們想要什麼他都給。可是,他們現在最需要的是父親,他卻給不了,真是窩囊。
龍老太奶給沒人倒了一杯茶,從一進門就沒閒着,默默收拾着家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