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這樣的話,沐藝清的心中怎麼可能沒有感覺?在這個世間,任意挑一個男人出來,恐怕也做不到像他那樣寬容自己的心態吧?他們大多隻會怨責,以男子的多情爲天經地義,反倒會責怪女子的小肚雞腸。
上官棠與他們不一樣,至少在沐藝清的眼中,他實在與衆不同。
“那麼,白海棠……”
“我去見她,是因爲有些事情需要她去幫忙。”上官棠耐心地解釋:“清兒,你應該也有聽說,白海棠之所以聲名這麼大,不只因爲她是天下名魁,還因爲她身後站着一個整個王朝都不敢忽視的男人吧?”
“平陵王。”沐藝清點了點頭,他去見白海棠難道是跟平陵王有關嗎?可是,他跟平陵王之間又會有什麼關聯呢?一個商人,和一個翻雲覆雨可左右王朝的王爺,怎麼想都不像是會有聯繫啊?
難道他還和平陵王做生意?
上官棠靜靜地看着她的眼睛,透過她的眼神看出了她的思索,微笑:“我和平陵王也做生意。”
真的?
沐藝清怔怔然的表情意外又困惑,雖然知道他的生意做得很大,但是真的沒有想到,他竟然還跟皇親國戚做生意。平陵王,那個連皇帝都要忌憚三分的王爺?他怎麼會和平陵王做生意呢?
聰明如她,總覺得這裡面有太多的想不通。
現如今,他們這邊雖然仍舊一副太平盛世的模樣,但是她都知道,其實國家已經處在戰火之中,只是還沒有蔓延到他們這邊而已。此外,皇帝和平陵王之間的芥蒂似乎也越來越深,照理說,這種情形下,只要平陵王出馬,那麼敵兵早被打跑了。
可是,戰事打響到現在都這麼久了,卻遲遲不讓平陵王帶兵出征,很顯然皇帝是對其很有戒備,擔心把兵權交到他的手裡後這個對自己地位最有威脅的親人會臨陣倒戈直指京都,到時候自己皇位不保。
這本是他們之間的較量,不論到時候誰勝,另一放以及其附庸者,都會遭受勝者的懲罰。上官棠怎麼會和平陵王攪和在一起?
想到這裡,沐藝清狐疑地看了眼自己的丈夫:“你是不是瞞着我什麼事?”
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對自己露出那樣的眼神,上官棠一愣,失笑道:“呵呵,清兒,你這樣子很嚴肅知道嗎?算是有點家妻的樣子了。”
“我是說認真的。”
他怎麼會不知道她是認真的呢?雖然她安靜少語,看起來木訥,其實只是不喜歡討巧迎合別人,實則是個聰明內斂的女子。剛纔雖講得不多,但是以她的聰慧不可能猜不出來。
然而,他又怎麼可能說出實情讓她擔心呢?
“那好,我也認真地告訴你,我沒有瞞着你什麼事。”他一手搭在她的肩上,摟着她到椅上坐下:“總之,我對白海棠絕對沒有其他的念頭。”
她現在的心思哪裡還只在白海棠的身上,只擔心着如果上官棠真的捲進了朝政爭鬥中去可怎麼辦?但——
看了上官棠一眼,他是個堅定果決的人,若是真的要做什麼事情,是不可能輕易改變他的想法的。最關鍵的問題是,她心裡有一個聲音在不斷鄭重其事地告訴自己——不管他做什麼樣的決定在哪裡做什麼事,她都會在他的身邊,不離不棄。
這是鄭重的決斷,可是,又讓她的心意瞬間又定了下來。
“你真的不會和白海棠再……”
“放心。絕對不會。”上官棠接話,嘴角彎起:“的確,我之前是有想過娶她爲妻,但那是因爲當時我心中無人,而她又讓我滿意。不過她拒絕我了,也就作罷。”
他說着在她旁邊坐下,失神笑了:“在過去,我一直以爲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對哪個女子動心,不可能愛上什麼人的。沒有想到,一場錯嫁,竟是讓我對你動了心。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緒。”
沒日沒夜每時每刻,她一不在自己視線裡面,就會開始想念。想她的一顰一笑,心裡想放下都放不下。有時候甚至爲此而出神。
上官棠一直自詡是個不含糊生意的人,卻也幾次因爲她而含糊了。
沐藝清看着他,聽到他的告白,心裡又喜又慌亂。她是高興他的直言心意,像他那樣寡言的人,卻對自己一點也不吝嗇言語地表達情意,而且也言行一致。而慌亂卻是因爲覺得自己更陷入了這段感情中,這讓她有壓力,想要好好守護。
“我最近很害怕。”她開口了,決定以同樣真誠地態度對他說自己的心裡話:“怕我們兩個人之間走不遠。”
“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爲什麼呢?因爲婆婆,因爲杜欣,還是因爲白海棠?
沐藝清眨了眨眼睛,猛然間覺得好像這些都不是問題了。只要上官棠對自己的心意不改,那麼,這些明明就都不是問題。那麼,自己到底在怕什麼呢?是怕他變心?還是說,只是單純地對自己沒有信心?
她困惑了。
“清兒,你不自信。”他的聲音飄進了耳朵裡面。輕而易舉就道出了她心底裡的那一個呼之欲出的答案。
不自信。是啊,不就是不自信嗎?
從小到大,始終都處在姐姐沐藝芸耀眼的光芒之下,父母,姐姐,甚至家裡的下人都認爲她是個木訥遲鈍的人,他們都不喜歡她。雖然她自覺自己其實有些問題也想得明白,只是不愛說,然而,在那樣的環境中成長生活,自覺不自覺地就被影響了。
這種潛移默化的影響是可怕的,就像一棵灑在性情根底下的一些種子,以一種不被察覺的姿態生長,到最後,等發現時,已經是很驚人了。
自卑。
“清兒。”他看着她那有些恐慌躲閃的眼睛,站了起來,將她抱住了:“你很好,值得任何一個人爲你流連。有時候,我都害怕哪天突然冒出一個比我優秀的男人把你給搶走了呢。”
靠在他身上的腦袋一怔。
“呵呵,清兒,你有資本,讓我無法割捨放棄。”他的聲音溫和清朗,可是聽在沐藝清的心裡,卻是那樣的堅定而有力量。
她好像,什麼都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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